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莼鲈宴开席。
众人刚落座,蔡夫人拍了拍巴掌,一会进来了许多妙龄少女,每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豆粥。
“蔡夫人,这豆粥竟然如此之快,可是有什么秘诀?”众所周知,豆粥的豆子非常难煮,而若是煮熟的粥放凉了再煮,就会变稠粘腻,故而好奇,向蔡夫人打听。
哪知蔡夫人微笑不语,反而又拍了拍巴掌。
众人知道这是当作蔡府待客的秘密了,便不再问了。
紧接着,又一群妙龄女子出现,个个苗条美貌,与刚才进来的那批不一样,众人看到了韭菜和艾蒿切碎做的腌咸菜,虽然好奇蔡府为何能在冬天享用,但因刚刚发生的事,也都没有多问。
等众人用了些豆粥,暖好了肠胃,莼鲈羹才了上了桌,绿色的莼菜配上瓷白的鲈鱼肉,让人见之生津。
这道莼鲈羹果然鲜美,香脆滑柔,吃起来仿佛鱼髓蟹脂,清轻远胜。
“我听说这莼菜,应是春夏之交,品尝最妙,没想到这冬月用来也是如此鲜美。”姚明珠对蔡夫人感叹道。
“乔少夫人好见识,别人家的莼菜自然于春夏之时采摘,我家在陵园专门挖了一片湖,上面罩了棚子,四周放上碳盆,冬日之中也能摘到白如水晶的莼菜。”
众人听了咋舌,心中感叹蔡家之财力。
席间,姜忻去如厕的时候,发现旁边有十多个婢女在旁边,这些婢女都穿着华丽的衣服,戴着名贵的饰物。厕所里还有甲煎粉、沉香汁之类的香料。进去之前,有婢女侍候着衣服脱下来,出来以后,她们捧着一件新的衣服,姜忻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只要了来时穿的衣服。
饭后,众人要一起去荷园赏荷花,这些夫人来赴宴,有很多原因就是好奇,蔡家怎么让人在冬天赏荷花。
有人喜欢冬日赏残荷,那是少数人的心思,蔡府既然敢邀请人,必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的。
众人坐上马车,出门后,发现一望无际的步障,瞬间叫人想到了前几天高家出行的场面。
‘原来这两家还真较上劲了啊!’
从马车向外看去,那料子竟然用的是顶顶名贵的锦缎。
每每被蔡府的财力惊到,竟还有更让人惊讶的在后面。
直到到了荷园,粗粗算了下,这步障竟足有五十里长,比高家的还要长十里。
到了荷园后,打眼一看,湖上残荷挺立,众人虽不说,心里还是有点失望的。
坐上了蔡夫人安排的画舫,穿过一片残荷。此时的荷叶都已经枯黄,远远看去,倒别有一番删繁就简、抱朴守拙的滋味。
转过一座湖中亭,残荷却渐渐有了生气,再往前蜿蜒行进一里地,只见湖中荷花盛开,宛如盛夏之色,接天莲叶无穷碧,风定池莲,亭亭玉立。
在众人的呼声中,蔡夫人得意道,“离这里不远有一处温泉,引温泉水过来,荷花感知到温度,就开了。”
忽然一阵清脆而悠扬的乐声回荡开来,随着画舫的前行,荷花随着乐声摇曳生姿,散发出独有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到了近处,才看见一个约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身着淡蓝色的长袍,拿着一支短箫,头发上浅浅地束成了一个小冠,其他的头发被风吹散,落在了肩上,混着荷花的芬芳,增添了几分潇洒与不羁。
蔡夫人提高声音,“那是我的小儿蔡甯,尚未有秦晋之盟。”
至此,众人才知蔡夫人今天邀请众人,一是炫耀家中豪气,二是为了给她的儿子选亲。
有的夫人双眼放光,如果能和蔡家结亲,不说家中的金山银山,只这些稀罕物,都够享用不尽了。
但是有的人反而一脸厌恶,瞧不上他家的暴发户行径,更遑论结亲了。
看紫汐探头探脑地向那岸边的男子看去,姚明珠偷偷地把她按了回去,“什么都要瞧一瞧,跟个锥子一样漏出来了都不知道。”
倒是那岸边的少年此时看到了众人,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短箫,转身走了。
蔡府这一次宴会,京城中热议了许久,皇帝的舅舅高平听说后,摔碎了许多珍贵的青瓷。
他家用如此奢华的步障,紧接着蔡进就用更奢华的布料去做步障,还比他家更长十里,明显是要与他家斗富啊!
于是,高平就下令家中所有建筑物,涂上赤石脂用以驱寒,不但家中用度,所使婢女美貌,都要和蔡府一样,甚至比蔡府更强。
一天,高平与蔡进一起到了城门,本来蔡进的牛是不如高平的,但是没想到快到城门口时,蔡进的牛猛的一提速,竟然比高平进去的还快。
“这老匹夫,还真的敢与我较劲了!”
高平心中虽气,但是到底不如蔡进抢劫发财的人富裕,就进宫找皇帝诉苦去了。
皇帝对这种斗富也是好奇,但心中还是偏向自己的舅舅的,便赐给了高平一株二尺多高的珊瑚树,枝条扶疏,美丽极了,可谓是世间少有的奇宝。
高平兴冲冲的拿着珊瑚树去和蔡进炫耀,没想到蔡进家的珊瑚树不计其数,不说二尺高的,三四尺的都有六七株,个个光彩夺目,让高平有些自惭形秽。
不过这也让高平彻底恨上了蔡进,就去皇帝面前告了他一状。
皇帝因为珊瑚树的事也恼恨上了他。
谁知蔡进竟然进献了许多美女进宫,短短十几天,都有五千余人了。
姜忻进了宫,本想去安慰清沅,却见她喜上眉梢。
“母亲,你是不知,这几天,可把德妃给气坏了。”清沅用手帕捂着嘴,笑道,“以前陛下因为二皇子的缘故,常去她宫中,这段时间宫中百花齐放,把陛下勾的都记不得她了。昨天她借着二皇子去请陛下,还被训斥了一番呢!”
姜忻知道她刚来时,自己这女儿与德妃不对付,如今看德妃吃瘪,也跟着笑了出来。
“听说宫中最近开销甚大,分例不如以前了,娘娘手中可还有余钱?”
说着,让残云将装好的银匣子递了过去,“这里是一百万两银子,其中的十万两,我让人换成小面额的了。”
清沅接过后,“母亲近来常进宫,内府的宫人不敢再欺辱我宫中之人了。不过这几天后宫人多了起来,那起子小人又张狂了起来,不过女儿我是习惯了的,不过是又回到以前,拿钱使唤人。”
“不过那德妃,”清沅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她家都是她救济起来的,哪个会想着救济她?您道昨天为什么去请陛下呢,她宫里都用不起水粉了,哈哈哈……”
姜忻惊讶道,“再怎么说,她也是二皇子之母,怎么会短缺了她呢?”
“陛下最近新添的这些美人,来了宫里,都先打听内府的胭脂水粉,有钱的都使了银子,把好的拿走了,内府也没那么多极品的。后来我们都给了银子让内府留着,偏她不给,那些不好的,她宫里还用不惯,内府就分给其他美人了,她宫里自然就没有了。”
“她想着借着陛下的势敲打内府呢,可惜现在的陛下要养那么多美人,哪里会见她打自己的脸呢。”内府本就是皇帝的私库,后宫的一切开支都是内府负责,花的都是皇帝自己的钱。
姜忻却听出了问题,“宫里这么多人,膳食可都能供上?”
“方通海这倒是做的不错,不拘什么样的,听说各个宫中都供上了,使了银子的还能享用上不少以前不能享用的呢!”方通海正是内府统领,掌管内府的调配。
“倘若逾制,皇后不会怪罪?”姜忻皱了皱眉。
“应该是陛下打了招呼了,母亲不用担心,现在的宫里,早就没什么规矩了,愉妃她们几个也是如此,皇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过了清沅,姜忻转头去了凤仪宫,皇后虚虚地躺在榻上。
“娘娘怎么也没让人传个消息,让我们来侍疾啊。”姜忻问了安,看见皇后一脸病容,诧异皇后这病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外面竟都没有一点消息。本朝的风俗,皇后病重,皇帝会派遣命妇侍疾,一是表示关心和慰问,二是协助皇后处理事务。
“自我病了后,谁都不想见。听见你来了,就来了点精神,可见心里是想见见你的。”
“娘娘……”
皇后撑起来身体,姜忻上前握住了皇后的胳膊,本该贴身的内衣空空落落的,手腕处的骨头咯得人心慌。
“我与陛下少年夫妻,看他圣明了一辈子,而如今却……,那蔡进着实可恨,本是钟鸣鼎食之家,世受皇恩,不思为国排忧,只一味媚主求名,咳咳……”
“娘娘……”姜忻实在不知说什么好,皇帝好不好,不是她能说的,蔡进好不好,她也不想在这中宫之中,为自家徒惹是非。
“年轻时,你常来我宫中,不论宫中谁得宠,你对我的尊敬我都是知道的,你是最重规矩的人,咳咳……”姜忻轻轻的抚着皇后的背,“你是最重规矩的,乔大人也是,陛下沉迷女色,后患无穷啊……”
姜忻听着她的意思,是想让她的夫君谏言蔡进,姜忻对于政事不通,但也知道蔡进此时风头正盛,若是不能一次扳倒他,那才是后患无穷。
便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安慰皇后,“娘娘,陛下只是一时新鲜,忠良佞臣陛下心里面清楚着呢!”
“阿忻,算是本宫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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