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边,闻昭快步走了回去,等到了无人的地方,他面色一沉,竟是罕见地漏出几分焦急来,拧眉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刚刚人多,衙差的话不方便说清楚,他也只听了个大概,只知道镇北王的闺女在街上不见了。
那衙差也是一脸焦急,神色有些慌张,“闻大哥,刚刚有个女人过来报案,她自称是镇北王府的侍女,说她家小姐不见了,要我们县衙配合他们去找人。”
当时衙门里留守的人还不相信她的话,以为她在开玩笑,不然的话,镇北王怎么会来到他们平阳县这么个小地方来了。
直到那女子拿出怀中的令牌,让衙差仔细辨认过了后,才确认她的身份。
那令牌是青铜职称的,上面刻了“镇北王府”四个大字,衙差将那令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拿给师爷瞧了瞧,这才知道那人原来真的是镇北王府中的人。
衙差说,“李县令已经知道了此事,他说从县中抽出十来个人,由您领着,去和那侍女一起去找郡主。”
至于为什么是抽了十个人,平阳县中的衙差约莫有二三十人,这些人今日已经被派出去大半,在外维持秩序。
今日花灯节热闹,街头巷尾时常会有矛盾发生,因此这些人不能全都抽走去寻找郡主,总是要留下一部分人,在街上维持秩序,以免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闻昭点了点头,沉声问道,“那侍女现在在哪?”
“在县衙中等您。”
*
方如萱和红棉慢慢地走回去。
街上热闹依旧,方如萱和红棉避开人流,往人少的地方走,她今日已经向乔公子表明了心迹,乔公子并没有给她答复,只说自己会考虑的。
方如萱看着路旁的一盏盏高高挂起的花灯,心中只觉得像是卸下什么重担一般。
自打她见到乔公子之后,她就每日都想着若是能有机会,定要让乔公子知道她的心意,这个念头催着她,一日又一日的期盼再见到乔公子。
今日见了他,又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了,心中的担子陡然一松,竟然是说不出的轻快。
至于乔公子只说再考虑考虑,方如萱却并不在乎了。乔公子接受与否,这个结果在她这里都显得不重要了。
想明白了,方如萱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拉上红棉,挤过一个又一个的人,来到金水河畔,买了两只河灯,塞给红棉一只。
“诺,放完这个河灯,我们就回去。”
放河灯是平阳县的传统,也是花灯节的必备节目。
相传人如果有什么心愿,可以写在河灯上,然后放到河里,河灯游得越远,愿望就越有可能成真。
至于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但这个传统还是留了下来。
夜半时分,金水河畔已经有很多人了,大家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手中或是拿着河灯,或是正提笔在河灯上许愿,或是正在放河灯。
方如萱和红棉两人一人从卖灯的那里借了两只笔,两人背对着,悄悄地在灯上写下自己的心愿。
方如萱趴在一个树上,一字一字认真在灯上写下,“愿爹娘身体健康,我和红棉没有烦恼,天天开心。”
她写完,见河灯上还有空白的地方,这代表着她还可以再写一些愿望,她挠了挠脑袋,实在是没想到要写什么。
但也不忍心就这么浪费心愿,想着今日闻大人因为公务又提前离开,闻大人帮了她这么多,方如萱决定将自己最后的这一个愿望送给他,于是提笔认真写道,“愿闻大人办案顺利,护得一方百姓平安。”
她写完这行字,灯上才算是被写满,没有一丝空隙,方如萱这才放下笔。
一转身,却见红棉早就已经写好了,正在树下等着她。
方如萱赶紧还了笔,和红棉一起,跑到河边放花灯。
金水河是一片宽阔的大河,河水清澈,里面已经飘了许多只河灯。
方如萱和红棉买的这只是莲花灯,莲花花瓣盛开,中间一点蜡烛,正燃烧着,两人走到河边,将手中的花灯往河边一放,又用手轻轻一推,河灯便离开两人,向远方游去。
看着越来越远的河灯,方如萱心中竟是说不出的开怀。
“回去吧!”方如萱拍了拍手。
“好!”
两人穿过热闹的街道,待经过一个安静的小巷子时,却听到里面传来吵闹声。
“哼,就凭你们也想抓本姑娘我?”
“少废话!老实一点,我还能让你少受点罪,否则的话,可就别怪我们哥俩不长眼了。”
方如萱脚步一顿,她看着红棉,用食指在嘴巴上虚了一下,示意小点声,然后偷偷探出头,借着月色看向巷子中发生的情景。
一个身穿鹅黄色裙衫的小姑娘被两个彪形大汉逼到了巷子里,只见一人伸手去抓她,那小姑娘却立刻蹲下,她个头矮,轻易就从两人之间溜出去,另一个大汉眼看不对劲,也立刻伸手返回抓她,那小姑娘却不害怕,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便朝那人脸上砸去。
那大汉被她砸住了眼睛,立刻后退,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就被那小姑娘溜出去了,那小姑娘跑得飞快,脖子上的金锁晃晃荡荡,眼看就要逃出巷口的一刹那,从后面陡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拽了回去。
正是先前那个大汉的。
他伸手从腰上拽出个绳子,便把那小姑娘的双手给捆在了身后,不顾那小姑娘的挣扎,将人拴起来。
那挨了石子的大汉上前一步,扬手就要扇到小姑娘的脸上,那小姑娘却躲也不躲,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瞪着他。
另个大汉劝道,“算了算了,现在同她计较做什么。等将她出去,那周家人有的是方法治她。”
那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那小姑娘,吐出一口浊气,“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想他王大壮跑江湖这么多年来,何时被人这样欺辱过。
“害。”另一个大汉名叫张虎,闻言笑道,“那周家口味挑剔,一般的小孩看不上,我们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合适的,你要是把她打出个什么好歹来,我们不就拿不到钱了么?”
他一手掂着小姑娘,一手拍了拍王大壮的肩,“再忍忍,这平阳县今天查得严,我们得趁着灯会结束前赶紧出城,免得她家人找过来。”
王大壮听完,憋了口气,但终究没再说什么了。
一个月前,周家托人找到他们,说希望能从他们手里买下一个健康的小姑娘,给自己刚死去的八岁儿子配冥婚,他们开的价格很高,两大汉几乎是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谁知道周家人的钱一点也不好赚,他们的要求太多,两人给他们送去了好几个小姑娘,周家人都看不上。那周老太太说了,不要太穷的、不要相貌差的,最好是在富贵人家养出来的长得漂亮的女孩。
这可让两兄弟犯了难,他们收货要么买,要么偷。富贵人家哪里舍得把孩子卖掉,只有那吃不起饭的人家才会考虑卖儿卖女。
两人一合计,买不了,那就只能偷了,便趁着花灯节这一天溜到了平阳县。
平阳县的富贵人家多,又好热闹,他们总能碰到那么一两个有钱的、落单的富家小姐。
平阳县的衙差虽厉害,但只要他们连夜出城,谁又能抓得到他们?
“行了,别磨蹭了,把人交给周家,赶紧拿到钱才是正经事。”
两人中一直都是张虎说了算,听他这么说了,王大壮也不再反驳,大步走出了巷子。
方如萱和红棉听到那人走出来的动静,连忙一缩头,躲回去了。
刚刚若是她没看错的话,那两个人抓住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刚刚她给栗子的那个小姑娘。
方如萱紧张的心突突直跳,看着那两个大汉走远的身影,方如萱回头,低声对红棉说,“你去找闻大人过来,就说这边有拐子。”
红棉紧张,看着她,“小姐,那你呢?”
“我去拖着他们。”这里离城门不远,若真是叫这两个人逃了,那就真的不好追了。
那两个大汉怕岳灵逃跑,一掌劈在她颈上,把人打晕了,又装到麻袋里面,扛在肩上。任谁看了,也绝对想不到那麻袋中藏着一个人。
方如萱看着,心中也只觉得害怕,但倘若她不出面将这两人拖住,那么等他们逃出去后,方如萱就也成为了绑架小姑娘的帮凶了。
就这么看这样一个小姑娘被拐走,方如萱忍不下心。
“可是小姐……”红棉想要再劝。
“快去!”方如萱推了红棉一把,她本就摇摆不定,若是红棉再劝几声,那她今日恐怕真的要退缩了。
“记住了!去找闻大人!”
看着红棉跑走的背影,方如萱长出一口气,在心中给自己鼓足了劲后,从暗处跳出来,喝住那两个大汉,“站住,把人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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