李景瑜单眼侧望齐竹见,惬意地说:“当然可以,不过我的大厨们有些人看不起女人做这种粗活,即使有朕的命令,他们也不太愿意与你深交。保险起见,你还是身着男装,他们与你融入得也更快些。”
齐竹见蹙眉,微微摇头。
程曦窗满口答应:“好的没问题,只要让我去,我什么都答应。”
李景瑜哈哈一笑,道:“那朕想要程姑娘做朕的——怎么样?”被齐竹见瞪了一眼,他知道齐竹见要生气了,立刻把话题绕开。
程曦窗:?
“罢了罢了,既然你有人陪,朕就先走了,省得在这里自找不快。”李景瑜拍拍屁股,把背影留给他们,潇洒地挥手。
“你的衣服不要了?”齐竹见冷声道。
程曦窗赶忙把衣服递给李景瑜。李景瑜笑道:“对,对,是忘了,还好没酿成大事。”
五年前,李景瑜把外袍落在齐竹见的府中,被有心之人看见后弹劾。
但迫于“不谙世事”,身为帝王,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齐竹见被押进牢房,三天三夜没吃东西,直到现在,鞭刑留下来的疤痕还很清晰。
整理仪容后,李景瑜似是想起了什么,说:“你还记得方琴吗?就是方中书令的女儿。”
“怎么了?”齐竹见昂首,看了眼程曦窗,她立刻了然,离开厅堂把门带上。
“他想要把方琴放进将军府里做夫人。”
“是想靠我的力量挟持你?还是想在我这放眼线,借机铲除我?”齐竹见挑眉,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吹一口气,茶水随喉结的滚动进入他的胃里,散发着暖意。他又抿了一口,垂眸看着茶水里泛起的波澜。
李景瑜一摆先前的慵懒,拿起青色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满茶,轻抿杯沿,润湿他的嘴唇后,抬起双眸,眼睛直直地盯着齐竹见,用不在意的语气道:“朕不知道齐将军又在私底下做了什么,让方中书令特意来找到朕,要朕来做这个媒婆,把他的女儿许配给你。”
齐竹见淡淡地说:“不过是试探他的一些把戏罢了。”
“那你告诉他我们的关系了?”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傻,当然没说。”
李景瑜点头,看着茶叶浮在茶水上,像一页扁舟流向深不见底的大海中,沉声道:“那就好,五年前……你的那件事发生后,你就对外宣称我们早已决裂,他们看到的是你表面处处帮衬朕,实际上是在分走朕手里的权力。我们也靠这招在暗处惩处了很多为恶一方的官员,可别因为这种事情暴露了。”把茶水喝去大半,抬起茶杯,示意齐竹见和他干杯。
齐竹见并没有抬手,左手轻轻点在八仙桌上,发出有节奏的轻响,他轻轻地说:“不怕我假戏真做吗?”
李景瑜又恢复了浪荡的样子,歪着头笑眯眯地说:“你不会的,因为你懒,不想管那么多事——话又说回来,既然方中书令提了两次这件事,我若是推开也不太好,那就封她做你的妾吧,回头记得和程姑娘好好解释哦。”抬起茶杯和齐竹见的茶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如鸣珮环。
推开大门,外面的光线照进,寒风灌满了李景瑜的袖口,他愣了一会,最后低头,迈过很高的门槛,拢了拢皇家的尊严,挺起胸膛,气势十足地道:“好大的胆子,不将朕放在眼里,看来我李家在他齐竹见看来什么也不是,行,来年开春便让他知道谁是龙椅上的人。”
官员和仆从都不敢劝说,跪在地上感受官家威严。
程曦窗目送李景瑜走后,识趣地没有问刚才的聊天内容,默默收拾碗筷。
“程曦窗。”齐竹见忽然道,脸上是少有的犹豫。
“嗯,怎么了?”程曦窗依旧在忙。
“孙婆她们明天就回来,你不用收拾,坐着吧。”
“好。”出于第六感,程曦窗感觉有什么大事发生,右手摸着那颗珠子,手心微微出汗。
“算了,以后你就知道了。”他想过很多种语气,跟她说“我要纳妾了”,但是到头来还是不愿说出口。
【为什么要告诉她呢?她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多说也无益。】
齐竹见想着,被自己的理由说服。
“哦,好。”程曦窗干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竹见还想说什么,忽然发现李景瑜坐的位置上压了一张纸条。
【明日辰时,方琴到来。】
齐竹见:……
程曦窗见他脸色不好,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深夜,程曦窗房间内。
她枕着脑袋,内心有些烦躁,于是打开窗户,往外探头。
天空群星点点,冷光抚摸每个村庄,也抚摸她红扑扑的脸颊。
不远处有一盏昏暗的烛灯,映射出一个修长的身形,当程曦窗想要仔细看时,烛火忽然摇晃得厉害,最终归于寂然。
心跳的很快,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别的感受,她迅速关上窗户,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用手抱住双腿,等待睡意的降临。
“方小姐,你来了。”齐竹见淡淡地笑道,朝马车伸出一只手。
上面的人撩开帷幕,粉红细嫩的手自然地握住这双满是茧和伤疤的手,娇笑道:“齐将军亲自前来接我,是我的荣幸。”借力从马车上轻盈跳下。
“小姐好身手。”齐竹见笑道。
方琴嗔笑挽上他的手臂,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上层人士的教养和风度。
中书令的女儿来到将军府,府里的八卦会提前召开,鉴于此次程曦窗不是八卦焦点,仆从们把她也拉了进来。
“方琴?是喜欢齐将军好多年的那位小姐吧,她怎么直接来府上拜年了?”
“这你有所不知,之前孙婆找到我,要我整理出一个地方给她暂住,但说是暂住,倒不如说是……”
程曦窗竖起耳朵,但没有听到那人的后话,刚想催促他继续说,结果听到了更加炸裂的事情。
“估计是因为去年除夕前夜醉酒,齐将军误上方琴小姐的马车,还与方琴在马车上发生了不可说的事情。方小姐以为齐将军亦心悦她,所以一直未成亲。恐怕现在——有戏喽。”
“我押二十文有戏,今日我刚买菜回来,就看到他们的手掺和在一起,人都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应该就差一个名分了。”
程曦窗顿时觉得以往严肃威严、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变成了爱撩妹还爱钓鱼的花花公子。
话还未说完,孙婆婆就走进来搅散了茶话会:“方小姐来了,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等着我给你们做饭吃吗?”
众人纷纷散去。
这是孙婆婆与大家约定的暗号,当齐将军要来时,孙婆婆总会先一步让大家解散,以免被齐将军听到。
但程曦窗第一次参加八卦会,并不知道这个暗号。他正听得津津有味,在脑海里脑补出了一篇《我撩到邻家妹妹后逃走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齐竹见已经带着方琴走来。
“程曦窗,你不在干活,在这里做什么?”
“啊,我在……没干什么。”程曦窗环顾四周,众人早已溜走,只留她一个人坐在板凳上,裙摆落在地上,留下灰色的污渍。
她抬头望去,不惊感慨。
她就是方琴姑娘啊。
生得这般玲珑可爱,头发被金色的小鸟发簪固定在头上,两侧的灯笼步摇随她的走路而轻轻碰撞,发出好听的声音,胭脂的淡香钻进程曦窗的鼻孔,让她禁不住打一声喷嚏。
“你是这里的仆从吧?见到本小姐为何不跪?”
程曦窗微愣,看了眼齐竹见,问:“你是这个府的主人吧?我能不给她跪吗?”
齐竹见沉默不语,被方琴拽紧的胳膊不自觉想要挣脱,但他极力克制住了这种想法,对方琴说道:“将军府有将军府的规矩,在下管教不佳,还请责备。”
方琴冷哼一声,脸上保持着笑容道“无妨”。
“只是将军如此管教下人,会让他们分不清尊卑之别,您贵为将军,不可任由这群胡搅蛮缠之人胡作非为,狗仗人势。”方琴拿出女主人的架势,削葱根指着程曦窗道。手上的白玉镯子随她的动作从手臂滑到手腕上,和雕了牡丹的银镯子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齐竹见刚想应声,程曦窗道:“慢着。”
继而把叉开而坐的两腿收拢,膝盖轻轻着地,程曦窗缓缓道:“……奴婢,见过方琴小姐。”
方琴也没有露出骄傲的神色,浅笑着对齐竹见说:“这才像话,做将军府的仆从,可不能没了规矩。”
“是。”
“齐将军,我们接下来去哪啊?没想到贵府看似不大,实则布置和构造都很独特,让人耳目一新,家父在郊区建的月丹园虽大,但比起这来说,还差一分巧思。”方琴把齐竹见拉出房间,走到石子台阶上,表达爱慕之情。
程曦窗依旧跪着,低头看着越攥越紧的双手,内心却十分平静。
“方小姐可是累了?可到前面的无名亭休息,我去要仆从端点心和茶水来。”齐竹见不动声色地脱开她的手,未等她答应,便对跟了一路的侍卫道,“带方小姐去无名亭。”
方琴也恰好累了,但听他这么一说,又欲说他的管教方式不对。齐竹见抬手,道:“方琴小姐,您贵为中书令的千金,地位着实不低,在下的仆从没有管教好,是在下的错,但是您可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
方琴这才没有说话,轻轻跺脚后跟着自家仆人往无名亭走去。
齐竹见快步走到程曦窗在的地方,发现她已经站起,正在拍衣服上的灰尘。
她见到齐竹见走来,竟生出一丝害怕,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齐将军,没有任何人叫我起来,我需要跪下吗?”
齐将军看着不带任何遮掩,也没有任何发饰的程曦窗,嘴角微微下垂,轻声道:“程曦窗。”
程曦窗有些琢磨不透,试探性回答:“……奴婢在?”
“你是将军府的人,你是我的人,你不需要受到任何人的控制,做好你自己就行,好吗?
“在将军府,你不用给任何人下跪,你只臣服于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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