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住了一周多，齐溯实在受不了，坚持办了出院。好在除了骨折，其他地方都好得差不多了，需要注意的事项没有那么繁杂。陈舟跟他一个小区，有事也能照应着。
京州发布了招标公告，产品技术参数要求很高，全国能达到要求的企业不多。
齐溯拖着病体紧急召集了研发部和发展部开会，从两个部门抽调人员出来组成投标小组，未来半个月全身心投入竞标文件的制作中。
分工结束后，其他同事先行离开，董云帆戳了戳齐溯左臂上的石膏：“你这什么时候才能好？”
“一个月吧，可以拆石膏了。所以这次你负责竞标的事。”
董云帆往椅背上一靠，像个坐摇椅的老大爷：“没问题，这都做过多少回了。再说，这次的技术要求挺高，已经刷掉大部分竞争对手了。要论技术，国内还有谁能比我们操作精度更高。”
在产品技术上，齐溯当然有信心，但怕的是不可控因素：“那也不容懈怠。”
“好的，遵命。”说完，董云帆“摇着尾巴”走了。
江洄整理着笔记，跟齐溯说出自己的担心：“齐总，这次设备应用单位是袁世新主任所在的单位，之前在京州，我们跟他和袁老有过私下聚餐，会不会影响到这次竞标？”
“没事，我会安排好。”
“好的，明白了。”
“哦，对了。”齐溯叫住江洄，“下周三晚上有一个晚宴，你跟我一起去。”
晚宴应酬？这类工作不是都叫陈舟去的吗？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齐溯又补充道：“因为需要女伴。”
“好的。那——”
“陈舟认识一间造型工作室，他们会安排。你提前去，晚上7点，陈舟去接你。”
齐溯安排好了一切，总能在江洄问出口之前，回答她的疑惑。
江洄只能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直回复“好的”。
时间很快过去，各部门紧锣密鼓的开展着自己的工作，齐溯也整天关在办公室不出门，丝毫没把自己当成病人，工作强度比之前有增无减。
江洄本想找陈舟要了工作室的地址和联系方式自己去的，陈舟非说要送她一起去。
江洄笑他：“你哥天天闷在办公室里忙，你倒好，是不是想着送我过去，顺便摸鱼偷懒？”
陈舟嘿嘿笑着：“被你发现了。”
到了齐溯说的那家工作室，江洄承认自己先入为主了。她以为造型工作室的工作人员服装发型都很夸张，但亲眼见到后才知道不是。他们都穿着职业装，只是在一些配饰上有自己的小巧思。工作室整体装潢也是简单大气的。
有工作人员领着江洄陈舟进了VIP室，造型师夏可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夏可一见陈舟，就热情地打着招呼：“陈特助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我姐当然得亲自送过来了。”陈舟揽着江洄一起过去，跟造型师握手，“洄姐，这位是夏总，工作室的合伙人之一，也是齐总的朋友。今天她帮你做造型。”
“不愧是齐总的女朋友，这也太漂亮了吧，看来我今天可以早点下班了。”这身材这模样，不化妆就已经很好看了。
“那是，我们洄姐天生丽质。”陈舟骄傲得像被夸的是自己。
江洄对陈舟的显摆很是无奈：“夏总误会了，我是齐总的助理。”
陈舟也不是真的来偷懒的，只是为了让江洄感受到足够的重视，才跑这一趟：“好了夏总，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夏可比了个OK：“放心吧。”
“洄姐，我7点来接你哈。”
“好，辛苦了。”
夏可招呼江洄坐在一面大镜子前，她站在椅子后面，打量着镜子里清丽无双的人：“小江助理喜欢什么风格的妆造？”
“方便行动的就行。”
“你和齐总还真是心有灵犀。”夏可笑着说，“齐总跟我说的要求也是简单，不要太繁重，他还挺了解你的。”
“齐总平易近人，一直都很尊重下属的。”
江洄不接招，夏可讪讪笑着，心里对妆造有了初步想法。她皮肤好，又生得好看，妆容还是以清透感为主。
“要不咱先去选选裙子？”
“好的。”
工作室有合作的服装品牌，都是国内外知名大品牌。但齐溯还是特意送来一条裙子，但他又不想江洄只有这一个选择，又让夏可精心挑选了一些，挂成一排，呈现在江洄面前。
江洄并不在意穿什么，只是这漫长的下午总要找点事情打发过去。她一件件看过去，都是她自己不会买不敢买的奢侈品牌。
夏可一一介绍着。这里的每一条裙子无疑都是美的，但美则美矣，在江洄眼里，差别不大，是那种意料之中的美。
忽然一件浅米色裙子吸引了江洄的视线。略微宽松又不失腰身的剪裁，绒毛感的立体面料，在灯光下温暖又飘逸。
这条裙子没有任何可识别的标志，江洄认不出，但一眼就相中了它。
她对夏可说：“夏总，我就选这件吧。”
夏可看着她笑了：“这件可是齐总专门送来的，我就说你俩有默契。”
“啊？”齐溯还专门送衣服过来？那干嘛不直接给她。
见江洄似乎在犹豫，夏可把江洄选中的裙子单拿出来，帮她拍板：“那就这件！我根据这条裙子的风格来帮你弄妆发。”
齐溯前两天才跟江洄说了晚宴这件事，江洄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应酬，但他这次准备这么多，看来今天的晚宴没那么简单。
下午六点半，服装、发型和妆容都已经完成，齐溯和陈舟也到了。
江洄穿着那件浅米色的长裙，修身却不过分显露身材，随着她的走动，裙面仿佛微风抚过湖面吹起的圈圈涟漪。她长发随意地绾起，眉如远黛，眼波似水，自成一副亭亭玉立、温婉恬淡的气质。
但江洄又赋予了这件裙子她特有的坚韧，像狂风中的芦苇。
见齐溯来了，夏可笑着迎上前，边走边说：“怎么样齐总，没辜负你的期望吧。”
“夏总是专业的，我自然信得过。”
齐溯公事公办的语气让夏可讨了个没趣：“没劲。”
陈舟见江洄身上的裙子有些眼熟：“哎，这不是——”
知道陈舟要说什么，夏可抢着说：“这是齐总特意送来的裙子，好看吧？”
这么一提醒，陈舟就想起来了，他看向齐溯：“哥，这不是你母亲设计的那条裙子吗？”
江洄闻言猛地抬眸看向齐溯，他也正带着浅笑看着自己，两人视线猝不及防的碰撞在一起，仅一瞬后，齐溯又神色如常地转向了夏可。
齐溯与母亲在国外相依为命十几年，创办重明科技和回国的初心都来源于母亲，可见他对母亲的感情。虽未明说，但齐溯母亲留下的东西，他想必是都宝贝的珍藏着。
而江洄此刻穿着的这件衣服，是他母亲设计的，这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这轻盈的长裙一下子竟比泰山还重。
趁齐溯和夏可叙旧的空，陈舟溜到江洄身边，小声说：“洄姐，你真好看。”
江洄勉强地笑笑，直白的赞美倒是让江洄自在了些：“谢谢。”
陈舟傻笑着：“以前也好看，今天特别好看。”
“嘴贫。”江洄一边说话一边挠着眼皮。
齐溯在跟夏可说话的间隙就注意到江洄的小动作：“眼睛怎么了？”
江洄收敛笑容：“没事，就是有点痒。”
平时上班，江洄只化最简单的妆，让气色看起来好点就行。这还是头一次“武装”到睫毛，因为江洄不习惯，夏可还简化了一些步骤，但江洄还是会觉得痒。
“我看看。”
齐溯向前一步，站到江洄跟前。微凉的指尖扶着耳后，稍稍抬起她的脸，澄澈的瞳孔就这么撞进他眼睛里。
齐溯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江洄解释到：“只画了眼线。”
夏可也出来解释：“小江没怎么化过全妆，有点敏感是正常的，假睫毛我都没给她贴呢。”
“不舒服就擦掉吧。”
江洄有些不好意思：“没事的，别麻烦夏总了。”
“眼睛都挠红了。”
江洄嗫喏着说“那应该是眼影。”
“嗯。”江洄穿着带跟的鞋子，齐溯向江洄伸出右手：“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齐溯一如往常般绅士，江洄看了他一眼，碰上他的眼神后又匆忙收回，落在他的手上。江洄伸出左手，避开了他的手心，握在了他的手腕处。黑色西装面料柔软挺括，轻易不会留下皱痕。
江洄挪到齐溯身边，手浅浅牵着他的衣袖。齐溯不管不顾，手往上移，稳稳地握住她的手。
“哎，等等。”夏可叫住要走的一对璧人，“齐总，能不能让小江助理帮我拍个照片，宣传用的。”
“算了吧，她不喜欢。今天谢谢夏总帮忙。”
齐溯不着痕迹地捏了捏江洄的手，转身走了。
两手出门后，夏可一脸坏笑撞向陈舟的手臂：“护成这样，还说不是女朋友？”
“哎呀，这——”陈舟当然看见了两人的小动作，又联想到最近这段时间自己后知后觉观察到的点点滴滴，他也搞不清两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吞吞吐吐地说，“还不是。”
夏可了然，回想起下午跟江洄相处的细节，她撇着嘴摇头：“这姑娘怕是有点难追。”
“嗐，追不追的，也不好说。”
他俩现在的状态，谈不上追，也没有在一起，就这么僵持着，不尴不尬的，成年人的爱情太复杂了，陈舟弄不明白。
到了停车场，陈舟帮江洄拉开车门。江洄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裙子弄坏了，甚至她还害怕坐太久，起了褶皱，会减损裙子的美。
裙摆不宽，她稍稍往上提起后，露出一段纤白的脚踝。齐溯见她战战兢兢的样子，矜冷的声音响起：“这就是条普通的裙子，用不着有压力。”
“嗯。”江洄直挺挺地坐着，手放在膝盖上，动作没变，“这是请Noya帮忙做的？”
齐溯坐在她身边，中间尚且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都能感觉到她的紧绷，他侧脸盯着她，也不说话。江洄明白他的意思，只好放松身体靠着座椅靠背。
见她恢复正常，齐溯才说：“Noya是我母亲的学生，她最明白我母亲的设计初衷。”
“所以，初衷是什么？”江洄也想知道这么漂亮的裙子是怎么设计出来的。
齐溯缓缓说着：“她去世前回了老家一趟，这大概是她对故乡的依恋吧。”
“故乡。”江洄喃喃重复着关键词，她对故乡没有什么概念，她是个没有来处的人。
“她说，故乡有一处很漂亮的芦苇荡。”
当风吹来的时候，芦苇就顺势弯一下，而风停下来后，她又在原来的位置上挺得笔直。
一如江洄给齐溯的印象。[注]
所以当齐溯再一次看到母亲留下的这张设计稿时，他脑海里立马浮现出江洄的样子。事实证明，这条裙子非江洄莫属。
当风吹来的时候，芦苇就顺势弯一下，而风停下来后，他又在原来的位置上挺得笔直。——《塔木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第 48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