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佳运在卧室看动物世界。
狮子捕猎，他看看时间；狮子求偶，他看看时间；狮子生宝宝，他看看时间……
小狮子都生出来了，万一还没从卫生间出来！
不能再等了，植物可以多吸水，但人不可以，他刷手机看到有人喝水太多而中毒。以万一那个倒霉运，说不定会中毒。
他下床前多看了小狮子两眼，接着快速冲进卫生间。
浴室里空有水声，没有水汽。
钱佳运刚探头进去，就听到万一惊慌的声音。
“你干嘛？！”
接着眼前一晃，是万一抽了条毛巾围在身下。他的眉毛皱起来，眼睛也眯着，怕脸上的水珠进到眼睛里。
钱佳运把他上下打量，没看出什么明堂，只是听着稀里哗啦的水声感觉口渴，丢下一句“活着就好”转身走了
万一：……
不到一分钟，万一穿好睡衣回到卧室，见钱佳运老老实实坐在床上看纪录片，手边摆放一杯奶茶，看一下，喝一下。
没记错的话，这奶茶还是下班时钱佳运的同学送来的，他一回到家就放进了冰箱，说明天喝。
万一草草地揉搓了头发，一个后仰直接砸进床里，两条长腿还拖在地上。
他下落的位置刚好靠着钱佳运的腿，还有些湿的头发蹭到白皙的皮肤，有点痒。钱佳运伸手在头发里揉了一圈，看到手上的水珠又甩甩，全落到万一的脸上。
万一伸手抹脸，他刚洗了个凉水澡，此刻身上还冒着些冷气。
忽然眼前笼罩了一片阴影，是钱佳运欠身，从上俯瞰他。
两人对视，相继无言。
“你不高兴。”
“看什么？”
两人一齐开口，又都沉默。
钱佳运先回答：“看你。”
万一的睫毛颤抖，眼珠向左又向右，就是不看他。
动物世界换了个主角，钱佳运惦记沙漠里的小狮子赶快倒退回看。
没了钱佳运的阴影，头顶的灯光亮的刺眼，直戳万一的眼球。他侧头看见钱佳运的手还支在一旁，拉过去盖住自己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钱佳运听见万一开口，声音涩涩。
“你还记得之前爸妈来的时候吗？”没等钱佳运回答，他自顾自往下说：“就是说名字的事，爸妈说我没帮你取个好名字，我……我也说他们没给我取个好名字。”
“上学的时候没少因为这名字委屈。没人打我骂我，就是笑话我。你说让人笑话两句能怎么着？又不会掉块肉。”
“但我就是难受啊……下课故意在那喊‘万一万一’，还以为在喊我，跑过去一群人在那笑……上课也是，老师说万一怎么怎么样，他们就在低下笑，明明不在说我……”
又一阵沉默，钱佳运感觉掌心发痒，应该是万一的睫毛在抖。
万一：“所以我今天在学校听到小古的事才那么生气……”
万一在办公室里一脚踹翻作业堆，把在场的人都吓呆了，默默看着他身上的戾气涨了又消，好半天才恢复之前的模样。
然后又公事公办地走流程，客客气气的好像地上那一滩作业本就是从瓷砖里长出来一样。
在场的几个孩子哪里还敢隐瞒，当即又补充了一堆鸡零狗碎的事，浑身抖的像筛子。
办公室的老师们也没想到，小古是妖精这件事，全班都知道，全班都隐瞒。
小古在学校呆了三个多月，就被戏弄了三个多月。
最后他们一起去了四年级三班，全班四十多人，站立沉默，低头不语。
万一看着几十个黑漆漆的头颅，一颗心沉了又沉。
小古从始至终攥着那团毛线玩具，另一只手拉着钱佳运，因为之前哭过，眼睛还是红的，不知道后来有没有再哭。
教导主任和班主任在外边犯难，要说小古是人，这件事往严重说就是校园暴力，但小古没受过肢体伤害，遇到不管事的学校就会说学生不合群。
但小古是妖啊，没有哪条法律保护她不受校园暴力。因为就没有法律允许妖精来公办学校里上课，也不会有哪个学校闲的没事招收妖精学生。
那小古现在算不算学生的身份？算的话就要找全班的家长，要全校通报，不算的话……自然不了了之，反正小古身份暴露，只能退学回家。
如果没有妖管局参合，这件事就在考验学校领导当不当人，也要看小古的监护人互补护短。
但万一进来了，他又和小古有关系……
下午放学，四年级三班的同学都领了一张白纸回去写检讨，小古则是被万一和钱佳运直接带去妖管局，再打电话给古家父母。
古家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但还是挤出笑脸，很配合妖管局的工作。
只是时间太晚，有很多手续还没办完，另外也有公安局那边的程序，只能拖到明天了。
万一絮絮叨叨地说，把事情拆开来揉碎了说，也不知是复盘给自己还是解析给钱佳运。
万一：“之前也看过心理学的书，听网友吵架辩论……没学到什么，就记得说小孩子做事出于直觉吧，没那么多理性和同情去思考。”
“然后举例说小时候玩虫子，把虫子玩死了。我刚开始是信的，可后来又想到自己，有时候人就是那么坏，就是想看别人出丑，就想戏弄，哪怕知道结果是坏的，可还是想做……”
后半句话没说完，被钱佳运伸手捂住了。
现在他两只手都在万一脸上，一只盖住眼睛，一只捂着嘴。
万一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平稳又舒缓，在头顶飘飘然，“你和小古都会没事的。”
忽然钱佳运感觉手心一热，他移开盖着眼睛的那只手，见万一双眼紧闭，眼角有水珠滑落。
他还没开口，万一先坐起来嘟哝：“这灯太刺眼了，下次换一个。”
钱佳运歪头，目光盯着那水珠看，看得万一心里发毛。
他准备起身关灯睡觉，不料钱佳运骤然伸手拾去了那泪珠放进嘴里，末了说：“咸的。”
翌日清早，万一从卫生间出来看见钱佳运站在冰箱前一动不动，冰箱门户大开。
万一去厨房做早饭出来，看见他还是在冰箱门口不动弹。
他一边端着碗一边走过去，“干什么呢？”
钱佳运没说话，面容严肃，似乎在做什么重大决定。
万一凑近一瞧，只见冰箱上层放着一排未拆封的奶茶，都是昨晚妖管局后院的学生送的，一次送一堆，钱佳运喝不完就放冰箱。
万一感觉好笑，昨晚和他罗里吧嗦说了一堆后心情好多了，眼下说话就不那么正经，“怎么了？皇上选妃呢？今天宠幸哪个啊？”
钱佳运瞥他，然后继续盯着冰箱。
他拿出一杯绿色的，说：“这个我喜欢。”
拿出一杯红色的，说：“这个还没喝过。”
拿出一杯黄色的，说：“这个好喝。”
最后挑挑拣拣都是他想喝的。
万一在后面想笑，又强忍着不敢笑，他嘴里有炒饭，怕呛着。
钱佳运不理他，反而皱眉凝神，很是纠结。
良久他拿出一杯绿色的奶茶，转身递给万一，正色道：“我最喜欢的，给你。”
万一挑眉，鼓着腮帮含糊道：“干什么？”
钱佳运回答：“给你，喝了高兴，就不哭了。”
回应他的是万一撕心裂肺的咳嗽。
钱佳运：我对你好。
万一（脸红）：咳咳咳咳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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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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