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变得像被煮沸的水,沙面上不停地涌出空气,在表面形成一个巨大的泡泡,爆炸时发出几乎要刺穿耳膜的声响。
曲澄皱眉捂着耳朵,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几乎要炸了。
“沈澜山!沈澜山!”
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用担心发出声音会引来下面的鱼了。
在这种程度的爆炸声下,能掩去其他一切声音。
沈澜山捕捉到呼喊,在离曲澄一步之远的位置回头看,然后瞳孔骤缩,扯住曲澄的手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
在曲澄脚下鼓起一个巨大泡泡,泡泡在他被沈澜山拉着摔到地上的瞬间爆炸开来,巨大的气波将两个人一同炸飞到了远方。
曲澄天旋地转,感觉胃里泛着恶心,但是因为自己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导致连吐都吐不出来什么。
他原地干呕了几下,然后爬起来。
沈澜山抓着他的手就往前冲。
曲澄一回头,发现周围全是这种泡泡。
这雨下的也太吓人了。
再回头一看,刚刚还在他们身后的沙人早就已经不见踪影。
泡泡越冒越密集,这样下去他们迟早要被这些泡泡炸死。
“我们这是要去哪?”曲澄边疯狂喘着气,边问沈澜山。
“祭坛。”
沈澜山言简意赅地道。
他边跑边观察在沙子表面的细微动静来推断这些泡泡会在什么地方冒出来。
沈澜山话总是不一次性说完,每次都要曲澄再开口问。
曲澄刚刚看见那些图特人都钻进了蚁穴里,蚁穴比那还看不见位置的祭坛要近的多。
曲澄不知道为什么沈澜山要舍近求远。
“家可以庇护他们,但是不能庇护我们。我们在那种环境下会死掉。”
两人继续狂奔,一刻都不敢停下。
他们脚下能够踏足的地方越来越少,脚下就像马上要被煮沸了一样。
曲澄艰难地在沈澜山的牵引下前进。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极其尖锐的啼叫。
曲澄想要回头看看背后究竟是什么,沈澜山又猛地一扯曲澄的手让他不要回头。
远方出现了一个灰色的小点,应该就是沈澜山口中所谓的祭坛。
那么远!!
现在他和沈澜山站在一个沙丘的顶上,目测到祭坛还有几千米的距离。
天越来越黑,雨越下越大,曲澄只觉得自己是在雨幕里奔跑,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空气中的氧气变得稀薄,他几乎要呼吸不上来。
脚下的沙子混合了雨水变得极其黏腻,就像是有生命一样拉扯着曲澄的脚腕往下拽。
曲澄往前走的每一步都用了极大的力气。他这时才发现那条臭章鱼似乎就是这么被拉走的,如果自己不跑快点迟早也会被拉下去。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从他身边的泡泡里跃了出来。
那是一条鱼,掉在沙子上来回摆动,张着尖牙对着周围无差别地撕咬。
头顶猛地笼罩下一片阴影,曲澄下意识抬头看,看见了飞跃过去的一条大鱼。
“这些鱼怎么全部都跑出来了?!”
曲澄在爆炸声中大喊。
脚下几乎没有可以站立的位置。
沈澜山一个不注意踏错了方向,两个人一同被涌出来的气波炸飞到了远方。
曲澄在空中打了个旋,视角一转换发现天上地上全部都是鱼。
上一次被追杀的经历仍旧历历在目,他生怕进了鱼肚,望见那些鱼就开始挣扎,爬起来就跑。
“因为下雨了,鱼也在渴望水源。”沈澜山解释完,察觉到现在的速度根本不行。
两人从沙坡上滚下来,一身都是泥。
这样太慢了。
多犹豫一段时间就有受伤的风险。
曲澄几乎用着本能在跑,落在他身后的沈澜山突然从身后握住了曲澄的手腕,一用力就将他整个抱进怀里。
曲澄潜意识反抗,但意识到沈澜山跑得比他快得多就放弃挣扎,探出个头目不转睛盯着沙漠上可能出现泡泡的地方给沈澜山指路。
两人配合默契,正当曲澄开心再不久就能到达终点的时候,沈澜山刹车了。
曲澄没反应过来,头和沈澜山的头撞在一起。
曲澄头晕眼花,刚想问沈澜山突然刹车干什么,还没抬头就被溅上了一脸沙子。
一条大鱼从沙下跃起,刚刚好落在曲澄和沈澜山必经之路前。
曲澄从沈澜山身上蹦下来,转身推他:“绕路,绕路,快终路!我们走另一边。”
曲澄大叫着催促,但是沈澜山却丝毫不动弹,看着鱼身若有所思。
曲澄倏地感觉到自己脊背发凉。
和沈澜山对视上的瞬间他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曲澄被沈澜山拖着,一个大力直接甩到了鱼身上。
曲澄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他说沈澜山不贴心吧,沈澜山拽的是他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如果要说沈澜山贴心吧,他又不打招呼就把自己扔了出去,那条胳膊疼得像要断了一样。
曲澄爬上去之后,鱼明显察觉到自己背上多了个东西,然而它又没有手,只能在沙漠上不断扭动自己的身体。
淋了雨的鱼身打滑,曲澄站不稳随着鱼的动作摇晃。
在往上登的沈澜山也是更加艰难。
沈澜山将匕首卡进鱼鳞里,鱼摆动着尾鳍准备翻身。
身后刚巧有一个泡泡爆炸,沈澜山趁着它松懈之际抓住了头顶上方曲澄朝他伸出的手。
鱼身下的沙子变成了一片滚动的海,骤然翻涌着拖着那条鱼往祭坛的方向涌过去。
曲澄觉得奇怪,探头往下看,看见了鱼被沙子缠绕牢固的鳍。
再定睛一看,看见了沙人四肢变形而变得格外扭曲的那张欠揍的脸。
好在有了他的帮助,沈澜山和曲澄不用被地面上的泡泡炸飞。
沙人像是在玩滚东西的游戏,推着那条沙上的大鱼越来越起劲。
鱼足够高,两人站在高处能俯视祭坛。
说是祭坛,曲澄觉得那只是一圈围起来的裸露的灰色岩石,岩石围成了一个圈,将中间的位置与外界隔绝开来。
然而因为天色实在是太昏暗,曲澄根本就看不起被围起来的部分究竟有什么。
眼见到了祭坛边,曲澄想喊刹车。
但是下面的沙人丝毫没有动作,亦或者是现在鱼的速度已经太快,他也根本刹不住车。
鱼一头撞上岩石,曲澄他们紧跟着一顿,因为惯性从鱼身上滚了下来。
脚下的地面实际上只有薄薄的一层沙子,致使这一块的地面上没有鼓起那样的泡泡。
曲澄摔在地上格外的疼,狼狈骂了一声。
伸手拨开地上的沙,发现下面就是岩石。
鱼被撞晕了。
沈澜山和曲澄将鱼投下的阴影当做是庇护所遮挡头顶的酸雨。
真正安静下来,曲澄侧身查看自己身上,才发现衣服被腐蚀的破破烂烂,身上的皮肤更是脱了一层。
其实不是很疼,但是很痒,让曲澄控制不住自己去挠。
皮肤已经很薄,一挠就破了,然后开始疼。
曲澄看了眼沈澜山。
他正在眺望,且之所及的地方都是黑,黑压压的天空,黑压压的远方。
看着这云的样子倒是真的有可能下七天大雨。
曲澄看了沈澜山两眼就不看了,转头又开始查看起了自己身上的伤。
沈澜山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
从预言开始,预言说他会带着命中注定的弥赛亚来到沙漠打开秘密之门。
然后他就碰到了曲澄。
预言里说等地面上连下七天大雨之后就是门打开的时候。
这种雨天百年难遇,但刚刚好在他们到达地面的第三天遇见了。
那刻在石碑上的字其实不像是预言,更像是已经看见了未来能发生的,所以写在石碑上的记录。
他们还要再等六天……
曲澄和沈澜山身后有一扇石门,门极其平整,没有任何花纹,甚至连缝隙都没有,沙人变回了一团沙,企图从一点点缝隙里把自己挤进去。
然而失败了。
曲澄毫无顾忌嘲笑他,换来他的一个白眼。
沈澜山看向沙人,再看看曲澄,发现自己需要一个桶。
于是他对沙人道:“你过来。”
按理来说这家伙在沙漠上应该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操纵他,然而他对沈澜山这种怪物相当忌惮。
沈澜山一开口,他犹豫了下就走了过去。
结果就是被沈澜山抓住,捏成了一个桶的形状扔在一边的雨水里,开始接水。
曲澄没想到他竟然没反抗,看呆了。
看桶里水接的差不多了之后,沈澜山从包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出来,洒了点进桶里,然后招呼曲澄示意他也过来。
曲澄抱胸:“我……我,我没办法被捏成桶,你还是找他吧。”
两人相处了将近半年,沈澜山还是没弄清楚曲澄的脑回路。
算了。
沈澜山一笑,然后举起沙桶从曲澄头顶浇了下去。
曲澄的衣服刚要干了,现在又从头湿到了尾。
他气愤的要命,捏紧拳头在沈澜山面前挥:“干什么?”
沈澜山问他:“你有没有觉得身上没那么难受了。”
沈澜山这么一说,曲澄感觉了下,好像身体真的没什么痛觉了。
沈澜山在水里加了点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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