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无极挠了挠头,跟着阿崇顺着人流走,今天路上行人格外多,好多都是凑热闹要看寒渊谷花妖有多好看的。未见其人先闻其香,漫天花瓣洋洋洒洒飘满整个凤凰城大街小巷,香味扑鼻,行人纷纷驻足,半空中落下一朵硕大的七彩莲花,薄纱轻扬,里面斜卧着一个身着金缕玉衣,腰封是上好金镶玉的男子,丹凤眼、皮肤白皙,脖颈修长,他轻摇手中羽扇遮住下半张脸,单单露出弯弯笑眼,都让行人驻足惊呼,“好美!”
就连阿崇也看直了眼睛,“好漂亮啊!”
傅无极白了阿崇一眼,直呼没眼光,“他这种在南风馆里也只能算庸脂俗粉,还笑得那么假!不是吧,阿崇!男人可没办法生孩子,你带个男人回家,你家可绝后了!”
花妖举手投足都显得十分刻意,把媚态拿捏得十成十,美则美矣就是缺乏男子的英气,他在心中默默评价道。
阿崇耳朵都红了,他忙拉了拉傅无极袖子,傅无极没听清他说什么,把耳朵凑过去,“少主,你在胡说什么啊!不觉得这个花妖跟你长得有些像吗?尤其是侧脸的下颌线,还有他笑起来两侧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跟你至少有六七分像!不愧是花魁,确实还挺好看啊!不过还是没有少主好看!”
傅无极只当阿崇在恭维他,托着下巴瞅了瞅,又越过人群靠近了些,眼睛、鼻梁、嘴巴,还有笑起来的神态都有些像,但傅无极认为自己很英气,是个十足的爷们儿!还不如旁边那个……
花妖身旁出现了一个骑着高头白马的少年,白马长着一对羽毛大翅膀,少年端坐其上,一身纯白衣衫毫无装饰,长身玉立、仪表堂堂,模样看上去十多岁,眼睫毛长长的,眼睛大大的,皮肤有些黑。花妖跟他说了好几句话,他只点了下头,神情还隐隐有些不悦。现场并没有看到那个叫小七的孩童,看来络腮胡那二十文妖币白花了,消息真不靠谱。傅无极兴致缺缺,实在没有对男人姿色评头论足的习惯,他打了个哈欠,逆着人流,甩着高马尾,朝桥西方向走去。
他们继续往前飞,等到人烟稀少时,花妖将身形侧向少年那一边,微微仰起头,阳光透过薄纱洒在他修长的脖颈和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这是小菊第一次化形,公子可还喜欢?小菊愿以身相许,报答公子救命之恩!”
他看少年没回头,也没说话,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众目睽睽下起身跪在七彩莲花座中,“小菊并非揣测公子心意,只是公子寻不到那人,将我当成他也是极好的……左右我都要被送往魔神殿……”
少年没回头,冷冰冰打断花妖的话,“我此行职责是护送你去魔神殿,若你无意前往,我不介意换一个人。只是……干娘传给你50年妖力时,也没忘记将剧毒的蚀心草悄悄种于你心脏,大约在你到达魔神殿第二日,便会七窍流血、经脉尽断而亡。你才化形,死期已经定好,这结果你可曾想过?”
少年看花妖跪在地上,肩膀都在颤抖,他等花妖哭累了才缓缓开口,“你若一心一意跟我,不打歪心思,我会想办法救你一命。”
周围的侍者都双目低垂,没人敢开口求情。少年从半空中看到一道靓丽的背影,明黄色衣衫耀眼又张扬,活脱脱一朵高傲的向日葵。背影的主人左手提着一壶酒,右手拎着一个红彤彤的灯笼,后面还有个身影喊他慢点儿,少年不知不觉也指挥莲花下落,他们进了同一家客栈——明月楼。
夜晚时分,阿崇外出打水的功夫,就看见白天见过的那个漂亮花妖,身着雪白素衣在空荡荡的客栈一楼喝闷酒,燃着一盏煤油灯。昏黄灯光下,花妖神情显得十分落寞,他看到远处过来一个人影,竭力勾起唇角,露出小虎牙和小酒窝,那是一个模仿痕迹很重、略显刻意的笑容。
阿崇没想那么多,他赶忙拖住花妖要磕到桌角的头,“花……公子,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明月楼内外有两个楼,内楼更像独栋府宅,里面亭台楼阁、轩榭廊坊应有尽有,更像一个栋独立的花园楼榭。寒渊谷的人包下整个内楼,白天还有人在外面把手,许是晚上夜寒露重,门外竟无一人。
花妖着实喝了不少,走路发飘,指的方位不是花园就是池塘,阿崇本想叫两个人把他抬走,可转念一想,他一个人进入寒渊谷地盘,怎么都说不清,还会给少主找麻烦。于是作罢,干脆送佛送到西,把这漂亮的花妖送回去。
不知走错了多少次,总算找到一间屋子,里面有花妖白天穿过的那件金缕玉衣,他扑在阿崇身上,“你可知,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都说花妖心智简单,容易被骗,为人做嫁衣,可你从天而降那一刻,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阿崇费力推开他,“你、你……你喝醉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房门哐当一声关上,阿崇被花妖扑倒在雕花床上,后脑勺狠狠磕上后墙,他痛得一闷哼,只见花妖的嘴唇立刻贴上他的,阿崇不从,二人在房间内拉扯一番,衣衫凌乱——
只听砰的一声,阿崇与花妖重重躺在血泊里。
那是一个不眠夜。
子时已过,傅无极辗转反侧睡不着,阿崇出门打水好几个时辰未归,怎么想心里都七上八下的不安稳。他出门转了一圈,整个明月楼都安安静静的,一楼有未喝完流了一地的酒,仔细闻闻还有菊花味,旁边放着阿崇打水的桶,桶里一滴水都没有,看来他失踪跟小花妖有关系。
傅无极打算悄悄潜入寒渊谷所在的内楼,刚到外围就发现明月楼被寒渊谷的侍者围得水泄不通,傅无极根本进不去。他第一反应,一定是出事了。
傅无极只好按下心中躁动不安,他看到内楼后方有一棵参天榕树,他从小到大术法学的一般,爬墙上树掏鸟蛋可没人比他更精通,他蹭蹭蹭爬上去,内楼一大半屋子灯火通明,很快锁定了一间屋外有人举火把的屋子,奇怪的事是寒渊谷的人都静得可怕,屋外没一个人发声。
他躲在树丛中,蹑手蹑脚靠近,又不敢靠得太近,天边出现启明星时,门外的人才双双散去。傅无极又等到鸡叫三声确定屋内没人再走出来时,他小心翼翼走进屋子,进去后就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地板上平躺着两具尸体,尸体上全盖上了白布,一具是花妖的,另一具是阿崇的。他们脑后方都有一个磕出来的大口子,血液已经凝固了,他咬紧嘴唇,哽咽声逼回嗓子里,颤抖的双手掀开白布,花妖和阿崇衣服都有些散,花妖还露出了大半边胸膛,上面是一些红痕,花妖后背还有一幅画,仔细看更像地图,密密麻麻的。阿崇脖子上也是些暧昧的痕迹……
傅无极完全无法想象,时隔多年他才见了一面的阿崇,竟然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他明明记得阿崇要赎娘亲遗物的,如果当时带钱帮他赎回来就好了。阿崇见花妖的眼神放着光,如果他当时说,你喜欢男的,我们帮你寻一个情投意合的,花妖这种不适合你……就好了。他也不至于与花妖这般……
傅无极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他一时想不起这是哪里,发生过什么。他木然地站起身,只见身后猛地伸出一把短刀,抵住他的脖颈,“别动!”
短刀从他的脖颈绕了一圈,最终抵在他喉咙处,傅无极这才看清眼前这个就是白天骑在马背上的少年,他身量比傅无极矮一些,眼神中能看到愤怒还有震惊,左眼角有一颗泪痣,声音冷冰冰:“他是你的人?你的人犯了大事。”
傅无极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个人,不过年龄、气场都不一样,他心情烦躁,懒得再想:“小爷的人死在你这里,不是你们寒渊谷的嫌疑更大么?且不说花妖身上没有明显钝器所伤,我兄长只是一个毫无武功的普通人,他怎么有能力杀死一只妖,就比如一只蚂蚁怎么能踩死大象,很不合理吧!”
“哦?确实没有钝器所伤,小菊的前胸后背相信你也检查过,那些痕迹……不是你的人弄出来的?陷入情/欲中的男人有多疯狂,你不知道么?力气绝不会比妖小,更何况小菊刚化形!”
少年说这些话的时候,耳朵突然变得很红,语气断断续续了好几次,眼神也瞟向窗外。
傅无极很想翻白眼,他怎么会知道。他趁少年走神的时候,一把夺过少年手中那把短刀,胳膊肘一用力朝他胸口一顶,少年痛得弯了腰,傅无极反手将短刀抵在他脖子上,
“你们寒渊谷少主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我傅无极以人格担保,我兄长绝不是杀掉花妖的凶手,相反我也会协助你寻找真凶!看你们寒渊谷今晚的架势,这件事并不打算散播出去,所以你们打算悄悄处理此事,而我想要给我兄长一个清白……我们可以合作!”
少年任凭手掌黑气散去,紧皱的眉头也稍显缓解,“好,既然我们少主欠你人情,我姑且相信你一次。你猜的不错,这件事我们不打算宣扬出去,少主派我们护送花妖去魔神殿,小菊死在半路,回去一定会掉脑袋的!除非你留在这里扮花妖,我就相信你真是少主的恩人!”
“什么?扮花妖?!”
傅无极手中的短刀还抵在少年脖子上,这一刻仿佛被遏住喉咙的是他一样。
“作为回报,我会禀明少主,将你所寻之物还于你,就是那把黑剑。”
“你如何得知我在找玄风剑?”
少年沉默不语。
傅无极挠了挠头,挑了个最简单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你就叫我阿渊吧!”
“年岁几何?”
“14。”
傅无极实在理解不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怎么会知道男人陷入情/欲,会变得疯狂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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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 花妖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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