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陈希仁爽快答应,她看书太认真因此回家晚了,她妈应该不会说什么。
收好蛋糕,整理下牛舔式发型,准备齐全。陈希仁站门口等纪宁收谱。
“诶等等,”纪宁拢好一沓谱子,露出被盖住的一角黄褐色,“这是你的吧,不带上吗?”
定睛一看。
牛皮文件袋。
看眼时间,已经快到晚八点。
坏了,她把这事给忘了。
……
距地下室好几公里之外,居民楼下的烧烤摊烟火缭绕。几张简易小桌椅歪七扭八,都被烟火气腌入味了。
小马扎实在太矮,哪怕在人均身高165的朗城绝对算不上高的陈希仁,也不得不蜷起腿,看上去如庞然巨物。怀里还死死抱着那个牛皮文件袋。
“嘶——行了嘶,又不嘶……不是宝贝。”纪宁塞一串牛肉给她,嘶啦嘶拉直冒火,冲文件袋撅起的嘴甚至在颤抖,“正嘶……正好给那薛文一个下马威。”
陈希仁一口牛肉进嘴,辣的刺痛感瞬间炸开。她吃辣能力是地板,连嘶哈都嘶哈不出来,满眼泪花,眼前的景象都开始向两边扯成细长条,耳边也嗡嗡直叫。她手忙脚乱去抽纸擦舌头,怀里的文件袋啪一下,砸到她脚背。
“唔——”
沉闷的痛呼压进嗓子里,她几乎涨红了脸,眼泪和汗水一起淌下,把纪宁吓得不轻。
“你别哭啊……别吃了别吃了,我们去吃其他的。”
舌头很痛,口水分泌也快,陈希仁晃起脑袋,大着舌头拒绝:“再拖哈去,我麻真会骂食我。”她倒了杯水涮涮,强忍着痛吃了几串,看看时间,重新抱起文件袋。
“学姐,我真得肘了,哈次见。”说完就跑。
从背影看,她怀里抱着个大包袱,整个人跌跌撞撞,像刚入行的新扒手,又像撞见不该见的后逃窜的路人。
“记得把眼泪擦擦!”纪宁被这滑稽的一幕逗笑,因此提醒得迟了,张口时陈希仁早跑没了影。
一路飞驰。
陈希仁坐在的士后排都还在吸鼻子搓嘴唇,司机望了好几次后视镜,要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嘴抖了两下,目视前方,再没去看后视镜一眼。
妈妈已经发来信息,询问怎么还没送到,她胡诌一句“看书太投入”,承诺五分钟之内一定送到。
车停在博物馆门口,下了车,车没走,驾驶座车窗下来了。
“那个……”司机扯着嘴角,腰背板正,从扶手箱掏出一包纸巾递出窗,“这给你。”
陈希仁不明所以,随手揣进口袋后就往博物馆门口走。
天已经暗了,博物馆早已闭馆,馆前的大广场空无一人,只有疏疏落落三四根灯。嘴里还痛着,本来天气就热,这下身体更热,毛孔全都张开,脸上湿漉漉。
到了门口,关着门,进不去,她给薛文打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
通了,但薛文没说话。
“我到博物馆门口了。”
开门见山。
馆门前是一截台阶,陈希仁坐在最高一级,文件夹搁在一边,燥热地扯扯衣领。
电话那端传来叮当一声,然后是带有一点回音的脚步声,薛文的声音紧接着响起:“闭馆了,大门进不来,你绕到后面来。”
声音没有情绪,很平静,平静得像死了一样。
陈希仁后知后觉自己的荒唐。
迟到这么久,让人家等这么久,她还没称谓没道歉,一张口就跟通知似的,人家还出来接她……虽然不太喜欢薛文走捷径跟她妈搞在一起,但她这态度,好像差得过头了。
她的脚步加快,几乎是小跑。
然而她都绕到后面的办公区,都看到二楼亮起的灯了,连薛文的影子都没看到。
明明听到脚步声了,她不是来接自己的吗?
吭哧吭哧爬上二楼,脸上湿得像从河里捞起来的,陈希仁热得实在受不住,着急忙慌推开办公室的门,闻风而来的空调冷气淋了满身,她终于喘过气来。
办公室空间不算小,摆着好几张桌子,桌面上高高摞着的各类资料书籍三面而围,只留出了椅子一侧的空档,形成一座座山峰。
其中一座山峰透出光来,越靠近,光越盛,自山涧中还能看到隐隐冒出的一截黑色。
陈希仁停了脚,伸出手来,敲敲桌沿。
才碰到桌子边,山涧里那抹黑色动了下,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经由山峰回荡,带了些沉闷的回音,徐徐传入她耳中。
“别动。”
她顿时停拍,像儿时玩的一二三木头人,摸着桌角的手都一动不动。
三秒,五秒……
腰都弯累了,下个命令还不来。
“到底好了没有……”她忍不住嘟囔。
山谷那截黑拔地而起,薛文抬起头,一时没明白她是在干嘛。
“你干什么,一动不动的。”
陈希仁触电般收回手,狠狠拍在怀里的牛皮文件袋上,气恼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明明是你让我别动的!”
薛文推推下滑的眼镜,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忍俊不禁说着:“我是叫你别拍桌子。”
她指指桌面,陈希仁绕到她身边,桌面上是一本古籍,书角几乎碎成了粉末,她手里捏着镊子,刚刚就是在一点点拼凑。
陈希仁没见过损毁成这样的古籍,眉头不自觉蹙在一起,自言自语:“碎成这样,还能复原吗……”
“能。”语气笃定。
薛文捏着后颈仰视她,见她还是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翻出手机里的照片,展示团队以前修复完成的古籍。
“让它们变得和几百年几千年前一样,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使命。”
一张张修复前后对比图从眼前划过,陈希仁不得不惊叹于修复师们的耐心和技艺。只是想不到……
薛文还在划照片,眼神中满是成就感和欣慰。
只是想不到,薛文对待这份工作这样认真,她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勾搭导师走捷径的人,出色的成绩也只是攀高枝的手段……原来她是真的热爱。
“难怪你近视,镜片厚度都赶得上墙了,天天盯着这么点碎渣,不瞎都是好事了。”话含在嘴里滚,陈希仁递出文件袋,“我妈给你的。”
“东西我送到了,就不打扰了,我先——”
“你看看呢?”薛文没接,抬高手机,“几点了?”
“九点十八……”
“陈老师要你什么时候送来?”薛文开始收拾桌面。
“晚饭点前…………”
薛文站起来,居高临下,笑着,却藏刀。
“你平常九点吃晚饭?”
……
……
……
哑口无言。
“我、我是去……”练了合唱,打了个鼓,再吃了顿巨辣无比的烧烤。
陈希仁说不出口,猛然拧身与薛文错开眼神,对着空气虚张声势嚷道:“我去图书馆看书、看入迷了!”
“一直在看书?”
“对!一直!可投入了!我都——你干什么!”
甫一扭头,薛文一步一步走近,微微低头,两人的发丝碰上,手越过她,几乎将她环抱。
“是吗,可你身上怎么全是烧烤味?”薛文站直身,探出去的手拿回来一块小方巾,“擦擦脸,都花了。”
尤为急切的一声哒哒乍然响起,陈希仁一惊,方巾掉落在地。
“薛文,你还在呢?”忘拿东西的同事冲去工位,压根没注意到一旁缩手缩脚的陈希仁。“别弄太晚了,时间来得及的,早点回家休息啊。”说完就风风火火走了。
莫名其妙做贼心虚的陈希仁咽咽口水,捡起方巾,要还回去,又觉得掉地上脏了,还是因为她没拿稳,是不是得洗干净再还……
“帕子我洗干净了再给你。”她把帕子塞口袋,摸到司机给的那包纸,抽出一张乱七八糟就往脸上抹。
薛文一直看着她。
“怎么了……”她不自在地抠抠纸巾,差点抠出个洞来。
“你哭过?”
“……啊?”压根没料到薛文会问这个问题,手下一时没注意,真把纸巾戳了个洞。她团成团扔到垃圾篓,路过某张办公桌放着的镜子,凑近一看,眼睛通红,睫毛上还水润润的,两颊也在发红,颧骨青掉的那一块色彩十分复杂。
看着还真像受了什么委屈痛哭过一场。
——可她明明只是吃了一顿惨绝人寰的烧烤。
她立马多抽几张纸巾擦掉睫毛上的泪汗混合物,嘴上为自己正名:“没哭没哭,我坚强得很。”
“行,没哭。”薛文过来站在她身后,嘴角稍稍上挂着,从镜子里和她对视,“那推荐一下,图书馆新开的烧烤店在几楼呢?”
陈希仁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薛文话中的调侃,当即转身深吸一口气,哽着,哽着,脸憋得更红。
薛文晃晃手机:“不然……我问问你妈妈吧?”
“你!”陈希仁快炸了,又怕真的拔出萝卜带出泥,被她妈知道她玩乐队那还得了!于是连连深呼吸,想自然地笑,终究涉世未深,装不了一点,只能绷着脸尽可能柔和语气:“下次我带你去。”
去!必须去!辣不死你!
“别下次了,为了等你,我到现在都没吃饭,就现在。我跟你妈说一声。”
陈希仁看看时间:“现在都九点多了诶!”
薛文已经拿好包站在门口:“那怎么了,你不是九点吃晚饭吗?”
狠狠哽住。
出了博物馆,坐上薛文的车,已经完全丧失话语权的陈希仁搜好导航乖乖递上。薛文却摇摇头,打灯掉头,开往相反的反向。
“在那之前,先去个地方。”
明后两天字数都多,肥章肥章[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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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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