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之后，曲之晏神清气爽，却更觉得疲惫。
已经超过20个小时没睡觉了，他能肯定，自己如果现在扑上床，眼睛一闭就会直接睡死过去。
但是不行。
还不能睡。
还有工作要做。
先忍着。
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盒烟，用酒店里提供的火柴点燃，用尼古丁帮他提神，曲之晏坐在外面小厅的沙发上，一边连着充电器，一边翻看起了他收到的那些资料。
拍卖会一般在除了那四座城市之外的地方很少举办，不过也有例外，过一阵子要在这座城市举办的慈善拍卖会，就是这个例外。
只不过这个打着慈善名号的拍卖会，内里却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慈善是假，洗钱是真。
说是拍卖所得全部捐给某某国际慈善组织，但是不是真的捐了那么多，又有谁知道呢。
既然拍卖会举办的缘由是要把黑的洗成白的，就有人动了心思，想要从中捞一笔，黑吃黑。
也正是这个原因，让对方找到了曲之晏老板的公司，雇佣“专业人士”，帮他达成目的。
整个计划并不复杂，由于洗钱单位涉及好几个，他们之间的沟通肯定不会那么的顺畅，这之中也必然会产生信息差。
雇主便想要在曲之晏公司的协助下，利用这个信息差，跟拍卖行合作，把自己的东西混入其中，抬个差不多的高价，分出一小部分留给拍卖行做报酬和捐款，拿走剩下的大头。
拍卖行那边雇主会自己搞定，而曲之晏的任务，则是在本市的那群有钱人中露脸，稍微冒犯几个拍卖会的参与者，增加抬价成功的可能性。
看着拍卖会拟邀请函上的名字，他手指在屏幕上划拉，慢慢地停在了一个名字上。
【曲擘】
真是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子啊。
曲之晏把手机放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烟。
离开曲家的时候，这小子才刚刚能把一加一等于二算明白，现在居然也有资格参加慈善拍卖会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曲之晏喷吐出那口烟雾，把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一支烟提神的效果实在有限，现在才下午五点半，他干脆打开游戏，注销国际服的账号，重新申请了一个国服账号，从青铜开始打。
故意开着语音，在敌方与队友互相不带脏字的鸟语花香中，总算是度过了突然上头的困劲。
终于熬到晚上九点，他连闹钟都没定，倒头就睡。
一睡就是十二个小时，熬得狠，时差就倒得快，九点多起床，去餐厅吃个简单的早餐，一杯黑咖啡下肚，曲之晏的时差就算是彻底倒完了。
给林桐发完消息，对方直接一个电话就杀了回来，劈头第一句，“你这时差就这么倒好了？”
“对，昨晚熬到九点多才睡。”曲之晏轻笑一声，回答了他的问题。
“行，算你狠。”林桐由衷赞叹，又想到了什么，开口提议道，“正好今天周五，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还是我请吧，这两年赚了点钱，给我个花的机会？”
林桐在电话那边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下来，“行，那地方就我选吧，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不用替我省钱，人均三千以内，我都请得起。”曲之晏开了句玩笑。
“你这话我可记住了，肯定给你选个人均2998的。”林桐哈哈大笑，“地点和时间我一会发你，晚上见。”
“晚上见。”
.
“先生里面请。”
“林先生的客人到了。”
饭店门口的迎宾把曲之晏带进大堂，跟另一位服务员轻声交代完，服务员就带着他进了一个小包间。
四人桌坐两个人相当的宽敞，林桐已经到了，正在研究菜单。
“我来晚了么？”曲之晏脱下大衣，拉开椅子，一边坐下，一边随口问道。
“没，是我来早了，得先把人均2998的菜品都选出来，你说是不是？”林桐的老家靠近津门，玩笑话张口就来，一本正经又让人完全能听出来根本不是正经话。
曲之晏笑了，“没事，你尽管点，就是后面再加个零，也绝对不会让你留下刷盘子的。”
谈笑间，林桐找来服务员，点了个双人套餐，点了一瓶酒，服务员就拿着菜单离开了包间。
这里是个日式半自助烤肉店，据说肉类都极为新鲜，还有许多空运的稀有食材，环境十分高级，自然也价格不菲，不过完全在曲之晏能负担得起的范围之内。
其实林桐自点菜开始就一直在留意着他的反应，发现他是真的一脸放松地坐在那，听服务员介绍菜单上的各类菜品，点头同意对方的推荐，才彻底地放下心来。
“你刚刚在担心什么？怕我觉得贵但是死要面子端着脸皮自己内耗么？”曲之晏给自己倒了点干料和七味粉，语气十分随意地开了口。
“被你看出来了？”林桐反问道，饶有兴趣地看着曲之晏把盘子里这两样混合在了一起。
“嗯。”他点了点头。
“怎么看出来的？”林桐有些好奇。
“你脸上的担心是很明显的，我之前那个性格你也知道，压抑环境下已经有些扭曲了，观察，判断加推理，就是这么看出来的。很简单。”曲之晏十分美式地耸了耸肩，语调一如既往的放松。
这份松弛也感染了林桐，让他忽然间就觉得，自己的操心确实是多余的了，护工与病患的关系早已结束，现在他们只是单纯的朋友，既然朋友已经建立起了新的生活，那他也就只需要替他高兴就好了。
想通了这一点，林桐的话匣子才算是彻底的打开。
他问曲之晏在国外的生活，问他怎么搞定的签证，又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这些在这两年间的联系里，都被曲之晏一笔带过，并没有说得具体，再加上时差和两人工作的原因，更多时候是一两个月都联系不上一次。
现在终于重新见面了，自然要把之前没来得及说的话全都补上。
“留学签，打黑工？”林桐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赶紧压低了嗓子悄么声地问，“offer有吗？哪个学校的？发得那么快靠谱吗？”
他可是记得曲之晏从离开这座城市到出国，也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什么学校能这么迅速就录取啊？
“跟社区大学合作的语言学校，每周去上两个小时的课，上一个月放一个月的假，不包括寒暑假，续签也方便。”曲之晏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他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大，也实在超出了林桐的认知范围，原来还有这种出国的办法，简直闻所未闻。
“有钱能使鬼推磨。出国之前我还去了一趟澳门，收获了一点点运气。”曲之晏又耸了耸肩，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日式烧酒的度数要比清酒高一些，却依旧远远不及威士忌伏特加这些烈酒，要不是跟烤肉实在不搭，曲之晏都懒得喝这玩意。
“你的运气，换了多少？”林桐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他举起酒杯。
“一开头，五位数。”曲之晏又给自己倒酒，与他碰杯，“这些交了定金，50%，剩下的那些分期付款，三年之内还清就行，利息2%。”
“操。还挺良心。”林桐笑骂了一句，心情有些复杂。
他一直都知道，曲之晏在这么多年的钝刀子割肉中没有疯掉，全凭着心里残留的那股狠劲儿。
可他也同样没想到，这人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你有没有想过，出事了怎么办？”林桐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想过，但富贵险中求，而且也不会出比遣返蹲几个月监狱更严重的事。”
曲之晏这话说的是真的，他从出国到入职，所有的合同，手续都是合法的，就连税都交足了，唯一的风险就是工作内容，可这份风险完全可以规避，所以就是没有风险。
这一顿晚饭两人聊了很多，也吃了许久。
曲之晏依旧没过问有关曲竞舒的半个字，林桐也就提都不提。
他没开车来，就是为了跟曲之晏喝个痛快。
两人在饭店来提醒打烊的时候才终于结账，在门口分别，林桐叫了网约车，曲之晏却想稍微走一走，看看城市的夜色。
毕竟长久以来，在这座城市中，他只体会过深夜的饥肠辘辘和步履匆匆，现在是终于拥有的片刻从容。
往前走了几十米，拐过路口，迎面就走来了一个裹在臃肿羽绒服中的身影，拉链拉到鼻子下，帽子盖住了眉毛，只剩下一双戴着浅色美瞳的眼睛，看上去带着几分熟悉。
两人擦肩而过，脚步声在身后停下。
“曲之厌？”是更加熟悉的，带着疑惑的男声。
曲之晏回头，看着对方露出的那张脸，表情也变得惊讶。
“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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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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