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肃穆的佛殿,佛音袅袅,祥云浮浮。便是极恶的邪魔到了,满心的杂念,怕是也能被洗净了。
只是可惜,并不见来人受到半点影响。
偏她性情最是古怪乖戾,不受教化,却实实在在是真神。
明真站在殿外,心绪放空。
忽而,光色晦暗不明的长殿屋檐下,出现了一抹格格不入的色彩,精致的绣鞋,层层细软的华衣拖曳长裙。
明真眼皮跳了一下,抬眼往上,便见到晃人心神的容颜。
她怎么又来了!
今日又难善了……
明真的思绪,瞬间又回到了不久前的一天。
因为佛殿里的事,他得前来和纳落商量一下。不曾想,见到了令他心惊肉跳的场景。
女子大概是极为生气的缘故,颜色越发娇艳夺目了,白皙娇嫩的脸熏染了红晕,对着眉宇深邃,静默如水的男子,骂道:“好一个自诩大爱的神佛!依我看,不过是个怯懦怕事的秃驴罢了!”
明真一颗心抖了再抖,当日的情景,他是历历在目,日夜难忘。
“明真,纳落可在殿里?”
清脆的声音入耳,明镜顿时回过了神。
即使心里波涛汹涌,面上还是稳住了,“上神,圣主在清修,不便见人。”
开玩笑,让她进去,不是引狼入室吗?这位在天界可是“有名”的。
琼歌眸光淡淡,斜了眼故作姿态的明真,唇角微勾轻笑一声。
今日便是纳落本人拒绝见她,她也偏要见的。
琼歌心头不爽快,直接忽视了明真,径直闯进去。
明真哑然不作声,也不拦着。
纳落喜静,清修的时候尤甚,容不得有人打搅。
所以这殿门,是无人能进的。
正当明真如是想到,紧锁的大门竟然悄然打开了。
可琼歌依然一副娇矜,倨傲的样,笔直站着,连手也未抬。
所以,是里面的人主动打开殿门,迎她进去的!
明真双眼瞪圆,纳落不是刚被琼歌骂得狗血淋头吗?难道才不过几天便忘了?
简直离了大谱!阿弥陀佛!他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琼歌只当看不见明真变幻莫测的脸,一个招呼也不打,揽着裙裳,施施然进去了。
相较于殿外的钟磬悠悠,殿内除了偶尔拂动的灵力佛法,可谓是万籁俱寂。
因此琼歌的到来,尤其引人注目。
宛若佛界边上的灵泉湖水,突然长出的红莲,娇艳夺目,却又自持仙雅。
铜香炉内的香,清香淡雅,在琼歌经过时,辗转摇曳,仿佛迎接来人一般。
琼歌眼帘微垂,瞧着萦绕在她身边的香火,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脚步更快了。
穿过一根一根灵石巨柱,终于见到了多日不见的人。
男人坐地清修,脸庞有棱有角,鼻梁高挺,肤色极白,宛若被人精心雕刻,供奉的玉佛一般让人不敢亵渎。偏他眉心有一抹朱砂,当深邃的眼眸微微掀起,又是另一种异样俊美。
琼歌越看,笑容越浓了,对上男人的视线,水眸涟涟,“圣主万安。”
声音甜得腻人,嫣红的唇瓣噙着笑,身姿依然高贵,腰肢柔软却不弯,偏她还口口声声“请安”了。
纳落收回了视线,敛目养神。
琼歌心里一沉,面色却不显。
反而俯身靠近了男人,“诶?为何不理我?我可是千里迢迢赶来佛界见你的。”
扑面而来的女儿香,瞬间让清心修行的纳落,眉心一跳,睁开了双眼
近在咫尺的女人,眉眼弯弯似笑非笑,一眼便看出是在打坏主意。
灵力浮动,半遮半掩的青丝头纱下,云鬓乌发摇摇欲坠。
真真是从头到脚无一不是极美的。
只可惜,是个黑心肝的主。
纳落脸色平静,并不因为琼歌的靠近而乱了心神,直问:“你是改变主意,打算留在佛界了?”
“我不改变主意,便不能过来吗。”女子直勾勾盯着他,秾丽的眉眼,细看了,隐隐流露出冷漠,肆无忌惮的邪性。
似乎是在较着劲儿,揽了揽宽袖直起身,突然笑道:“你不让我来,我也偏要过来的。免得我死的时候,你也不知道。”
闻言“死”字,纳落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既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一句话,瞬间让琼歌戾气横生了,“何为执迷不悟?我身为神帝之女,我便是死,也得死在天界!绝不会窝窝囊囊躲到你佛界!”
“一群反贼,夺了帝位,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纳落并未阻止琼歌越来越偏激的话,目光停留在嫣红灼灼的脸上,“天命已经定下樊渊、祈芸为新一任帝后,自然有他的道理。如果偏要和他们作对,逆天而行,于你无利。”
琼歌嗤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雪白的脸艳红极了,“一个渡劫不成,反而成魔的无能天帝,而另一个……自甘堕落。”
停顿了一下,冷笑了,“她祈芸总是觉得神明冷漠无情,只有她,有一颗大爱的心。最后呢,竟然爱到背叛天界,不惜牵连族人,也要和一个妖魔在一起。”
“现在还成了天帝、天后,最可笑的是,一群墙头草的家伙,开始歌颂他们毁天灭地,引起六界战火的爱情,简直是讽刺至极!”
琼歌眉心拧紧,满脸的嫌恶,仿佛多提一句樊渊他们,便被恶心到。
纳落捻珠不语,不予置评,但观他神色,便知道他站那边了。
况且……当年魔界和天界的关系愈演愈烈,偏在这时,先帝、先后——琼歌的父神、母神,出了趟远门便出事了,而后樊渊领着妖魔杀上了九重天,血流成河,六界不宁。
自此神权更替,琼歌的处境也可想而知了,不过……若想动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琼歌大发脾气以后,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脸色由阴转晴,看着纳落笑意温柔,“樊渊、祈芸当上了帝后又如何,非正统出身,又堕落成魔,他们何以平天下?”
“而我得天正统,生下之日便是上神。所以,这帝位,为何我不能坐呢?”
“纳落,你便帮我一次。”
琼歌歪着脑袋,眸光柔软,若是忽视了她眼底的疯狂,无理的要求,还当真让人觉得是一个无辜,渴求垂怜的弱女子了。
纳落捻珠的动作重了点,敛目避开了灼人的视线,“你不适合。”
不是当不当得帝位,而是不适合。
琼歌不悦了,“我不适合?他樊渊便适合了!你是宁愿看我落魄在他人屋檐下,也不肯帮我一把是吗?”
佛法萦绕的男人沉默了会,还是退让了一步,“他们动不了你。”
琼歌根本不领情,拒绝交谈,“我今天便不应该过来。”
甚至认为纳落是在推诿扯皮,担心惹祸上身,影响了他“大爱无私”的圣主形象
琼歌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又见纳落软硬不吃的样,只能拂袖离开。
望着琼歌快速远去的背影,云鬓上的金枝长步摇垂垂欲坠,不管不顾的,连遮住面容的青纱也落了下来,可见是气急了。
殿门猛然被关上,发出巨大“砰”的一声。
纳落眼帘微阖,眸光沉了。
可真不听话。
明真一直守在殿外,对上了怒气冲冲的琼歌,也是被唬住了,“殿下,这是……”又吵架了?
琼歌连个眼神也不带给的,冷着一张脸,走得极快。
明摆着,里面的人不顺她的心,不如她的意了。
明真并未因为琼歌的无视而生气,反而生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心。
他是一直跟在纳落身边修行,可从未见过他和其他人有过交集,更何况还是性情极端的琼歌了。
但几次撞见两人相处的方式,纳落对琼歌的容忍,不是一般的好,简直是纵容了。
明真纳闷了,左思右想还是进去殿里,才往里走,眼尖瞅见了纳落收在袖口的一抹青色。
心里预感不妙了,垂首走近几步,试图看清藏的是何物。
只可惜纳落动作先了一步,收好了。
男人站在佛前,眉目深沉,隐隐透露出被打搅的不悦,“你有何事?”
是了,纳落生性淡薄,心无一物,比之其他神、佛更独来独往,孑然一身。即使是跟随他左右修行的,也是少有来往的。
今天因为琼歌的特殊,明真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僭越了。
明真心惊,男人眸光深邃,仿佛一切事物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原本准备的试探,瞬间乱了。
“圣主,佛界自古便不插手三界事。如今天界易主,时局不稳,琼歌殿下性情又直率,佛界若是与她有过多的交集,怕是容易出事。”
明真自觉话已经够委婉了,琼歌行事不管不顾,明摆着是个惹是生非的主。
如果纳落被琼歌利用了,借了势,届时可不止是天界内斗的事了……
然而明真的担心,恐怕是迟了。
男人凝视着他,瞳孔黝黑深不见底,“你既然还称她为殿下,便应该知道天界是谁的。”
明真瑟然。
寂静的佛殿里,仿佛突然吹起一阵冷冽的风,冷得人冻在了原地。
等到纳落收回施压,悄然消失,明真才松口气。
忧心忡忡,望着纳落离开的方向。怪不得琼歌能在他们步步紧逼下,还能安然无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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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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