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斜,倦鸟归巢。
白纱窗帘被完全拉开,金色的余辉在地板上形成多个平行四边形,轮廓融融。
大理石地板倒映着亲密依偎在一起的的两个人。
萨德温柔地讲解着每一幅画,用低沉醇厚的声音描绘出身边人无法看到的画面,这几乎是他少有的安静时刻。
“……这幅是《知更鸟》,你能摸出来么?”
萨德抓住欧格斯特的手在画布上抚摸,一点也不在意会弄糊颜料。
“周围是湛蓝的天空,飘着白色的云彩,有金色的知更鸟飞下来,它们围成一个环。中间站立着一只雄虫,他的头发被风吹起,不羁、自由。”
“他用一柄剑割开了脖颈,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染红了他的手——呀,蹭到你手上了。”
颜料没干透。
欧格斯特听的入神,意犹未尽地收手。
知更鸟是美好无辜的象征。
萨德从桌子上抽了两张湿巾递给他:“你刚才提到了《别影》,那副画也在这里,是前些年画的了。”
尽管欧格斯特失明,还是能看出他露出惊喜的表情,明显的期待啊。
萨德拉着他的手在胳膊上蹭干,又重新落在欧格斯特心心念念地那幅画上面。同时他也审视着黄昏的画面,萨德依稀记得是欧格斯特走后的那一年画的。
他直接放弃在那些塑料兄弟面前装柔弱,把来看笑话的老二老三打了一顿。自己弄得鼻青脸肿,缩在画室抽抽搭搭落泪。
当时没有任何人上前来关心萨德。
唯一的十七妈妈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又风风火火地跑走,毕竟不是他真正的虫母,只是捎带手养的小儿子罢了。
要是欧格斯特在……
萨德怨憎的眼神落在欧格斯特脸上。
只关心画,不关心他。
此时竟与当时的心情相仿,对欧格斯特又爱又恨。萨德喜欢这只雌虫,但怨恨他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抽身离去,不肯将一颗心写上萨德的名字。
欧格斯特抚上起伏不平的笔触,露出惊喜地笑容。
“先生,您好厉害。”
萨德眼神一顿,所有的怨怼都被这句话压了下去,轻飘飘道:“一般,这幅画比不了现在。”
欧格斯特迟疑着:“我觉着它是有感情的。”
他还记着当时的画。
萨德沉默着拿下欧格斯特的手,深深的望了一眼。
日暮时分,落日洒下温暖的金色余晖。
万物变得金灿灿。
微风吹低草海,画上的雌虫逆着光而立,看不清他的脸。他正和山坡下的某人招手示意,许诺明天再见,但整个画面是欢愉下的哀伤。
我与你在某个黄昏道别,此后音讯全无。
萨德错开目光,思索几秒后笑道:“你想不想看我在发.情期画过的画?”
欧格斯特一怔,瞬间闪过无数香艳的画面,大概是赤条条的人挤人吧……可他感觉萨德不是这种人,看似肆行无忌实则端正守礼,举止中都带着对他的尊重。
什么样的雌虫才能成为萨德真正的肖想。
他也忍不住对那位先生起了好奇:“是您的雌君么?”
萨德毫不犹豫:“是。”
因为萨德有信心!欧格斯特早完是他的雌虫,这辈子都属于他,是他心甘情愿在自己身边停歇的,那就再也不要想着可以飞走。
得到结果后,欧格斯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莫名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他无声呼出一口气:“那一定是个很好的雌虫。”
萨德摇头否认,眼里闪烁着怪异的光:“他是个朝三暮四的风流客,趁我年少勾引我,然后就对我始乱终弃,毫不留恋地去找了一只万般不如我的雄虫。”
欧格斯特皱眉不语,他心疼地握住萨德的手。
怎么会有这样的雌虫。
萨德读出了他的情绪,得寸进尺地从后面搂住欧格斯特的腰,委屈巴巴得贴上他的后脑:“我从始至终都喜欢他,你说我该怎么办呀斯特,他都不理我。”
亮金色眼睛盛满了戏谑,弯成了月牙儿。
“我为他付出了好多,他看见却熟视无睹,转头奔向别的雄虫。那只雄虫到底哪里好了,要外貌没外貌,要身高没身高,还粗鄙不堪,他连名字都不会写!我到底哪里不如他,啊啊啊——”
“我的努力就像小狗屁,没有人看的上。”
欧格斯特抿着嘴说不出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萨德,他觉着那只雌虫做的太过分了。
“您真的很爱他。”
这句话说出后,他自己都瞪大了眼睛。
喑哑干涩,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心不甘情不愿。
萨德眨了眨眼,下一刻露出了窃喜的笑,枕在欧格斯特肩上:“所以我该怎么做?哥哥教教我吧,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办的。”
欧格斯特一时茫然,垂着手悄悄扣弄,他的感情史比白纸都干净根本教不了萨德。
片刻后。
“那就等他吧……”欧格斯特侧脸认真道,“只要让他明白你的心意,他一定会回头的。”
萨德忍不住想乐,要是等就能等到他回心转意,何必努力能么久。
“这幅画我画了六年,每次发.情期都会把自己关进画室里,想着他的样子去动笔。可是我每一次都画不出,那张未完成的肖像等不来结束。”
“大概只有他重新和我在一起才能标上完结。”
说的很文艺,实际很下流。
即使雄虫的发情期再短再理智,他们都需要雌虫的信息素,用标记齿将自己的痕迹留在软嫩的腺体上。
听说那一瞬间的快感让人终身难忘。
但萨德只有欧格斯特的衣服,他只能抱着那堆衣服发泄自己的所有的精力。撕扯着那些沾着欧格斯特信息素的布料,将脸狠狠地埋在临时小窝里,嗅闻属于雌虫的味道。
这个期间的萨德已经不算正常雄虫。
难堪堕落。
欧格斯特听得心烦意乱,他不想看那幅画,那只雌虫这样欺辱萨德,实在是太过分了。
但萨德还是领他在画布上摸索,故意贴着耳朵逗他。
“勾引我的那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睡袍,丝绸布料将他身体的曲线勾勒出来,尤其是那只腰,特别细。”
“他搂住我,微笑着发问,要不要摸摸看?”
“你猜我摸了没?”
欧格斯特的耳朵被热气熏红,生出一丝希冀:“您没有?”
萨德笑得更开心了,他就是喜欢欧格斯特这幅茫然无知的白纸模样,对他毫无防备。他叹了口气:“哥哥,我可是在青春期哎,怎么可能不去呢。”
欧格斯特错开目光:“也对。”
“当时月亮悬在天上,很亮,将月华撒了他一身。衬得他像一尊白玉神像,欢喜菩萨,用肉身布施众生。”
“……您没有在当时标记他么?”
“没有。”
萨德斜眼睨着画布上的雌虫,在黑夜中白的像一轮明月,他放轻声音:“我可以画你么?”
欧格斯特僵了一下,迟钝的点了点头。
萨德用脸颊蹭了蹭他,哼哼道:“斯特,你真好!”
-
不知不觉,黑夜悄然而至。
客厅没有开灯,将雄虫的神情映射在玻璃上。
萨德歪靠在沙发里,凌乱的长发遮住半边脸,另外半边白的渗人与血红的唇形成鲜明对比。他仰着下巴轻蔑的望向电视,矜贵冷傲的判若两人。
“……近日,哈维尔家族的小少爷萨德·哈维尔已经苏醒,家主卡缪勒表示已考虑为其转院,正式回归族群接任职务……”
屏幕里。
雌虫主持正欣喜的播报着,背后的画面是一群人将遮的密不透风的病人转移上豪车。
森冷跳跃的光打在萨德身上。
萨德愣了许久,缓缓地躺倒在沙发上蜷缩起来。他的面目被埋在阴影里看不清楚,乌金般明润的黑发散落在肩膀手臂,柔软的亚麻睡衣被绷在身上,整个人被微弱白光照出轮廓,融融易碎。
好像他的存在只是存在。
智脑上不断弹出消息提示,全是来自十七妈妈。
他不想理维纳,谁也不想理。抱住自己的双臂,手背上的青筋全部凸起,长歪的动脉在皮肤下一跳一跳,愈来愈急。
好像下一秒就要炸裂。
似乎他不应该逃避,而是立刻加入这趟浑水。
玫斯督和索日图已经发现他了,被发现就意味着老头儿卡缪勒彻底垮下了,接下来就是挖地三尺把他找出来。再躲下去只会牵扯更多人,到时候维纳、费伦、欧格斯特谁也逃不掉,萨德相关的一切都会被毁掉。
“虫母神明。”
萨德在心里痛苦地咒骂。家里的雄虫一个比一个癫,他算是发疯损己不利人。但这俩狗东西是真的畜牲——萨德已经想到他们会做出什么荒诞离奇的事了。
居然也敢肖想他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猛地坐起来,气喘吁吁地撩开碎发。黯淡的金色瞳孔再次闪烁,比白天更加明亮璀璨。
活下去,弄死他们。
萨德打开智脑把维纳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起身,晃晃悠地走向黑夜中。
“喂十七妈妈。”
等回家之后,就是鸡飞狗跳的欢乐喜剧人现场:《叛逆老登与四个大孝子》。
也挺有意思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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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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