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玫瑰硬币

阿塔亚城南。

无尽海。

天上飘着小雪花,涌动的人造海浪来回拍击冰冷的礁石,由于没有人,海岸边的智能路灯自动降低照明效率,只轻轻推拒黑暗,发出灰白色的朦胧光晕。

岳霖跨过检票口,走到这片人造海的边缘,踩着咯吱咯吱的雪踏上木头栈桥,一路走到栈桥尽头,倚着护栏,迎风点了根烟。

燃烧的烟灰被海风吹落,隔着薄薄的烟雾,岳霖看到一个黑影。

正朝他缓缓走来。

黑影站在检票口前,拿着光脑,正儿八经地在自助购票机上买了一张票。

尽管这里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

但嫌验票麻烦,黑影不耐烦地把票塞进大衣口袋,看了眼低矮的检票口,也抬腿直接跨了进来。

岳霖:“……”

锃亮的头发像龙须一样背在脑后,西装革履的黑影飘着淡淡的香水味儿靠近,矜贵地抬起手,挥开岳霖制造的二手烟。

四目交接,黑影看清了岳霖的脸。

蹙起眉,没有说话,黑影转头就走。

岳霖笑起来,在黑影背后缓缓道:“老子长得也不丑啊,怎么,海部长这么没耐心,没见到想见的人就着急走?”

海登停下。

海风吹动黑色大衣下的西装裤筒,勾勒出他小腿颀长健美的轮廓。

说实话,他想折回去把岳霖直接揍成城外那些长得乱七八糟的畸形变种,但赴约的期望落空之后,深夜的困倦就抵挡不住了。

他从小就嗜睡,是个极其不能缺乏睡眠的人。

现在是凌晨,别说发脾气了,他困得都快维持不住人形了。

“注意用词,”海登扭回头,冷声警告:“我来,不是想见他,只是想揍他。”

“还有你——”

海登转身继续往无尽海外走,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几近飘渺:“等我睡够了再去收拾你,胆子够大,谁都敢骗……”

竟敢以别人的名义在大半夜骗他出来。

岳霖不怕海登。

准确来说,是现在的海登。

不是因为他胆子够大,作为一个混黑的,连阿塔亚备受器重的安保部部长都不怕,而是因为有人跟他说过,安保部那位海部长一到晚上就跟被拔了牙的老虎似的,没什么攻击性,除了想睡觉就是想睡觉。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触犯他的底线,他一般不会计较。

岳霖提高声音,看着越走越远的海登,喊道:“你最近给他发过消息吗?”

海登困得懒得说话,翻出光脑上岳霖为了联系他临时开出的加密频道,反问:“我一个政府高级官员主动联系恐怖分子?”

“他被抓了。”使劲吸了一口烟,岳霖把烟头捻灭,往海登的方向快走了两步。

海登的困劲儿倏地消失。

脑子无比清晰地告诉他:和他对抗了快十年的混蛋一个多月没舞到他面前,是被抓了。

“大快人心。”他回复,只是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小,越走越慢。

岳霖三两步追上海登,截停他,道:“帮个忙。”

海登睨了岳霖一眼,穿在身上的黑色长款西装大衣显得他整个人颇为冷酷,“凭什么?”

岳霖嬉皮笑脸,“来都来了。”

肯来就说明有戏。

而且又是晚上,说明更有戏。

海登:“……”

“不需要海部长费多大的功夫,”岳霖强调:“海部长只需要在其中一个环节上挥挥手帮我们一个小忙就行。”

海登思忖片刻,没说帮不帮,只问:“谁抓的?”

往来内外城的人多少都沾点九区,因此,监视九区是他们安保部的常规职能之一。

如果上面针对九区有什么动作,他们应该是最先得到消息的。

但一个多月来,他没有收到任何相关的抓捕令。

“导师联盟,”岳霖愤恨道:“那帮没人性的孙子,地盘严实得跟铜墙铁壁似的,我们在那里安插不进人。”

“所以……?”

“所以我们想让海部长帮我们送一个人进去,”岳霖续道:“剩下的事,绝不让海部长多操心。”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岳霖朝海登伸出手,胸有成竹道:“交换。”

海登低头。

岳霖张开的手心躺着一枚前纪元玫瑰纪念币。

海登很熟悉这枚纪念币。

因为这东西原本是他的。

只不过某个人很久以前救过他的命,当时他狼狈得身上什么都没有,就只好把这枚硬币送出去了。

这枚硬币代表一个承诺。

早就蠢蠢欲动的感性以玫瑰硬币为借口说服了理性,海登伸手收下纪念币,低垂着眼睛,看向手里这枚这些年来被保存得很好的硬币,“什么时候?”

岳霖笑道:“明天早上。”

太阳再次照进阿塔亚时,雪已经停了。

城市的温控系统从日出前三个小时开始工作,等到城市苏醒,即将投入运作时,地上妨碍交通的积雪早已经融化干净。

沈淮钰浑身湿透着醒来。

以躺在地上的姿态。

睁开眼,从上而下的温热水流一瞬间冲进眼眶。

他承受不住地偏头,眨眨眼,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看样子是一间浴室。

“醒了?”候在一旁的男人被身上的白色工作服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语气冷酷无情:“醒了就把自己洗干净,然后光着打开那扇灰色的门出去接受安全检查。”

他警告:“不要试图耍任何把戏,否则,受苦的人是你自己!”

麻醉剂药效刚过,沈淮钰大脑反应迟缓,喉咙肿痛。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男人已经推开一扇白色的门走了。

沈淮钰躺在地上缓了一会。

浴头洒下的水流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

他咬咬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墙边,靠着墙,手指插进发间,从前往后,将栗色短发捋到脑后,又拂掉脸上的水。

意识来回恍惚,沈淮钰叫了叫路西菲尔的名字。

没有回应。

抬起手,两只手都抬起来,没有发现任何和光脑有关的东西。

坏消息:光脑丢了,他和路西菲尔失联了。

好消息:路西菲尔的芯片不在光脑里,正安全地待在家里。

好消息远好于坏消息,沈淮钰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并且调整好心态。

他抬头,警惕地环视四周。

没有窗户,也没有摆放任何家具,整个房间空荡荡的,视野十分开阔。

墙壁、地面和天花板是统一的银白色,房间内的所有物品,包括灯和淋浴装置都被内嵌在墙体里,没有侵占长方体室内的任何空间,简约整齐到令人发指。

不过,这里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这里还有四扇门。

一扇银色的,一扇黑色的,一扇白色的,还有一扇浅灰色的。

沈淮钰往靠着的墙上推了一把,借力站直,依次走到四扇门前。

除了那扇浅灰色的门能拧得动把手以外,其余的门都被锁上了。

沈淮钰在房间里检查了一圈,最终停在浅灰色的门前。

偏头,门框右侧,用以隔绝水汽的塑封显示栏里放置着一张卡片——

安全检查室

注意:请勿携带任何随身物品(包括衣物)进入,室内无人值守,违禁品一经机器扫描识别,即刻对携带者作击毙处置。

沈淮钰思索片刻,转回去,脱掉湿漉漉的衣服,走到浴头下面。

没有直接被杀死说明他还有用。

在发挥用处之前,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听令比反抗更有利。

氤氲的水汽一瞬间缠绕而上,视线雾蒙蒙的,水流沿着头顶和发尾向下运动,擦过前腹的薄肌和细腰,在明显看得到骨体形状的胯骨处停留一瞬,汇聚成略大的一股,流向更深的地方。

快速洗了个澡,沈淮钰关掉水流,赤身推开那扇浅灰色的门。

里面果然没有人。

他往前走了两步,刚松开门把手,身后的门就自动锁上了。

没有留下任何退路。

沈淮钰抿了抿嘴唇,将视线从身后的门上移开,转回头,没有留恋地继续向前。

这个新的房间仍然是银白色简约风,但比刚刚那个浴室大得多,有点像流水线式的工厂车间。

而滴着水、浑身赤.裸的沈淮钰,就是个亟待加工的商品。

第一道工序是烘干,温度适宜的照灯带走了沈淮钰身上的小水珠。

第二道工序是扫描,检查沈淮钰从头到脚有没有携带或植入除了身体器官以外的任何异物及危险品。

第三道工序是一对五机器快速问讯,记录和审查沈淮钰的基本信息。

第四道工序是二次扫描,确保沈淮钰的安全性。

第五道工序是消毒,消除沈淮钰周身环境有可能会带来的风险。

【安全检查已通过】

电子音连续播报三遍,沈淮钰斜前方,银白色地面上,不紧不慢地随之升起一个线条优美的银白色倒四棱台。

四棱台台面中央摆放着一个银质托盘,托盘上面躺着一套带着编码“5678”的浅灰色工作服和一块手环式光脑。

沈淮钰穿戴整齐。

电子音立刻响起——

【编号5678,欢迎您来到银迹机械!】

【请您以指纹验证光脑,开机后打开员工手册,阅读……】

“等等——”银迹机械?员工手册?沈淮钰打断电子音。

他猜测电子音是交互式的。

电子音磕巴两秒,果然道:

【请讲】

“我好像没有往贵司投递过简历。”

【您当然没有,5678先生,但即使有,以您糟糕的履历,经分析,能进入本司的可能性……让我来算一算……天呐!为零】

沈淮钰:“……”

那为什么还把他弄进来?

“可以辞职吗?”沈淮钰平静道:“我要辞职。”

一阵电流音飘过。

频率类似于笑。

【当然不能,员工……这是一种漂亮说法】

【您无法理解吗?您是人类!人类总是这样,喜欢粉饰一切】

电子音的语调变得疑惑:

【难道您非要我说囚犯心里才会好受一些吗?】

【好吧,编号5678,请您以指纹验证光脑,开机后打开囚犯手册】

沈淮钰:“……”

沈淮钰把大拇指按到光脑上。

这是一款定制光脑。

和市面上流通的普通光脑不同,它被“阉割”得很严重。

不能联网,系统独立,只有一些特定的功能。

主菜单中央就是电子音所说的手册。

条目不多,很快就能从头看到尾,但每一条都很严苛,看起来确实是囚犯级别的待遇。

沈淮钰:“能至少给我一个解释吗?关于……我为什么被剥夺了人身自由权。”

他已经尽量减少和这个时代产生关联了,他所求的无非只有路西菲尔,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抓到了这里。

【当然可以,编号5678】

【请稍等片刻,正在为您调取档案信息……】

海登,一款嗜睡的小花蝴蝶(^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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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玫瑰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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