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冷静。

曲竞舒。

你他妈给我冷静。

曲竞舒深吸一口气,憋到整个胸膛都变得闷痛,才缓缓地把这口已经浑浊的气给吐了出来。

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指节用力到发白,指腹被手机的侧边硌得通红,整条胳膊都控制不住地颤抖,抖动幅度越来越大,却因为用力太过,反而有些捏不住手机了。

瞬间的冲动想让他把手机干脆狠狠地扔出去,最好给墙壁砸个深坑之后,再摔到地上,摔得稀碎。

但冲动在最后一刻被理智制止,手机被谨慎地放回到了桌面上。

曲竞舒起身去了衣柜,从衣柜的角落里拿出了一瓶还没开封的伏特加,拧开盖子,像喝水似的,直接捏着瓶子往嘴里灌。

一口气喝了半瓶,他才觉得那些冲动,那些因为入侵者引起的负面情绪,全随着酒精,被暂时咽了下去,暂时不会翻涌,让他失控。

眼神不再像刚刚那样锐利而清澈,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变得有些模糊,也变得更加平和。

他转过身去,环顾这间新布置的卧室。

床,衣柜,床头柜,单人的小沙发,圆形的边几,全都是从三楼搬下来的,按着和主卧一模一样的布局,放到了这个卧室的相应位置。

这么安排明显让房间显得有些拥挤,他也没有在二楼挑一个更大的套间,而是把一楼的这个客卧,当成了他新的住处。

即便曲之晏并没有在这个房间里住几天,曲竞舒依然坚持搬了进来,仿佛一种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可笑的坚持,坚持将对方划进自己的地盘,坚持他用了这种方式,就能继续占有。

占有曲之晏留在这所房子里的一切,包括这个复健结束后就彻底搬得空荡荡的房间里那些早就已经消失殆尽的,属于他的味道。

曲竞舒从不否认自己是个疯子,但那又怎样呢?变态生下疯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被疯子盯上了,曲之晏这辈子就只能跟自己绑在一起。

在他的计划里,首先林桐会保证曲之晏的安全,其次拿到签证以后,大魁会亲手将曲之晏送上飞机,前往他早就安排好的国家,住进他朋友的庄园。

最多三年,等他彻底把曲家这堆垃圾收拾干净,就能去国外找曲之晏。

那个庄园完全能够做到自给自足,谷仓磨坊农场良田一应俱全,曲之晏待在那里,是彻底的衣食无忧。

本来这是个完美的计划,没有任何地方有出纰漏的机会。

可林桐现在告诉他,曲之晏失踪了?而且还是根本没有在别墅附近接到人,找了一整天同样无果之后,才不得不发来消息,告知他这个结果?

呵。怎么可能。

林桐的鬼话,曲竞舒半点都不信。

“咚。”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听上去是什么东西被从楼上扔下去后,撞击地面发出来的。

曲竞舒轻笑一声,更加确认了林桐在撒谎。

因为曲诚安这个往窗外扔东西的举动,只能是有什么事情让他气急败坏,他必须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发泄。

一种强迫行为,相当的刻板,且指向性明确,不是气到那种程度,他就根本不会高空抛物。

而能把他气到高空抛物的事,也恰恰印证了曲竞舒的猜测。

他拧上瓶盖,将剩下的半瓶酒又藏回衣柜,才走回小沙发旁的圆几,拿起手机,给林桐拨去了电话。

他看着窗外,眼眸中的漆黑,比夜色更浓。

.

林桐坐在自家的沙发中央,即使已经过了午夜,家中依旧灯火通明。

他脸上只剩一片茫然的空荡荡,对着再次变得空荡荡的家,感觉内心的忐忑,快要把房子都给填满了。

“这么说真的没问题吗?”他还记得,自己是这么问曲之晏的。

“他要是信了,证明你说的没问题。他要是不信,证明他智商没问题。”曲之晏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动的飞快,一边查各种资料和消息,一边回答着林桐的问题。

“啊?”林桐却没听懂,因为他不了解曲竞舒家的状况。

“那群追我的保镖,是他父亲曲诚安的人,他父亲今天刚刚闯进他的别墅,大概是要跟他住在一起的。”曲之晏的一句解释,就让林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是这么回事。

自己要做的是让曲竞舒误会曲之晏被曲诚安带走了,如果曲竞舒信了自己这番鬼话,那他就会去对付曲诚安,来保证曲之晏的安全。

如果曲竞舒没信,那他也会去对付曲诚安,来营造他以为曲之晏已经被对方带走的假象。

所以无论曲竞舒信与不信,结果都不会变。

而曲家父子的博弈,才能给曲之晏的离开带去最好的机会。

林桐回忆着曲之晏的解释,捏在手里的手机就突然恶鬼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他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直接把手机扔到了茶几上。

“啪”地一声,手机屏幕朝下扣在了桌面,又被一只手给小心翻了过去。

林桐瞄向屏幕,果然是曲竞舒打来的。

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林桐按下接听,又按了免提。

然后后背就迅速靠向沙发背,距离手机足有一臂远的距离,仿佛这个小小的东西已经变成了坐在茶几上的曲竞舒,他得确保对方不会一伸手就打到自己。

“林桐。”曲竞舒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听不出任何情绪。

“曲老板。晚上好,我对不起您。”林桐又咽了口唾沫,才根据曲之晏先前的叮嘱,率先认怂道歉。

“具体跟我讲一讲,你是怎么把他弄丢的?”曲竞舒无视他的道歉,依旧没什么情绪的问题再次传来。

“……我们赶到的时候,正好就看见,几个穿黑西装的保镖围在一起,把什么人给塞进了一辆商务车。”

林桐开口说道,声音有些发紧,“那几个保镖又高又壮,又挨得都很近,我只在他们把人塞上车的时候勉强观察到,他穿了一件烟灰色的牛仔衬衫,那是曲先生吧?”

最后那句,他问得小心翼翼。

对方却在电话里笑了,“撒谎。”

曲竞舒说得平静又笃定。

“……”沉默片刻,林桐也苦笑一声,“曲先生说得对,确实没法骗过您。”

他干脆就承认了,没打算再拖延。

因为他心里也清楚,根本没有继续拖延下去的必要。

“我要听实话。”曲竞舒的声音沉了下去。

林桐这才把从接上曲之晏之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他拿走了曲竞舒为他准备的一部分钱,包括他教自己说的那些话,也包括他离开的时间。

“他去哪了?”曲竞舒的声音更沉了。

“我不知道。”林桐又苦笑了一声,越发的佩服曲之晏,他连这点都想到了。

一个多小时之前,搞明白了曲之晏交代的这些到底是因为什么之后,林桐不禁有些好奇他的后续计划,“既然不去挪威,你打算去哪个国家?还是干脆不出国,找个别的城市藏起来?”

曲之晏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认真看向林桐,语气更加认真地开口,“你不用问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林桐失笑。

“因为我得保证曲竞舒问你的时候,你能毫不心虚地说出,‘我不知道。’”曲之晏说完,就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手机上,还十分细心地藏起屏幕,确保对方看不到屏幕上显示的任何内容。

“……我明白了。”曲竞舒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桐看着已经变黑的手机屏幕,脑子里却回忆起了曲之晏离开前的那一幕。

站在门口开门之前,曲之晏回头,又对林桐强调了一遍,“记住了么,我去了哪里,你根本不知道。”

那时候的林桐点头也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可此时此刻,他却有些惊恐地发现,原来曲之晏这个人,有着与曲竞舒类似的可怕之处。

甚至这个曾在底层摸爬滚打十几年,一度被生活的重担几近压垮的男人,一旦稍微缓过一口气,也许会比曲竞舒还要令人畏惧。

是那种一眼就能将人心彻底看穿的敏锐。

.

手机零钱包里躺着三万块钱,曲之晏坐上了前往隔壁市的顺风车。

私家车离开收费站,开上高速,从后视镜看着越来越远的那两个城市名汉字的灯牌,涌上心头的第一份情绪,却是难以置信。

这座城就仿佛是一个牢笼,困住他将尽二十年。

成年之前,无法离开曲家,成年之后,又没有任何机会离开。

曲诚安用掐住经济命脉的方式,把他彻彻底底地拴在城市的最底层,活下去已经拼尽全力,又将他变成了被木棍困住的骆驼,连挣扎一下的念头都让他畏惧。

现在,他却真正的逃离了这个地方。

高速拐了个大弯,城市的收费站彻底融进了夜色里,那些压在心底一直无法摆脱的情绪,随着在高速上飞驰的汽车,燃起了一场无声的大火,让他的心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热,烧尽了沉重,烧尽了消极,最终化作一蓬灰烬,消散在了窗外的晚风里。

曲之晏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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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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