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从阳台握着手机回来的祝萧然一怔：“怎么了。”
江沐坐在木架床上，不自觉舔舔嘴唇，她好半天欲言又止，最终摇摇头：“没事。”
祝萧然顺着梯子攀到床边坐着，静静地看着江沐，忽然笑出来：“你装没事的样子还是这么假。”
江沐愣住了，联想到刚刚那个梦，她急急问道：“所以，我们小时候认识的是吧？”
祝萧然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到一丝一毫的撒谎痕迹，但她当然不可能找得到：“你真的不记得了？”
江沐老实地点头，如实说道：“我只记得我小时候确实在凛城住过一段时间，只是，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
她原本以为是当时年纪太小了，记不住事，可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怎么会独独忘了祝萧然呢？
祝萧然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我们认识。”
心中猜测证实，江沐却没有如释重负——实在是太奇怪了。
小时候，迎夏杯数学竞赛……
似乎一切和祝萧然有关的，她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太不正常了。
江沐抿了抿唇，问道：“那，你都记得吗？”
祝萧然无言地点点头，江沐心中酸涩一片，心里一个念头一直叫嚣着：
抱抱她，抱抱她……
等江沐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抬起来了。
祝萧然嗤笑一声，说道：“怎么，想安慰我，没必要江沐，你也没那么重要……”
江沐默默看着她，然后轻轻地拥了上去，打断了她的话：“嗯。”
祝萧然还想嘴硬，却又渐渐沉溺在这个拥抱里。
“抱歉。”她听见江沐说道，“我真是个很糟糕的朋友。”
祝萧然没说话，过了好半天，她回抱了这个拥抱，将脸埋在对方颈肩处，语气闷闷地问道：“所以你不是故意失约的，是你忘了对吗。”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约定，江沐再次道歉并保证道：“我的错，以后不会再忘了。”
独自吃完自助旋转小火锅的许缘烟，提着祝萧然要的饭团回到寝室。
江沐已经下了床，踏着毛拖鞋坐在椅子上看书，
祝萧然又去了阳台。
许缘烟把饭团递给江沐，提醒道：“记得出去吃啊，祝萧然这人有毛病，不喜欢寝室有食物的味道。”
江沐点了点头，看到许缘烟空荡荡的双手，疑惑问道：“祝萧然不吃吗？”
许缘烟解释道：“她晚上一直不吃东西的。”
接着她又看向江沐脚上的毛拖鞋，问道：“这谁的拖鞋啊？”
“我的。”江沐还没回答，从阳台回来的祝萧然说道。
许缘烟‘哦’了一声，又很快反应过来：“你？你不是有洁癖吗？”
“我没有啊。”祝萧然无辜道，抬手压住起身要出去吃饭团的江沐的肩膀，“干嘛去？”
“出去吃东西。”江沐晃晃手上的饭团，“许缘烟说你不喜欢寝室里有食物的味道。”
“没事，就在这儿坐着吃吧。”祝萧然拖过隔壁床的椅子，坐江沐旁边，说道，“你不是怕冷吗。”
许缘烟突然觉得自己在这儿有点多余了。她连忙搓搓胳膊，想起正事来：“对了，江沐。”
“嗯？”
“江素真是你表姐吗？”
江沐咽下口中的饭团，点了点头：“怎么了？”
许缘烟皱了眉，在手机上点了两下，边点边说：“真是啊，那这事她做得真有够恶心人的。”
祝萧然接过手机，和江沐挤在一起看，上面是许缘烟和一个朋友的聊天记录：
【你班上是不是有个叫江沐的刚转来？】
火因：【怎么了。】
【『截图』。】
【诺，江素自称是她表姐，在群里说的话。】
【怪不得你那么讨厌江素，她太恶心人了。你少跟她来往是对的。】
火因：【我靠。】
火因：【我能给江沐看看吗？】
【快给她看看吧，有这种亲戚也够倒霉的。】
截图上是个匿名群聊，只是许缘烟那个朋友加过江素的企鹅，所以有着备注，上面是一大堆关于江沐的谈论，
高二七班江素：【也不知道在装个什么。】
【怎么了，祝神都挺她了，她难不成还有什么瓜？】
【放个耳朵。】
高二七班江素：【她爸妈早离婚了，都没人管她，小学的时候就赖在我家白吃白喝，】
高二七班江素：【而且她小学初中的成绩烂的一塌糊涂的，也不知道怎么骗过zxr的。】
高二七班江素：【而且啊，她还……懂的吧。】
【这么劲爆的。】
【天呐，现在转校生这么牛的吗。】
【造黄谣就过分了吧。】
【有证据吗就说。乱造谣的人期末不及格。】
【而且人家父母离婚怎么了。有你这种亲戚也是倒了血霉了。】
【我和江沐是一个班的我说一句，她才刚来一天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挺温柔的一女生，不像是你说的这种人。】
【她成绩烂？得了吧，人家连李魔头的卷子都能全对，造谣也有点脑子好吧。】
【李魔头的卷子都能全对？完了完了，那她不是真能考上年级第二？我压的不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总体来看，群里的人都有脑子。没有被江素牵鼻子着走。
祝萧然还是看得眉头紧锁，江沐锁了手机，递给了许缘烟并道了谢，看上去一点不在意这些。
许缘烟赶着去上晚自习了，祝萧然则给自己和江沐请了假，在宿舍复习。
其实江沐是真不在意这些，从小到大都有恶意在她周围肆意生长。
更难听的话她听过，更下作的谣言也被造过，甚至完全没人相信的处境，她也体会过。
所以这真的没什么，至少在这儿还有人愿意相信她。
虽然有时候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讨厌她，疏远她。
江沐原本以为是自己不够漂亮，不够聪明，
可当她足够漂亮，足够聪明了，
要离开的人，还是一个都留不住。
就连江女士都要喜欢江素一点。
“怎么了。”温热的牛奶在她脸颊边碰了碰，祝萧然含笑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这一页看了十分钟了。”
江沐接过牛奶，温温热热的握在手里，却没有一点安心。
“祝萧然。”她喊道，“我爸妈确实不管我，也不怎么在意我，我小时候也确实是个混吃混喝的寄生虫，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祝萧然半蹲下身，一手扶在木桌上，“不要说这种话，你应该像小时候那样。”
“哪样啊。”江沐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小时候，小时候像傻子。”
“才不是呢，笨蛋。”祝萧然另一只手很轻地擦去她眼尾的泪，说道，“像太阳。”
‘啪嗒——’
牛奶盒掉到了地上，
江沐说不出话来，只得紧紧抱住祝萧然。
长久以来，大家都说她现在好，现在懂事听话得多。就连她自己也这么觉得了。
毕竟小时候确实不太讨人喜欢，是个惹人生厌的小孩。
但突然有人说，不是的才没有呢，笨蛋。你小时候像太阳。
“谢谢你。”江沐笑了，这次不再是强行扯出来的。
江沐继续看书了，祝萧然到阳台打电话，她开门见山：“帮我查个人。”
对面的女声平静：“你的谈判筹码呢。”
祝萧然：“今年的家宴我会去。”
“成交。”女声还是没什么起伏，问道，“你要查谁。”
祝萧然上上下下地搓着胳膊，边想着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冷呢，边说道：“江素。”
高二七班就远没有这么平和了。
许缘烟气势汹汹地冲到班上。将手机怼到江素面前：“你怎么这么恶心人呢你。”
江素嫌恶地退远，不满道：“你干什么啊……”
她在看清屏幕上的截图的那一刻瞬间噤声，只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哪来的截图？”
四周的同学也有在那个群里的，小声地讨论着：“看不出来江素是这种人啊，”
“那谣造得是真过分啊。”
“对啊，我也看到了……”
江素听着众人的讨论，一下子恼羞成怒，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就朝许缘烟泼了过去：“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可惜许缘烟从小到大挨过父母的揍，发小的揍，就没有挨过别的人打。
她闪身躲过，横手夺过江素的水杯，摔在地上碎成玻璃渣：“去你的，还要泼我水？我tm忍你很久了。”
这一下来得太错不及防，在江素连挨了好几下后，众人才反应过来，上前拉开她们：“哎别打别打！”
“别打了别打了！”
混乱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别打了！学生会的来了！”
‘学生会’三个字仿佛点了许缘烟的穴，她立刻就收手了，这时候，江素反而支棱起来了。
她伸长了手，就要往许缘烟脸上扇。
几乎是同瞬间的事，一只瘦削细白的手死死攥住了她：“这么多人都在拉你拉不住是吧？”
说话的人叫林静，是学生会主席，出了名的雷厉风行，克己奉公。
她冷着一张脸：“都散了，你们两个，跟我去程主任办公室。”
不出意料的，许缘烟和江素两人因为打架影响恶劣，各记过一次，外加回家反省一周。
“不过正好我爸妈都飞走出差了。”许缘烟在床上翻了个身，冲着电话那边的祝萧然叫嚣道，“这个家现在是我的天下了，你羡慕不来的。”
祝萧然电话开的免提，和她刚搬来的新舍友江沐一起听着，江沐还是担心：“你父母知道了会骂你的吧。”
“不会不会。”许缘烟心大得很，“他们要是知道了前因后果，还得夸我做得好呢。”
许缘烟：“不说这个了。江沐，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江沐刚过了一遍凛城一中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卷子：“还行。”
“那好，你也别太有压力……”
“拿下年级第一不成问题。”
“……”许缘烟琢磨了一下，说道，“虽然我很高兴你这么自信，但是。”
她忍着笑说：“但是这么当着现任年级第一的面说，不太好吧。”
江沐这才反应过来，她慌忙侧头对着祝萧然说道：“我没有挑衅你的意思。”
“我知道。”祝萧然笑着揉了把江沐的脑袋，“等着你拿下我。”
手机对面的许缘烟‘靠’了一声，骂骂嘞嘞道：“你还真是骚得没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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