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她喉骨被掐着,最脆弱的要害被捏住。
仿佛随时能被人置于死地。
可谢水歌上挑的眼尾蔓出挑衅的意味,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反倒有种说不上来的从容。
易一君脸色阴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你笑什么?”
咽下喉中汹涌的呕意无法忽视,谢水歌皱了皱眉,复而话锋一转,轻轻一笑:“你是不是有个弟弟?”
“我听说一母同胞,你很是爱护他。”
谢水歌上辈子用生命的代价,才明白被将军的后果究竟有多惨重,军对军,她有软肋患疯疾的,不受父亲宠爱的母亲,那么易一君呢?
她就刀枪不入,一身铁架吗?
当然不是。
打蛇打七寸,她的弟弟易之恒,就是易一君的七寸。
谢水歌低下头,看着易一君硬得发紧的胳膊,尽管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依旧从容道:“谢家不管我了又如何?”
“金陵谢家长女,死在了易家不受宠的庶女手上,你觉得,他们是弃我于不顾,还是血洗易家,手刃你跟你弟弟?”
喉咙间的辖制渐渐松了。
大量新鲜的空气吸入喉间,谢水歌捂住脖子,弯腰剧烈呛咳,她一边咳嗽,一边好笑的抬起眼皮,慢慢站直身体:“不过激了你几句,你就这么容易上钩?”
易一君冷冷的瞧着她。
“你似乎不太怕死。”
谢水歌“哎呀”一声:“谁不怕死了?你不怕死,你刚刚怎么不再用点力?”
“还是……”
她抬起眼,妩媚一笑:“你舍不得我死?”
易一君磨着后牙槽。
之前怎么没觉得谢水歌性格这么恶劣?
谢水歌整理了下凌乱的袖子,问:“小师姐,还有事吗?”
易一君修为比她高出那么一节,叫小师姐不为过。
“云惜受了伤身子弱,离不开人,要是没别的事,我就不奉陪了。”
见易一君没有别的反应,谢水歌不再浪费口舌,转身离开。
易一君看了她背影好一会儿,才冷着脸拂袖而去。
厢房的灯是亮着的。
谢水歌回来时,香巧正坐在门槛下等她。
“云惜睡得可还好?”
香巧摇摇头:“中间醒过来一次。”
她犹豫着要不要把刚才跟师仙长的对话说给小姐听,但想了一想,既然仙子愿意多了解了解自家小姐,也不必事事说让小姐知道,不然失了情趣,反倒不美。
谢水歌抬脚跨入门内。
师云惜还没醒。
她睡得很熟。
谢水歌原本想叫醒师云惜,给她洗个澡换身衣服再睡,但看在她已经睡熟的份上,就懒得折腾了,今天一天,精神太紧绷又处理了许多事,现在入了夜,谢水歌也有些乏了。
自行简单洗漱后脱了外衣,侧卧在床榻上,谢水歌将身体慢慢蜷缩起来,眼珠一错不错,盯着师云惜看了许久。
她不敢睡,一睡,醒来前的那些血腥、惨烈的过往,如昨日重现,历历在目。
强撑了许久,双眼皮上下打架。
谢水歌再难挡住困意,迷迷糊糊间,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有人陪着,她没有梦到那只可怕的妖瞳。
再次醒来,天未亮。
谢水歌感觉到了一阵异常强烈的注视,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睁开惺忪的黑眸。
师云惜靠着墙,一直在看她的脖子。
谢水歌下颚到喉颈处,有一片五指掐痕,呈现青黑色,足以想象当时掐她的人,手有多重多狠。
明明晚间,喉颈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谢水歌摸了摸,茫然问道:“怎么啦?”
师云惜手指用力摩挲了下玉扳指,慢条斯理道:“你晚上见了谁?”
谢水歌眼神有些闪躲。
“没有谁,你别问了。”
师云惜伸出手,在谢水歌下巴处,轻轻的给她揉那些淤青:“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谢水歌以为她会生气。
但她没有。
师云惜向来不与外人产生龃龉,出了这事,反而感觉有些逆来顺受的模样。
但这次受伤的是谢水歌,她也表现得十分平和冷静,没有一点动怒。
哪怕这是在谢水歌白日不退婚,刻意与她掏心掏肺和解后。
谢水歌有点想不通。
正常人看见所爱之人被人所伤后,不应当是愤怒、疼惜、自责自己没保护好吗?
为什么一到师云惜这,一切都变了。
师云惜,真的没喜欢过她吗?
这个不确定的猜测,打破了谢水歌原有的印象,但她不敢深想。
一个人如果真的不爱,怎么会容忍她人侵入自己的生活空间,又为何与她共饮甜酒?
单单是这些也就算了。
师云惜怎么会同意跟她订婚?
如果没有天枢秘境这一遭,将来两个人是要经过天地鉴证,在仙门见证下,成为神仙眷侣的。
谢水歌不信一个人,没有一点喜欢,一点爱,就能跟不熟悉的人同修共好,共赴巫山云.雨。
不过现在谈喜不喜欢的这种事情,显然没多大必要,上辈子堂妹代她出嫁,照顾在苍梧峰的谢水歌生活起居,也没说师云惜堕魔后,马上就娶她为魔后。
更何况谢水歌当初接近师云惜的目的并不单纯,还被当事人知道了,尽管有被她简单忽悠过去,但谁知道师云惜心中,还有没有隔阂、心结?
算了。
所以,谢水歌暂且按耐住心中不满,朝着师云惜柔柔一笑,脑袋枕着她失去知觉的腿,闭眼任由她专注的给自己按揉脖颈。
“等你身体好一点了,我带你下山散散心好不好?”谢水歌小声说,“我从未想过,我们会有今日的光景,那时即便有人对你新生爱慕,看我不惯,但好歹有你护着我,就没人敢真的欺负我。”
“我既然选择与你共同面对,就要担负起照顾你的责任,所以下半年要是有各大仙门之人前来收徒,我想着去碰碰运气,要是被哪个好的仙门收了,一定会带你离开御圣。”
师云惜:“以你的修为,想要入长老的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谢水歌突然睁眼,望着她投注下来的目光,极其认真的说:“你知不知道,什么天材地宝,能重塑、淬炼筋骨,洗去灵根内多余的杂质。”
人一出生,资质便是被上天决定好的。
有些人终其一生碌碌无为,一事无成;有些人却能凭借自身扶摇直上,甚至踏入修仙之途,逆天改命,但往往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成为世界的顶尖,俯瞰人间。
而谢水歌,却只是《第一魔》里一笔带过的恶毒女配,她生来就没有极高的天赋资质,甚至连易家的庶女易一君,也比她灵根纯净,更加容易修炼。
而作为书中的主角,捡到的戒指必定会有一个资历丰富,曾经修为极高的老爷爷,掉下悬崖不会死,还会得到一本罕见秘籍,在处处危险的秘境,这些人也能随处找到人人想要的天材地宝,甚至得到仙人残魂传承。
那是受上天眷顾的气运之子,命运的宠儿。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师云惜声音很轻,“洗髓淬炼,往往伴随着巨大的、难以忍受的痛苦,那是比凌迟还要残忍的刑法,相当于将你的血肉、骨头打碎,再重组,太多人难以熬过这一关而死去。”
谢水歌眼皮一颤。
她立刻抓住其中重点:“太多人?意思是,像我这样的女修,也是可以拥有这样的机会?”
师云惜指腹温热,微微尖利的指甲划过谢水歌娇嫩的皮肤,有意无意触碰到柔软丰润的唇角。
“有是有。”她漫不经心道,“淬炼之道,对于修为越高的人,大有裨益,筑基修为,只是这一道最低的门槛,进益不多,聊胜于无。”
“金丹修士,若有信任的亲朋在旁护法,成功率极高。”
谢水歌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灼热了。
极力控制不外泄的情绪,她笑了笑:“我离筑基还早着呢,看来还得继续努力。”
师云惜:“你想去除多余的灵根?”
一语中的。
“当然啦。”谢水歌纠结不过一秒,点头,用那种极其轻松的语气,撒娇道,“万一有人修为比我高,故意来苍梧峰欺负你,我打不过她怎么办。”
“所以呀我就想着,要是我也能拥有像你之前一样厉害的修为。”
她凶巴巴的举着拳头比划。
“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双我打一双,才不怕他们呢!就算是要赶我们走,也得掂量掂量。”
张牙舞爪,动若脱兔。
师云惜忍俊不禁。
谢水歌说:“现在是没什么机会淬炼的,但努努力修行,跨过筑基门槛还有一点点可能。”
筑基的修为,谢水歌是有经验的,只是再想精进就格外困难,非努力可以达到。
师云惜抚了抚她的眼尾:“雄心壮志,等你先睡一觉,起来再说吧。”
还有好几个时辰才天亮。
“乖,听话。”
谢水歌还想说什么,闻言只好闭上嘴巴。
不管什么,都要做两手准备。诚然,师云惜将来会堕魔,可她的修为也不能一直停滞不前,总得找机会突破。
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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