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别过头喝了口碧螺春,杜英宇问道:“程姑娘,那就是齐将军吧?你还真很像他旁边的姑娘,都穿素色衣裳,都绑着红色发带,只是她多了个牡丹玉佩——”
易青的茶水喷在杜英宇的脸上,成功止住了他的话。
牡丹玉佩,不就是除夕夜晚齐竹见给她买的那个玉佩吗?
难道齐竹见把给程曦窗的东西送给别人了?
易青随意地擦了擦嘴,又胡乱地丢给杜英宇一块手绢。
程曦窗什么也看不见,喝了口热茶,语气十分平静,笑着说:“不知易公子做不做我这桩买卖?”
“程姑娘,原来你在这啊,明明知晓将军府在找你,为何不回来?”方琴见程曦窗没有对他们打招呼,于是走上前道。
程曦窗像是没听见似的,头并没有发生偏移,依旧是正对着易青这边。
易青用勾了梅花的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汗,道:“姑娘此举虽好,但这个法子前无古人,能不能干成,风险很大啊。”
方琴感觉被拂了面子,当下也不懊恼,笑脸盈盈地说:“程姑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不配与我说话,索性不与我说话。”侧面骂程曦窗低人一等,主人问话却不答,没有仆人该有的德行。
程曦窗道:“齐竹见。”
“不但不懂主仆有别,还直呼主人其名,罪加一等。”
齐竹见应声道:“我在。”
“我再不是你们将军府的人了。从此以后,你我之间不再有任何瓜葛。曾经欠你的种种恩情,以后定当加倍送上将军府中。”程曦窗淡淡地说,右手钻进左手的袖子里,攥紧珠子。
齐竹见回答地意外干脆:“好。”
程曦窗抬起茶杯,欲喝一口,茶杯随着她的晃动,导致泼出去了不少,杜英宇凑上前接手杯子,衣襟上却多出一片血红,顺着未干的茶水迅速蔓延。
……
“没事,那是淤血,吐出来就好很多了,她的眼睛也好得差不多了,不要长时间见日光就行,膝盖嘛……还要修养一阵,伤筋动骨一百天嘛。”老李一边写药方,一边叮嘱道。
他抓完药后,把药方递给齐竹见,道:“记得别让她再受寒了,你这小子,我当初说什么来着,又不照顾好她。”
齐竹见没有接过,易青连忙道:“给我吧,我是程姑娘的好友,稍后转交给她。”
老李皱眉,审视齐竹见,把药方交给易青。
“她的症状不像是冻伤的,更像是被人下了毒。”老李摸了摸胡子,一改往日的笑脸,继续盯着齐竹见。
齐竹见并未回应,方琴抢话道:“大夫,你这话说得不对吧,难道你的意思是,将军府里有人给一个下人下毒吗?”
老李挑眉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下毒的人真把她看作一个下人,那必然不屑于下毒,但若是那人觉得程姑娘威胁到她了,那么程姑娘的地位高低与否,便没那么重要了。”
方琴哑然。
“我去倒杯茶水,齐竹见,你来帮我烧热水。”老李招呼道。
齐竹见跟了上去。
“方中书令的女儿来你的府上,你就开始对他人的生死不管不顾了?”老李双手背身,低声质问,“为了你的政治目的,让他人受到不该有的对待,小齐,这不是你的作风。”
齐竹见想辩解,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你和她有婚约在身,那既然如此,就别对曦窗抱有幻想,你越是觉得她还会跟在你后面,且不断接近她,她就越痛苦。
“她想要的,是站在你的身边。”
齐竹见垂眸,淡淡地“嗯”了声,表示明白。
“哼,你不要她,就让她做我的干女儿也行,刚好把你这不孝子给扔了,小姑娘还打算给我带宜城酒呢……现在倒好,什么也没了。”老李把茶水递给齐竹见,拍拍衣袖走人。
齐竹见回去时,程曦窗已经醒了,眼睛像蒙了一层雾一样暗淡无光,身子又瘦了,看起来轻若鸿毛。
齐竹见把茶水放到桌子上,轻咳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与方琴小姐先行一步。”
“等等。”程曦窗道。
齐竹见问:“程姑娘还有什么事?”
“你的未婚妻欺负我了,你管教不周,怎么惩罚?”程曦窗神色淡淡地说。
“你想要什么补偿?”方琴上前一步,又要说出刻薄的话语,齐竹见伸手拦住,把方琴拽到身后。
“那就把我的劳动报酬结一下吧,再让你的未婚妻给我一个道歉就行了。”程曦窗把手臂交叉在胸前,道。
“明日我会把钱送到雪炉客栈,至于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程姑娘真会见人使眼色,见到齐将军来了,便处处提要求,而我在的时候,程姑娘连话都不敢说一句。”方琴愠怒道。
程曦窗摊手,语气平淡地道:“那行吧,既然你不道歉,那就齐将军道歉吧,毕竟你们是一家人,你道歉我也认。”
齐竹见望向程曦窗,漆黑的眸子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看到了她的委屈、她的不甘、她的懊悔,看到了她跟随他来到这里后理想的破灭,看到了她心中的明灯升起又落下。
方琴怒骂道:“你这扫把星,净挑软柿子捏,有本事你就来给我提要求,别找齐哥哥。齐哥哥你也别听他的——”
“对不起。”齐竹见郑重地道歉。
程曦窗并不应声,而是下床穿鞋,一旁的易青扶稳她的身形。
程曦窗轻声说:“我们走吧。”
易青开伞,为她挡去雪花。
“膝盖都这样了,还能走么?”易青压低声音问道。
“自然可以,我又没骨折,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残疾人吗?”程曦窗不在意地说。
“不敢不敢。”易青频频摇头,转移话题道,“姑娘先前提出的方案,在下经过思考后,觉得可以一试,食材和伙计方面的东西我可以帮忙搞定,至于其他的东西,就要靠姑娘的手艺和商业头脑来行事了。”
“这些包在我身上。不过,易公子,你有宜城酒吗?可否给我一杯?”
易青:?
还没痊愈就要喝酒消愁?
程曦窗察觉到身边人的异样,连忙摆手道:“是这样的,刚才救我的李叔算是我在京城中遇到的好人之一,他又爱喝酒,所以我想报答他的恩情。”
易青更迷惑了:“你给他一杯宜城酒作报答?这未免也太过小气了。”
好像也没有小气,宜城酒价值千金,一杯也确实能卖个好价钱,但拿出去送人着实寒碜。
“因为他是个酒鬼,没人在旁边照看他,他便乱来。之后我没空也没理由来看他,因此给他一杯解解馋就够了。”程曦窗笑着说。
“行,明日我给你一杯。”
次日,程曦窗还未起床,齐竹见的人就已经带了钱财找到了她。
程曦窗穿鞋,打开箱子。
金子被满目的银子埋在底下,最上面是之前她装边境泥土的布袋,旁边还有一个小袋子。
程曦窗打开一看,是一些碎银,还有一张纸。
【小姑娘,莫气馁,向前看,勿回头。】
程曦窗心中一暖,收好信纸。
……
悄悄地给老李送了杯宜城酒后,她通过讨价还价,买下了一家年前就看中的店铺。
几日后。
“从今天开始,近月楼正式开业!所有的菜品饮品通通半价!”
程曦窗把铺子打扫干净,巡视着酒楼。伙计们大多是干事的好手,做起事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她满意地点头,对后厨的厨子进行培训。
厨子们一边学习一边实践,从刚开始的不理解不熟练到后来的炉火纯青,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程曦窗起初在后厨忙得停不下来,如今近月楼步入正轨,可以在闲的时候放松下来。
她十分满意招来的几位厨子。
起初,他们先前都不是干这行的,只不过为了有一份糊口的工作,于是来到近月楼当厨子。
由于他们在商业化的厨艺上是一团白纸,程曦窗的教学就方便许多,而且他们十分努力地学习和制作菜肴,生意也是越发地好起来了。
“你好,我要一杯‘易见’奶茶。”
“好嘞!”伙计卖力地吆喝,手上的动作十分快速利落。
自从“易见”奶茶卖出第一份起,销量就一发不可收拾,价格从便宜到昂贵不等,用材真实有料,男女老少皆爱喝。
易见,谐音易家、遇见,让更多人记住易家的名号,也让人们知道易家做生意向来都是实实在在的。
同时,也感谢每一次的遇见,都会如同甜中略苦的奶茶一样,欣喜总能压过悲伤。
程曦窗看着来买奶茶的小男孩,笑道:“小孩可别喝太多,晚上容易睡不着。”
小男孩也十分懂事地点点头,道:“谢谢姐姐,我会的。”
他接过做好的奶茶,兴奋地往父母的方向跑,撞上了易青。
“小孩,走路要看路啊!”易青扶稳差点摔倒的小孩。
“谢谢大叔。”小男孩又迅速跑掉。
易青:……
程曦窗见他来了,招招手,叉着腰说:“怎么样?和我之前说的没有太大出入吧?”
易青苦笑着说:“这酒楼的确盈利了,易家的名号也的确打响了,只是……怎么我的名声没有打响?难道他们都看不出来我是苏州易家的公子吗?”
程曦窗扑哧笑道:“谁会仔细地看你玉佩上的字啊!要我说,你还不如在衣服上刻个‘易’字,让人好辨别些。”
易青拍手叫绝:“妙啊!”
一个月后,易见奶茶店已经在京城开了七八家分店,衣服设计者也看到了商机,纷纷设计带有“易”字的衣服,大街小巷无人不穿有“易”字的衣服。
程曦窗笑道:“怎么样,你和易家都出名了,制衣店都要派人盯着你穿得是什么衣服。”
易青崩溃道:“我要的是这种出名吗?我要的是人人皆知我为易家大少爷。”
程曦窗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发展成当今的状况,想挽回他的形象属于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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