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竹心拿着醒酒药回来时候林子笙已经有些睡着了,江幸和温茗居然还在喝酒,温茗看着有些走神,江幸则是觉得这酒又辣又烈还有种熟悉的感觉,一喝上头就有点停不下来,间或问几个问题逗逗温茗也很有意思。
“江道友,温道友,你们别喝了,这酒劲大经不得这样喝的。”叶竹心问店家要了三个干净的茶杯,将醒酒药倒进去分给他们二人一人一杯,再去扶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林子笙。
“我们没事小叶,你去照顾林子笙。”江幸的脸上有一层淡淡的红,但不深,刚好衬得他面容更加皎白俊美,含笑的眼睛亮晶晶的,洒满了星星似的。他上一世作为私生子周旋于江家和商场,免不各种酒局,喝到后半夜是常有的事。
温茗看起来只是有点呆,倒不像是醉得厉害的样子,也只有林子笙,这个叫嚣着喝酒、眼馋仙人醉的人,真的是醉得不省人事了。
叶竹心将他扶起来,手指抵住下巴将林子笙的嘴巴掰开喂醒酒药,还是劝:“江道友,你们将醒酒药喝了吧,不然一会我们回不去了,明天醒来也不好受。”
叶竹心是个爱操心没心眼的小古板,江幸哄到“好好好”还是把酒杯放下,用茶水清口后喝了醒酒药,接着他举着另一杯抬手在温茗的下巴处:“再来一杯?”
温茗手里也拿着酒杯,里面装的是仙人醉,两杯贴在一起看不出什么区别,温茗黑色的睫毛眨眨看着江幸,有些不解:“我自己倒就好。”
“这杯不一样,这杯好喝。”江幸故意逗他,温茗喝醉后和平时温润沉稳的样子没什么不同,只是慢吞吞的显得有些冷淡,再一说话就完全暴露了喝醉的事实,江幸觉得很好玩。
温茗黑长的睫毛垂下,在比较两杯到底又什么区别,随后抬眼看着江幸,安静地凑了上来,就着江幸的手喝掉了江幸手中那杯醒酒药。有点苦,他眉头皱了一小下,还是看着江幸,细细地将唇上的水渍抿净,片刻后抿嘴微笑起来:“好喝。”
温茗看起来乖乖的,江幸拿空了的酒杯撞了一下他的头:“你喝的是什么?”
“不知道,好喝。”温茗看着江幸回答。
“哈哈哈哈哈。”江幸又笑了起来,难得有这么好玩的人,在温茗清醒时可见不到。
“江道友,我们回去吧?”叶竹心把林子笙扶在肩上,看着精神起来的江幸无奈提醒,醉仙楼不能留宿,林府对林子笙看惯的也严。
江幸也觉得差不多了,扯扯温茗的袖子:“走吧,跟我走吧?”
温茗马上听话地站起来:“我们一起走,别丢下我。”
“哈哈,”江幸又笑了起来:“那你可得跟紧了,跟丢了就不要你了!”他还在逗弄温茗,叶竹心无奈地摇摇头,温道友喝多了确实也太呆了,看着平时最高最可靠的男人拉住江幸的衣袍,他最终也笑了出来,江道友喜欢逗温道友自然有他的道理。
夜色渐浓,华灯闪烁,夜晚的集市已经散去,几人并排走在街上,凉风习习倒有几分惬意,温茗拉着江幸的衣袖,林子笙靠在叶竹心的肩上,不时冒出几句梦话,不用听就是栖云君。
“要是那个栖云知道有这么个疯狂的崇拜者,不知道是哭是笑啊。”江幸摇摇头和叶竹心闲聊。
“林兄确实崇拜栖云君,我有天看到他房里有很多栖云君的小传书籍呢,拜入流云山,他一定是高兴坏了。”叶竹心微笑着说,没人嫌弃林子笙絮叨。
叶竹心又道:“不过栖云君应该不会有什么反应吧?他是瀛云第一剑,世上有谁不爱他?况且,栖云君冷傲避世,一直住在余泾山上,应该也不太在意世间的评价。”
余泾山就是一峰,也是流云山地界最高的山峰,山顶冰雪积年不化,到了半山腰才会化为飞瀑灵溪流入流云山中。
“不,他不是。”一直没有开口的温茗忽然说话,他说话有些慢,带着些似是亲昵纠缠的意味。
人喝多了说话就会这样,江幸问他:“怎么,又要说你见过他了?”
“见过,我见过。”温茗扯着他的袖子抬头,看着他的面庞眼神确定。
“好,你见过,”江幸没理,问叶竹心:“那位栖云君后来是怎么身陨的?”
“在殒仙崖,渡劫身死。”叶竹心道。
栖云喝的酒叫醉仙酒,死的地方就叫殒仙崖,还真是天下无人不爱栖云君,江幸今天听故事就听了够。
“他、他……”温茗还要说什么,从出来后叶竹心说一句他就要反驳一句,但这次他还没说完,忽然前面踏来两个黑影,前后追逐着。
事情发生的很快,前者的黑影突然被刺入了一剑又一掌打飞,脚尖摩擦着地面向后飞了过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江幸身边的温茗已经闪身前去托住了那个人,一道锃亮的剑光闪过,清心追着逃离的人而去。
江幸上前,发现温茗扶着黑影的手有些颤抖:“怎么样?”
温茗听到他的声音忽然抬了下头,手上也不抖了,略查看了一下受伤的人的情况,声音还是有些慢:“他没事。”
林子笙本来半睡半醒,经过此遭醒了一大半,从叶竹心肩膀上下来也上前查看,见着人还吐血呢,惊讶:“这、这叫没事?”
叶竹心也过来了,温茗将他推到唯一一个医生的身上,叶竹心刚松下来的肩膀又是一沉,“心脉没事。”温茗慢声解释,又退回到江幸身边拉住他的衣袖,江幸看着依旧模样呆呆的温茗若有所思。
唯一一个医生也没有办法,就连刚刚的醒酒药都是去药铺买的,肩上靠着的人口吐鲜血不止,是个普通长相的修士,用呼出的气小声呼救:“救救我,救救我。”
叶竹心无法,只能道:“江道友,林兄,你们先回去吧,我把他送到刚刚的药铺里给他拿些东西医治。”
“把他带回去不行?”林府的灵丹妙药也不少,眼下已经月黑风高林子笙皱眉。
“刚刚见了那店铺老板,很是投缘,刚好还有话没说完。”叶竹心笑笑。
“啧,那我跟你一起去,你去的那是个黑店,这么晚了也不关门,有什么投缘的?”林子笙知道他去的是哪里,“江兄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小叶一起去,免得他被坑了还帮人数钱呢!”
“要不一起去吧。”江幸看着林子笙就是想粘着叶竹心,叹了口气要一起跟去,手后面跟着一个温茗。
“你们应该还没醒酒呢,”叶竹心看着忽然又亢奋的林子笙小小的年纪操着大大的心,“温道友应该也没有醒酒,江道友你,我不太确定。”这俩人还记得玩“不跟紧就丢掉你”的游戏,温茗更是对一脸血的人断言没事,很难说是不是醒酒了,“还是快回去醒酒吧,我会小心的。”
“他没事。”温茗又道,拧过江幸的脸让他看自己,清心此时也飞了回来,剑身清冽干净,只是划过的空气中有一丝丝血腥气息:“那个人也受伤了,暂时不会来。”温茗说。
“放心吧,我们明早回来,那个老板不是坏人。”叶竹心道。
“你说不是就不是?那就是个黑店!”林子笙语气激动,衣衫上还有仙人醉的酒香。
江幸道:“那你们小心点别被宰。”
“江道友,你也快回去吧。”
可是夜风吹过,江幸没觉得自己醉,看着叶竹心扶着受伤的修士带着林子笙走远了才转身扯着温茗往前走。
“醒酒了没?”
温茗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那接着说?”
“说什么?”回答的声音慢吞吞的:“栖云君吗?”
“不是,我们刚才说的不是这个。”
“那,说什么?”
“再讲讲你那个道侣吧。”
身后拉着的人笨拙的绊了下脚,半晌还是慢吞吞说了起来。
夜空下,温茗的声音也很温柔,将故事从头讲起。
“我第一次见他时还小,那时亲人师长不喜欢我,只有他不嫌弃我,跟我说这是我的新家。”
江幸道:“这些你说过了,还有别的吗?”
温茗:“他是个很好的人,总是救我、照顾我,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些你也说过了,没有别的吗?”
温茗顿住,脚步也停下,从五百年的混沌往前再去寻找,他语气更慢,咬字甚至有些用力了:“那,那说说他在溪春坡救我那件事吧。
那是个春天,我,我因为自己的原因,追着两个毒娘子跑到了溪春坡,却没想到他们已经在那里布下陷阱,师……他感应到我的危险,立刻就来到了我身边,”温茗将:“他长期住在雪山上,春来时寒毒正厉害,却为了我不远来到溪春坡为我解毒,把我带回家去。”
天上的星星很亮,就像从春溪坡那晚师尊从流云山赶来,带着春天的花香和余泾山上经久不散的寒气,温茗说来说去又回到了他从始至终都在说的话上:“他真的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
江幸回头深深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越过五百多年的光阴,温茗尝试着去描绘那个人的轮廓,“除了我,他还救过许多人,他在海里救过海里的一条快死的龙,在最南边救过一个差点死在魔修手里的孩子,他还……”
“所以你也是这样,是吗?”江幸忽然打断他问到。
温茗愣住:“什么?”
“你总是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爱你,”江幸语气平静,一字字击打在温茗的心上:“因为你和他是一样的人。”
温茗无疑是个“完美”的人,他细心周到,温柔体贴,从初见便不吝啬善意,对江幸,对叶竹心,甚至对刚才受伤的陌生修士。那是一种本能,是他生长时便自带的基因,或是他的道侣在他身上的投影,总之,那也是一种真实。
温茗问:“你说什么?”
“夸你。”江幸恢复了有些醉意的笑,“跟紧点,马上到了。”
温茗拽紧了他的衣衫。
半晌,他才小声道:“不,我和他不一样,”
江幸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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