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她并没有泄露梦境的内容，亦没有在现实中造谣诽谤梦中人，确实不必太自愧难当。
蔡晓灵趴在床上，后背的衣服被蔡妈掀起，她将湿冷的膏药贴上肌肤，一瞬间的冷让蔡晓灵不自觉抖了抖身体。
“还疼吗？”蔡妈的声音有些哑。
“不疼了。”蔡晓灵回。
一阵沉默之后，旁边传来难以忽视的抽噎声。
“是妈不好，要是不省那点路费，你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妇女哽咽。
耳边是母亲的歉疚之言，蔡晓灵没有焦距地望着一处，过了一会儿才撑不住睡意地闭上眼睛。
“没关系，都过去了。”
她的经历没什么特别的，只是遭受了两三年校园.霸.凌而已。
只是她的内心过于脆弱，妄图想通过结束生命来让自己获得解脱。
幸好医生医术足够高明，将她从阎王那又抱了回来。
仅靠自己的话，活着是很艰难的。
“妈，我想喝点水。”
蔡妈揩了揩眼角的泪水，“好，我去给你倒。”
为了让自己在.暴.力中活下来，她幻想施.暴.者是因为疯狂的爱意与占有欲才折.磨自己。但这疗效并不是很好，所以她后来幻想有人爱她至深，将她从地狱里解救出来，并给予她永恒的爱，治愈她伤痕累累的心。
这位虚拟的好心人便是红绿灯那碰见的男人。
他叫张哲轩，是曾经的邻居哥哥袁皓的好朋友。
“张哲轩，你可真烦，一天比一天早来。”
对面的房门打开，深邃眼眸且高挺鼻梁的男生面露无奈。
这是袁皓，比她大一岁。
“在家很无聊。”
高个子的寸头男生满身散发不好惹的气息，右耳垂处的银钉偶尔闪了闪。
蔡晓灵偷偷在门缝里观察了许久。
如果是眼前这个人，她肯定会被保护得很好吧。
这念头一出现便迅速扎根，疯狂生长。
后来，她真的靠想象，在拳头里坚持下来，最终自救成功。
只是在现实碰见那人，她羞耻得不敢与其对视。
对他人来说，这是一件很冒犯的事情。
“今天天气好，我们去晒晒太阳吧？”蔡妈声线温柔，动作轻柔地梳头发。
蔡晓灵望着镜子里有些许疲态的自己，点了点头。
“走吧。”
蔡妈给她戴好帽子、围巾、口罩和手套。
她挽着蔡妈的手出门。
走到了附近的公园，蔡晓灵和蔡妈去里边的公椅上休息片刻。
“喝点水。”
蔡晓灵接过保温杯的杯盖，小口轻啜，喝完后，她说：“妈，可以帮我复学吗？”
蔡妈怔住了。
“难就算了。”蔡晓灵觉得，她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去找工作了，不能总像懒虫一样窝在家里。
“可以！等下回家就和爸爸商量。”蔡妈红了眼眶，忍不住揽紧她女儿的肩。
感谢上天，她的女儿在那段可怕经历中活下来了。
“妈给你找个补习老师吧？可以先学习一下知识，到时入学才不会太累。”
蔡晓灵点头。
后来，“叮咚。”
“老师来了。”蔡妈边说边去开门。
坐在沙发上的蔡晓灵抬眸，与男人的视线交汇，顿时身体僵硬，呼吸凝滞，随即慌张地撇开目光。
“就在客厅吧？”蔡妈说。
“好的。”男人点头。
蔡晓灵有些恍惚，在梦里，他也是自己的补习老师。
所以……
她还在梦里？
“不舒服？”他问。
甩头的蔡晓灵吓了一跳，“啊，嗯。”
“头痛？”蔡妈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现在不会了，别担心。”蔡晓灵有些尴尬。
蔡妈松口气，抚了抚她的头发，却对他说：“抱歉啊老师，我女儿身体比较虚弱。”
他瞥向她，看得她又紧张起来。
“没事。”他平静地说。
他教得很好，饶是许久没碰书本的蔡晓灵，听到后面竟能感觉自己可以冲一冲重点大学。
“今天就说到这里。”
蔡晓灵从知识的海洋里回过神，“没有课后作业吗？”
“没有。”他将资料放进书包里，与蔡爸蔡妈打了招呼就走了。
他好像很着急离开。
蔡晓灵心神一动，放下笔，走到窗户边往下看。
等了许久才见他从楼道里走出，后面跟着一位漂亮姐姐。
蔡晓灵的心不自觉刺痛了一下。
那位姐姐是新搬来的邻居。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会出现在这里。
“我知道，选B，我会了。”蔡晓灵打断他的讲述。
“老师，我觉得您今天讲到这里就好了，后面我可以自己做，下次您来再来验收成果。”蔡晓灵真诚道。
今天早结束半小时，他就可以和喜欢的人多待半小时。
他瞥了她一眼，翻到后面几页，“会了就学新的。”
蔡晓灵愣了，迟疑道：“不是说现在不用学太多吗？”
“一对一辅导就是这样，随时根据学生的情况调整教学计划。”他淡淡道。
“噢。”蔡晓灵弱弱应道。
他好像有点生气。
蔡晓灵走神想了一下原因，才后知后觉明白自己影响了他的财路。
他是按时间收费的。
蔡晓灵尴尬地挠挠脸，犹豫许久还是鼓不起勇气道歉，只好更加认真上课。
“接电话呀接电话呀~”
他没看是谁打来的就挂断来电，继续跟她讲着课。
「蔡晓灵快接电话~」
熟悉的铃声又在耳边响起，尬得蔡晓灵差点抠出一室三厅。
他的铃声跟她梦里的几乎一样。
又一次上课结束，蔡晓灵斟酌了一下语言，在他要离开之前喊住他，“老师。”
他回头。
“下次您早点来吧？”
他一怔。
“早点来可以早点结束。”早的话，他和邻居姐姐相见才不会总在吃饭高峰时段，刚好能提前去吃饭。
“好。”他答应了。
“妈，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蔡晓灵上前想帮蔡妈拿。
“我来吧。”他起身帮忙一起拿。
蔡晓灵的手落空，愣愣看着他拿到厨房。
“啊麻烦老师了，谢谢老师，”蔡妈跟张哲轩道完谢，无奈和蔡晓灵说，“碰巧遇见妞妞哥哥，他送的，怎么推脱都不行。”
“这也太贵重了。”蔡晓灵看着那堆补品，起码得七八千。
“我也是这么说，可他说比不上妞妞的命，非得我收下。”蔡妈道。
“太客气了。”蔡晓灵叹道。
妞妞是之前和她同病房的初中生小妹妹，一位轻生失败的重度抑郁患者，同样遭受了霸.凌。
当时是妞妞要跳窗，而她及时抱住了妞妞。妞妞的家人一直很感谢她。
又一次补习结束，他在门边停步。
“妞妞哥哥帅吗？”
“啊？”蔡晓灵不明所以。
他的神情看上去不太对劲。
如果在梦里，蔡晓灵知道他这般问肯定是因为吃醋，可在现实里，她不懂他的意思。
“挺帅的。”蔡晓灵诚实地说。
他默了，然后说：“眼光不行。”
蔡晓灵茫然地看着他快步下楼。
脾气挺大。
「张哲轩，我发现你有点恋爱脑。」
「恋爱脑是什么？」
「恋爱至上，满脑子除了爱情就装不下其他东西。」
「有点道理。恋爱脑好呀，疼老婆，你说是吧蔡晓灵？」
“灵灵快起来，老师来了。”
“……”
蔡晓灵都没脸见人。
“老师，您今天真早。”蔡晓灵鼓足勇气才慢吞吞走过去坐好。
“是你睡太晚。”他冷淡道。
一大早就心情不好，蔡晓灵没敢再触霉头。
“这道题能不能套模型？”他问。
蔡晓灵点头，说出了他上次课讲的内容。
“不错，”他也点头，画了一个大红叉，“零分。”
蔡晓灵呆住。
“还是得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啊。”他说。
蔡晓灵抿嘴。
“看着，”他拿出草稿纸，“这道题是这么看的……”
讲完，蔡晓灵才发现这题好狡猾，出题人心眼真多。
“做下这题。”他在草稿纸上写了一道变式题。
蔡晓灵提笔，在他草稿纸上开始写解答过程。
写到后面不够写，蔡晓灵翻页继续写，写完觉得不太对，又想翻回前页，却不小心翻到了前两页，满页的计算过程中，有一句被划掉的文字格外突兀。
[只要她能平安顺遂，我可以永不见她]
蔡晓灵的手指僵住了，她匆忙翻回自己那页，却瞥见那页背后又有一句文字。
[我做不到]
“你想说什么？盯我很久了。”他突然说。
蔡晓灵偷瞄被抓包，颇有些不好意思，“老师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吗？”
他写字的手顿住，“怎么这么说？”
“我不小心看见的，”蔡晓灵将草稿纸还给他，“今天要不就讲到这里吧？没关系的，您先去处理自己的私事，下次……”
“别说了。”他的声音有些哑。
蔡晓灵立马住嘴。
“抱歉，今天状态不好，下次补给你。”
“没事没事，不用道歉，我可以理解。”蔡晓灵连忙摆手道。
可下次再也没有了。
“老师说他要开学了，没时间过来，找了朋友给你上课。”
蔡晓灵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噢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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