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还算清澈,能清楚地看见好几种鱼。当然,没有一条是地球上熟知的品种。
越橙毫不在意,稳稳叉起一条看起来肥美的青黑色鱼,对星际未知食材接受良好。对比下原身记忆,不是特殊含毒的样子,于是他单方面决定:它可以吃。
拎着两尺长的鱼,越橙又看了看正在长身体的妹妹,决定河里另一条泛着银白色光泽的胖头鱼也可以吃,手中鱼叉快准狠地把它也戳了出来。
越梨看着哥哥迅速收获了两条河鱼,跃跃欲试。
哥哥却在旁边悠悠开口:“够吃了,就它们。不过,梨梨如果有特别想吃的鱼的话也可以抓一条。”说罢便晃悠去一边开始处理两条鱼。
越橙原本也是孤儿,孤儿院的孩子自小就聪明,知道在哪里能成功蹭饭吃。
他最常溜去的是隔壁片区的机关食堂,既避开了院中其他孩子的地盘,又能成功混到香喷喷的饭菜。
运气好的时候,就能吃到巴掌大的红烧鱼,是胖师傅的绝活,做一大盆按条卖。
他喜欢蹲在后门看胖师傅杀鱼,从刮鳞破腹掏出内脏改刀到清洗只要三秒,熟练而又精巧。
越橙收回思绪,两指夹住刀片飞速地将鱼腹划拉开,他瞥了一眼,这条星际鱼流出的血也是红色的。
少年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毫无犹豫地伸进鱼的腹腔,呼吸间已掏出了全部内脏并轻易地剔除了整根鱼骨,血污从好看的指尖略过,画面冲击却又毫不违和,这事已做了千百遍的熟悉感。
没过多久,越橙感觉身边多了片影子——应该是越梨回来了。
越橙突然想起星际人没有自己杀鱼的,他们都有家政机器人。抬头准备解释点什么,又突然闭嘴——小女孩高举着的鱼叉上横穿着一条一米多长的大鱼。
越梨一脸兴奋地把这条快跟她人一样大的鱼递向哥哥,女孩美若璨星的大眼睛闪着光彩,她想吃这个!
越橙难得被噎,默默接过来,他该不该告诉妹妹,他刚刚用废铁凹的锅煮不下这么大一条鱼。
雪白的鱼片在锅中翻滚,热气带着清香氤氲开来。
越橙没有放任何调料,也许在垃圾堆中翻翻找找能捡到没用完的盐罐,但他拒绝这么做。
他从河畔采了一束青青绿绿的叶子,洗净放进锅里和鱼一块儿煮。这是在原身记忆里,会用来铺在菜肴底下摆盘的可食用的香草,口感像是酸浆果。
香气越来越盛,锅里的乳白色的汤也渐渐呈现出胶状,越梨已经守在锅旁走不动道了,她是真饿了,肚子拼命咕噜噜地响起来。
越梨:“这汤好香啊~”
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哥哥手中的勺。
越橙不由轻笑,因失血而过度苍白的脸上突然的笑意让他眉目更显绝色,一双桃花眼中潋滟着浅浅的水光,美得惊心动魄。
然而越橙本人并不知道。
越梨小美人也只顾盯着锅里,那一瞬美景无人得幸欣赏。
越橙盛了满满一碗鱼递给妹妹,温声嘱咐:“小心烫。”
小女孩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终于把那诱人的香气捧在自己手里,飞速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呜呜好香!没有放盐的鱼肉居然也那么好吃!
鱼本身的肉质鲜嫩滑爽,恰到火候的烹煮完美绽放了它的鲜甜,香草融入汤中的微酸让肉质更加细腻,一口汤下肚口中还留着叶子的清香,没有半点腥味。
回过神来的时候,越梨吃撑了。
她捂着暖洋洋的肚皮,看着身边悠悠喝汤的哥哥,终于有种他们已经逃出生天的真实感。
突然被绑架,远离故土星系,紧张恐惧地随星船往未知黑暗前行,好不容易逃出来哥哥又身受重伤昏迷,年仅十岁的小女孩整个人绷成紧紧的一根弦。
无暇悲伤没空恐慌,她独自在垃圾山里翻找,试图找到一点别人丢弃的药来给哥哥包扎。她害怕哥哥醒不过来,她害怕人贩子和星兽突然出现,她守在哥哥身边却感觉自己孤身一人。
那些沉沉的绝望和压迫感,此刻终于在眼前萦绕鼻尖中的香气里,被瓦解驱赶殆尽。
哥哥醒过来了,他们好好的,安全了。
越梨忍不住呜咽出声,泪珠像滂沱大雨洗刷着这几天的恐惧和委屈。
正在回忆原身学习过的星际植物图鉴,思考哪些药草可以压制信息素的越橙:“……?”
——怎么办……妹妹怎么又哭了?是饭菜不合口味吗?还是因为我没煮她抓的那条鱼?
没有丝毫养崽经验的越橙僵硬了。
越橙无措地开口:“对不起梨梨,哥哥不是故意不煮那条鱼。那什么,我觉得那么大的鱼我们可以晚上烧烤,你觉得怎么……”
话音未落就被小女孩扑了满怀。
少女紧紧抱住少年,将满腔委屈哭了个透彻。
越橙隐隐明白了怎么回事,没再说话,只是抱住小越梨,轻轻慢慢地拍她的背,等她哭完。
放心吧妹妹,以后哥哥会保护好你。
之前,是他对少年越橙承诺。而这次,是他认真在心底对怀里的妹妹承诺。
越梨终于哭累了的时候,越橙已经想清楚需要采什么药了。
并且迫在眉睫不能再耽误,他明显感觉自己身周散发的香气越来越浓。越梨还没分化,闻不到他身周炸裂开的信息素,但是他自己却一清二楚。
起初只是淡淡的素馨香味,后调却升起阵阵橙味甜香。
花香果香纠缠在一起,素馨独特的香气像一阵柔柔的风轻戳人的指尖,甜橙鲜嫩多汁的气息则明晃晃地昭示着这里有一位明亮卓然的少年。
独属于Omega的温柔缱绻,喃喃诉说着请君采撷的无奈。
读懂自己信息素所蕴含语言的越橙,忍不住千万头某种动物从心中踏过,偏偏这种生理反应是不能自控的。
他一边压制着信息素爆发带来的越来越严重的晕眩感,一边想怎么将那个人贩子团伙挫骨扬灰,并且决定连那个所谓的第五星系的黑市也不放过。
身陷危境的美貌少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半点可能度不过这关,并且毫不客气地为未来敌人预定结局。
越橙将越梨安置好,准备自己去对面采药。小女孩原本不同意,她想跟哥哥一起。
但越橙耐心地跟她解释,现在已经快日落了,必须在天黑前找到药草并带回来,丛林里有很多星兽和未知危险。天快黑了,越橙不能让妹妹跟着冒险,等下次白天去的时候再带她。
越梨听完解释之后乖巧的留下了。她觉得自己不去的话,哥哥应该能发挥更快的速度,并暗自决定要努力训练以后不再拖后腿。
兄妹俩抱着不同的想法,但是达成了意见统一。
夕阳的余晖斜斜穿透丛林,成片树叶被镀上金黄,偶尔有鸟叫声传回,整片丛林透着一种暖洋洋的安静。
而越橙知道,这份安静里藏匿着无数危险的气息,日落时候也是猛兽归巢时候,此刻一不留神就会撞上星际异兽。
如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想在这种时间段进入这里。
而且,他皱着眉头轻轻呼吸,信息素席卷着花果香扑鼻而来,他不确定星兽们能否闻到,如果能,自带浓烈香氛的他就成了一个靶子,根本无法隐匿。
普通的伤药比较容易找,止血和镇静消炎的药草,沿途已经搞到了几株。接下来,就是能够暂替抑制剂的药草了。
他握紧自制的刀一刻不停地深入丛林西边。抑制剂的主要成分之一,玉黄果,就生长在喜阴喜湿的丛林环境里。
光线渐渐昏暗,越橙一边警惕星兽一边焦急地寻找。
就是它了!
高大的树上结着成串金黄的果子,鸡蛋大小,尾部有黑色。因为从来没有人采摘过而挂的满枝头招摇。
越橙将刀尖插入树干,轻巧一跃爬上了树,飞速采摘。边往腰间挂边往嘴里塞,甜美的汁液顺着喉咙流下,信息素爆发带来的晕眩有些许好转,他精神一振,摘得更多了。
越橙满载玉黄果,满意地从树上落下。
正准备往北走寻找流萤草,忽然身形一顿,握紧刀看向树后。
四只竖瞳悄无声息地准备靠近他,若未察觉,几息后就能命丧兽口。
大树后的星兽见自己被发现了,不再隐藏,吐着舌头向越橙袭来。
越橙纵身躲过,终于看清这头星兽的面目。
这是……双头蛇?
通体黑色长约四米,一尺粗,两颗头天然的生长在一起,冰冷的蛇信伸伸吐吐,四只绿幽幽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越橙,惹人头皮发麻。
危险近在咫尺,越橙反而没有一丝恐慌。
少年站在两米开外,毫不退缩地与双头蛇对视,嘴角微微勾起弧度。
原来是蛇啊,越大厨炖过的蛇羹可是能绕龙凤酒楼一圈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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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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