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港地处偏僻,江洄怕春节假期用工困难,所以请当初带她看房的中介大姐帮忙叫人打扫房子卫生,顺便帮忙盯一下沙发和床的安装。
她买的虽然是个二手房,但楼龄比较新,装修也还不错,对江洄这个常年租房的人来说完全足够,她就只换了沙发和床,其他的家具都能将就用,反正现在也不经常住。
北方大姐很热情,不仅完成了江洄的嘱托,连宽带暖气这些小细节也一并帮她办理了。
江洄到的时候,这个只见过一次的陌生空间已经有了家的雏形。暖色的灯光,宽敞干净的客厅,甚至冰箱里还有大姐帮忙买的菜。
江洄给大姐发了感谢红包,对方连连推辞不要,说她当时买房看了本小区几套房子就爽快地定下来了,大姐也拿到了丰厚的奖金,帮这点忙没什么的。
江洄冒昧找她帮忙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更不愿欠人情,执意让大姐收了红包,才安心的出门采购。
小县城只有一家商场,还是本地商人自己运营的。商场不大,商品也不如东江的琳琅满目。江洄也不挑剔,购置了一些卧室和厨房用的东西,满意而归。
虽然只是春节假期在这里暂住,江洄也没打算将就。她又把房子重新打扫了一遍,铺上喜欢的床单,厨房里摆放着下午刚买回来的新的锅碗瓢盆。
有钱真好啊!
江洄躺在新沙发上,第一次有了归属感,在这个陌生的小镇。
她给自己煮了几个饺子,当作晚饭。饺子是在商场旁边的饺子店买的生食,不是速冻饺子那种标准化的味道,是店家夫妻俩自己包的,煮完后的饺子胖乎乎的,配上一小碟醋,满口鲜香。
第二天,江洄一觉睡到了中午。她还是第一次住在有暖气的房间,就算大冬天也不会因为手脚冰凉而睡不着,被子也是干燥而温暖的,盖在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微小的颗粒感,特别舒服。
宁港是个海滨小城,到了冬天,整座城市银装素裹。街上到处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也戴上了厚厚的帽子,一半白色一半红色,界限分明。
空中还飘着雪,落在树梢、落在屋顶、落在发间,冰凝雪积,定格了冬日宁港的水墨画卷。
江洄溜达着到了沿海公路。公路一旁是覆盖着厚雪的彩色房子,另一边是白色的海滩和深邃的大海。
海风是凛冽而不留情面的,尽管江洄全副武装,还是因为低估了零下十几度的威力,脸快冻僵了。她站在这里,好像到了冷酷仙境,而海风无情地刮,她的影子被剥离,去了世界尽头。
临近除夕,中介大姐告诉江洄要提前在家里准备充足的食材,小县城里节日氛围浓厚,从除夕到大年初二,大多数餐馆和卖菜的店家都会休业。
江洄不太会做饭,但这是第一次自己过除夕,她还是不想太草率地过。
除夕这天,江洄在超市买了些菜,提着一大袋食材,又去了那家饺子店。入乡随俗,北方过年都是要吃饺子的。
“老板,帮我装两盒生食饺子打包带走。”
“江洄。”
没等到饺子店老板的回应,有人叫了她的名字。江洄本以为是幻听,这个地方哪里会有人认识她。但那声音坚定且分明地传了过来。
江洄往旁边一看,不是齐溯是谁?他一身黑色,在这个朴实的小店里显得格格不入。
“齐总?您怎么在这儿?”
齐溯本来是坐在小店里等老板上菜,没想到突然进来的人真的是江洄,她全身上下包裹得严实,他一开始还不敢认,直到她开口说话,齐溯才确认是她。
他来宁港,确有私心。
他想来看看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能让江洄愿意在这买房定居。在这儿待了一天,他觉得江洄跟这个地方很像,干净清寂。
他没有奢求会在这里碰到江洄,他以为她会留在东江过年。
老天爷似乎待他不错,心里念着的人就这样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眼前了。
齐溯看向她,眼睛含笑:“来旅游。”
江洄还没消化齐溯突然出现的震惊,他眼里不加掩饰的惊喜让江洄心里一凛,说出口的话也失了准。
“旅游?现在?”
“嗯,现在。”
齐溯一改平日里西装革履的样子,在超低气温面前不得不裹上防风保暖的冲锋衣,头发也不想往日那样一丝不苟,少了些严肃,多了些少年气。
饺子店老板端着一份煮好的饺子出来,看见多了一位顾客,便问江洄:“姑娘,我们要打烊了。”
“啊?我不在这里吃,打包可以吗?生的。”
“打包可以,要什么,我给你装好。”
“两盒三鲜馅的。”
老板朝后厨喊了一声,又看了看两人,问江洄:“您二位认识?”
“呃...嗯。”
老板手里端的那盘饺子还没送到桌上,齐溯明白了老板的言下之意:“老板,我那份也打包吧,就不耽误您回家过年。”
老板闻言把盘子搁在桌上,脸上不好意思地笑开了,双手来回搓着身前的围裙:“谢谢您体谅,家里孩子还小,吵着闹着要我们早点回去,不好意思啊帅哥,我送您两个小菜。”
“没事,我一个人在哪儿吃都一样。”
老板麻利地开始打包:“今天除夕,您就一个人?您不是咱这儿的吧,是一个人回酒店?”
“对。”
“这大过年的,怎么一个人到咱这儿来?”
齐溯眼神飘忽:“随便看看。”
老板麻利地把打包好的饺子装到袋子里,递给齐溯,齐溯双手接过,道了声谢。
“是我该谢谢您。”老板话里话外还是很抱歉,“咱这小地方平时不怎么送外卖,所以没有保温袋,您这一路提回酒店,饺子怕是都冷透了。”
“没事,我自己想办法。”
齐溯和餐馆老板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江洄正在心里犯嘀咕,他这是在暗示我吗?作为同事和下属,这时候如果不邀请一下,是不是说不过去?
虽然两人在公司朝夕相处,但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一起跨年是一件过于亲密的事情,江洄光是想想就已经头皮发麻了。
江洄正想着,老板娘从后厨出来,带着江洄要的生食饺子:“姑娘,你要的饺子好了。”
“哦,好的,谢谢!”江洄突然回神,扫了墙上的付款码,瞥见齐溯在一旁围围巾,准备走了。
江洄弯腰去提从超市买的菜,抬头发现餐馆老板正用眼神来自己和齐溯之间扫视,似乎在猜测两人的关系。
江洄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看向齐溯:“齐总,要不——您跟我回家吧!”
齐溯嘴角含笑:“不用勉强。”
齐溯眼里的玩味激活了江洄根植于心的社畜基因,连忙表示:“不勉强不勉强,我的荣幸。”
餐馆老板也顺势推波助澜:“既然都是朋友,你们俩人就一块儿过年得了。”
老板娘似乎看出江洄的尴尬,问江洄:“姑娘前天是不是也来过我店里买饺子?”
老板娘的话把江洄从窒息的氛围里救了出来:“对,老板娘还记得我?”
“咱这儿可是很少见你这么漂亮水灵的姑娘,当然记得了。这样,大过年的,你们老远来也不容易,还有两盒饺子,都给你带回去得了。”
“哎不用不用,姐,多了也吃不完的。”
老板大手一挥,慷慨地表示:“两盒饺子不值什么钱,你们两个人,两三顿就吃完了。”
江洄还要再拒绝,老板娘已经从后厨拿出来饺子,听见丈夫的话,数落起他来:“人家南方人吃得少,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一顿吃几十个?”
老板娘念叨完丈夫又把新装好的饺子递给齐溯:“就当交个朋友,你们以后常来就是。”
齐溯没再推辞,接过老板的好意:“谢谢两位。那新年快乐,我们就不打扰了。”
“谢谢老板。”
两人走出餐馆,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雪,江洄看看齐溯又看看鹅毛大雪,小声嘀咕:“忘了带伞。”
齐溯示意她看向街上:“你看他们都没打伞。”
北方的冬天,天黑得早,下午路上就没什么人了,稀稀拉拉有几个提着礼物或者菜的人,确实没打伞。
“这边气温低,雪落在身上也不会化,所以本地人都不打伞的。”
“哦,这样啊!”
齐溯侧脸看她:“刚刚说的还有效吗?”
“啊?”江洄反应过来,堆起殷勤的笑,“当然,诚挚邀请老板去我家过年。”
“那我就当真了。”齐溯温柔地笑着,确认过她的想法以后,才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重物,“给我吧!”
手上空空如也的江洄拿出手机想打车,但一直没人接单,出租车也不见踪影,果然是过年,平时便利的各种生活服务在今天都暂停了。
齐溯问她:“远吗?不远就走回去吧。”
“大概20分钟。”
“那走吧。”
老街路不算宽,路面被扫出来一条可供人行走的路,新下的雪还不那么厚,一路上倒也不算难走。
齐溯走得快,江洄费力地跟在他身后,才发现齐溯手冻得通红:“老板,你没带手套吗?”
“出门着急,就给忘了。”
“那把菜给我提吧,别把手冻伤了。”
“没事!”
江洄急了,宁港虽然没有到零下三四十度那么冷,但光着手在冷风里,还是会冻伤的:“你别逞强了,你没看新闻上说有的人没带手套差点截肢。这些又不重,我来拿就好了。”
“那辛苦你了。”
江洄一一接过几个袋子:“没你我不也得自己提吗?赶紧把手揣兜里。”
假期只有几天,江洄没买多少菜,本来就不重。要是齐溯因为所谓的绅士风度,把手给冻伤了,她才是摊上大事了。
很快两人到家,暖气充足,室内室外天壤之别。
齐溯有些拘谨,慢吞吞地换好鞋,又取下围巾。
江洄把手上的袋子放到厨房,到玄关处,站在齐溯跟前:“手,我看看?”
“就几分钟,没冻着。”
想到他往常强忍胃痛的样子,江洄还是不放心:“我看看!”
江洄从未这么严厉地跟他说过话,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温顺听话的样子,至少表面上是。
今天这模样倒是很新奇,齐溯伸出双手,展示给她看:“真没事。”
齐溯不仅脸好看,手也生得修长,跟他的人一样。在东江的时候,这双骨节分明的手,搭配得体的西装,按周嘉卉的话说,非常禁欲。
现在这双手依然很好看,只是被冻得通红。江洄握住了他的手,入手冰凉刺骨。
江洄没见过冻伤是什么样,害怕有意外,还是决定趁小区门口的药店打烊之前,去买支冻伤膏。
齐溯见她说着话就要出门,反握住她的手不放:“江洄,你这是出于关心,还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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