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看傅无极那丑丑的发型,也懒得再摸,伸出手又揣回袖子里,直接遭了傅无极好几个白眼,傅无极像故意赌气似的,硬要在林沐手心里蹭,被林沐嫌弃地一脚踢到墓碑前,“你知道里面是什么香?香料还是毒药?”
傅无极在墓碑上摸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他皱着眉头移开眼,手心里的东西悄悄往林沐玄衣上蹭:“‘段安苒’没有挣扎,说明至少不是毒药!至于是什么,我猜是离魂草。你还记得咱们在幻境中看到的离魂草吗?离魂草在幻境中是没有味道的,但我明明在阁楼内闻到过这种味道,像百合花,但有些辛辣。”
“我从小看各类医书、药草典籍,我还记得离魂草的介绍:蕨类草本,枝叶如羽状复叶,多生长于深山幽谷的悬崖峭壁、阴湿古墓岩壁中,香似百合。离魂草干服,有离魂效果,辅以八卦镜可生魂离体,此法不可逆;燃之,有异香,可致人麻痹,魂魄聚之。”
段先宏脸色铁青一拍大腿,就跳下墓穴,傅无极只来得及揪住他一片衣角,“夫人还在墓穴里,区区离魂草,龙潭虎穴我都要闯。贤侄不愧百里先生的高徒,助我解惑,来日必定亲自上门感谢。接下来就是段府自己的事了!”
傅无极在这种情况下被夸,简直像被按在火堆上烤,送佛还要送到西呢,做事怎能半途而废?更何况酬金那是一分没见到。傅无极满脸堆上得体的笑容,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也拽着林沐跳下墓穴,“段伯伯,等等我!我很清楚离魂草的属性,墓穴下有危险……”
既然段先宏说这是他家私事,跟随而来的僧人们念了句“阿弥陀佛”,或盘腿打坐,或寻一处疗伤,没再跟下去。
墓穴内能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整体有些暗,正中间是一口漆黑的棺材,棺材四周堆放着好几圈枯萎的干花,旁边是一堆草木灰,香味从草木灰中传来,‘段安苒’接了一捧又一捧的水,想把散发味道的草木灰浇湿。段先宏则用力推棺材板,推了半天棺材板纹丝不动,他急得满头大汗。傅无极和林沐也加入进来,棺材板依旧纹丝不动,傅无极上下左右打量这个棺材,才在棺材右下角发现一个像修罗花的封印,段先宏也看到了,他举起大刀砍下去,封印丝毫未动!
‘段安苒’笑得凉嗖嗖的,她一下入墓穴一时又哭又笑的,还时不时手舞足蹈,她用沾满草木灰的手拍了两下,棺材板就出现松动:“封印不能靠蛮力破坏,这是花印,当然需要花去解。”
“阿合……”
棺材板轰隆一声掉在地上,露出李天尧安详的睡颜,任凭段先宏如何呼唤,李天尧依旧醒不过来。傅无极走上前从头到脚打量李天尧,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嘴唇发黑,脖子一侧有一块黑色印记,很明显是中毒的征兆。傅无极将手伸进棺材里碰了下她那块黑色印记,李天尧双目骤然睁开,棺材砰的一下四散炸开!
李天尧身形极快,动作略微有些僵硬、但力气很大,有些像提线木偶,但她又保留了些许自己的意志。不多时傅无极和林沐都被她揍得鼻青脸肿,段先宏好不容易从棺材板下面爬出来,脸上也重重挨了一拳,肿成猪头,他眼神迷茫了一瞬:“夫人,你……认不出我了吗?我们十天前还合计给小合在祠堂里供奉长明灯的,你看那就是小合,她来看你了。”
“一群笨蛋,她是被炼成活尸了!刚才被砍死的那些是死尸,是用死人尸体炼制而成。李夫人——李天尧,她则被炼成了活尸,就是俗称的活死人,比死尸……战斗力更强!你你你还给她指我!”
“夫人!那是小合,你来打我,我受得住,你不能打小合!咳咳咳……”
‘段安苒’一边躲避一边撤退,李天尧抡起拳头砸向她,奇怪的是每次靠近她面门都砸偏,黑漆漆的墙壁都被砸出好几个大坑,地上的草木灰散得整个墓穴都是,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百合的香味。
傅无极都能看出那是李天尧给她发大水,如果找准要害,早被揍得爬不起来了,‘段安苒’跑到他身边差点没站稳,傅无极还拉了她一把:“你也不想被她追的一直跑吧!既然知道这么多,怎么让她停下来?”
‘段安苒’在狭小的墓穴里跑得气喘吁吁,听到李天尧嘴里一直在嘟囔两个字,等她听清后,撅着嘴跑开了,她路过林沐身边时,还刻意跑远了一些:“不知道!”
段安苒虚弱的声音从锁魂珠内传出,声音小到只有林沐和一旁的傅无极能听到,“她在喊苒苒!娘……”
香味越来越浓,墓穴内卷起一阵风,一束五颜六色的光直接射向李天尧头顶,她看向‘段安苒’的眼神从怜爱、慈祥瞬间转变为憎恨,锁魂珠内段安苒灵魂也如同被磁石吸走一般,迅速飞进李天尧身体里。她行动速度越来越快,盘在耳后的发髻散开,发丝凌空乱飞,眼神死死盯着‘段安苒’,她一个手刀劈到‘段安苒’面前,‘段安苒’后背重重挨了一拳!
“小合,小心啊!”
傅无极强撑着从地面站起,“不好,伯母被魂魄附身了!猫妖,你快处理掉地面这些离魂草灰;段伯伯,你快安排僧人超度亡灵;我负责救出段安苒的魂魄。”
“多行不义必自毙,下地狱吧,小姐!你杀我们的时候,可曾有过后悔?”
十八道不同声线的声音汇成一句话,门口的大理石都险些被震碎!李天尧掐住她的脖子,‘段安苒’毫无招架之力,按照小七的叮嘱,她哆哆嗦嗦将蚀心草按在李天尧脖子黑色印记处,但毫无效果!“怎么回事?”
“你侵占别人的身体,一辈子都是可怜的寄生虫!”
‘段安苒’差点被掐断气,模模糊糊中她回忆起有个女娃冒着大雨给她买糖水;她女扮男装出门那次,有混混半夜找她麻烦,还是府里一个老人把混混赶跑的;她去酒楼与人拼酒,喝不下去了,是一个长得很帅的小伙子喝掉的,还把她背回家……是啊,她怎么忘了呢?
其实她在段府也见过父母给她买漂亮衣服,擦干净她的灵牌,时不时去庙里给她祈福,可她是婴灵啊,想过几天好日子有什么错?她从来感受不到阳光雨露、春暖花开,就算她在段安苒的身体里,外面的世界也灰蒙蒙的,没有温度。可她不甘心啊,凭什么段安苒什么都有,她却什么都得不到?
阿卢那说过,只要她能在段安苒的身体内修炼一年,那她就是最强婴灵,可以避开魂飞魄散。可为什么她看到爹娘妹妹的表情,感觉很难过?她知道林沐讨厌她,对林沐的好感就深深埋在心里。傅无极凶巴巴的,看着就讨厌,可也没真伤害她。
算了吧……
‘段安苒’放弃挣扎,她也算赎罪了,就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去哪里……
墓穴内,段安苒在努力唤醒李天尧的理智,林沐将草木灰全部投入流经的水流中,傅无极将八卦镜对准李天尧;墓穴外,僧人们围成一圈开始诵念大悲咒。
“婴灵,你坚持一下!”
傅无极托着八卦镜,分神看了‘段安苒’一眼,墓穴下面光线不明,八卦镜很难聚焦,更何况是把聚集起立的魂魄分离,难度暴涨十倍!傅无极的七窍都流了血,他差点站不住脚,踉跄几步又强撑着坚持下去!
李天尧的神志有些许苏醒,她听到段安苒的哭泣声,自己手里还掐着另一个‘段安苒’,“娘,她是小合!”
随着灵魂一个个被抽离超度,李天尧近些日子的记忆断断续续回到脑海,她看到过‘段安苒’亲手杀掉那些些人,看到过‘段安苒’和一个小孩设计将她迷晕,还在她身上种下黑色修罗花,把她关在这里。李天尧的头如针扎了般的痛,她再也无法直视八卦镜的光,手上力气越来越大,‘段安苒’的灵魂离体,漂浮在空中!
李天尧看婴灵的眼神毫无温度,甚至还有种审判的意味:“你可知错,段安合!我们段家不需要是非不分,助纣为虐之人。你可知被你杀掉的人都是无辜的,你为一己私欲,造了多少杀戮?”
她举起手刀就要砍向婴灵,婴灵没反驳,闭上了眼睛。此时段先宏从地面直接跳进墓穴,拦在婴灵面前,硬生生受了李天尧这一刀:“夫人啊,纵使小合有千般万般错,我们就没错吗?我们从来没有教育过小合,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小合能从哪里学?她生下来就是孤魂野鬼,她孤苦伶仃,她无依无靠,她被恶鬼恐吓,她羡慕别人家庭美满时,我们在哪里?她的错,我们该承担一半!”
李天尧看了婴灵一眼,随后闭上了眼睛:“她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错了就是错了。强留人世这么多年,这里不属于她,送她走吧!”
佛光普照,暖洋洋的光笼罩着婴灵,她身材慢慢变小,最后成一个婴儿的形态,她哇的一声哭出来,“爹娘,不要送我走啊!”
李天尧摆了摆手,一滴眼泪从她眼尾滑落,段先宏伸出手却碰不到婴灵,婴灵逐渐升空,落入一个金刚钟内。李天尧跪在地上,虔诚叩首,“佛祖在上,吾女段安合强留人世、残害生灵,请为其净化罪恶,送其往生。吾愿长跪青灯古佛,为受害人诵经祈福,了此残生。”
“夫人……”
林沐最终没有带走风月夜,段安苒的身体完全不能用了,魂魄被僧人收入钵盂中,带回寒山寺温养,佛门重地也免受孤魂野鬼侵扰。林沐还是没忍住拿出半颗妖丹,有了妖丹和风月夜,也许时机成熟,段安苒可以做一个小妖怪;婴灵需在金刚钟内净化七七四十九日,再诵经送往下三道。
傅无极和林沐也要离开段府,林沐上下打量傅无极把金币紧紧搂在怀里,一整个小财迷模样,他把自己身上的锁魂珠递给傅无极:“留个纪念吧,小鬼!我要走啦,有缘再见~”
“猫妖,你可以化成原型跟我回玄剑宗,每天吃半个鸡蛋就够了!”
“我才不去,又穷又破还没吃的,没几天我就得瘦成皮包骨!你们人类太麻烦,我自逍遥人世间,万花丛过不流连,自由如风笑开颜~~你要想跟我干一番大事业,就来黑枫林寻我吧。”
傅无极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在玄剑宗建房子,他胸无大志,只想躺着看星星看月亮,帮着他师父收几个弟子,有几个小跟班岂不美滋滋?他抱着金币,又盘算着怎么把玄风剑取回来,毕竟走回玄剑宗没个十天半月根本到不了,他先找个客栈美美睡一觉再说。
一个月黑风高夜,他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耳边像有人在吹气,凉飕飕的,傅无极用被子蒙上头,翻了个身,这次有人往被子里吹气,傅无极生气地坐起来!
“三更半夜不叫人睡觉,天打雷劈啊!”说完他又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随后锁魂珠内冒出一团雾,这团雾上面黑下面白,像太极图一样缠绕在一起,中间还有一点红:“傅无极!你不是要去取自己的剑吗,带我去寒渊谷!”
傅无极的困意顿时醒了一大半,他揉了揉眼睛,又把一大包金币搂在胸前,“你你你……你不是被关进金刚钟了吗?男女授受不亲,离我远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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