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云自赶两人去沙发,说洗碗这种小事不用她们来,不过云清简和夏听风坚持,端着碗就往厨房里冲,见争不过年轻人,两人也就随她们了。
等四人齐坐在沙发上,苏南心拉着夏听风的手,把果盆推到她面前,里面堆满了车厘子,又从茶几上的塑料袋里拿了两个沙糖桔递给云清简,开心果盒被摆放到两人面前。
“消化得差不多了,吃点水果。”苏南心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在国外那些年,肯定受苦了,怎么瘦成这样子?几个月了,还没养回来?”
苏南心瞪了云清简一眼,带着几分责怪。也不怪苏南心误会,毕竟距离云清简说找到夏听风的那天,已经过去快四个月了,但夏听风看着却还是很消瘦。
“呃……我的错。”
夏听风有几分心虚地眨了眨眼睛,云清简默默认下这个锅。
“苦了你了,小风,以后啊,有空多来阿姨这里,多来看看阿姨和叔叔,这里就是你的家。”
“吴谭可真不是个东西!***”
“孩子在呢!”
“嘶——我错了!”
一想起当初吴家人的嘴脸,云自不由得骂了句脏话,苏南心伸手在他腿上扭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再自然不过的动作,透露出温馨的日常。
云清简家庭和睦,苏南心和云自两人虽然都忙,但正因如此,他们才格外珍惜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三十年夫妻,感情一如既往。
两人默契地没有问夏听风在“国外”的生活,除了不想让夏听风想起伤心事以外,两人对云清简所说也存有几分怀疑,不过,他们选择不去探究。
作为父母,他们相信孩子们隐瞒一些事,都是有自己的理由,只要她们过得好就行。
其他的,他们并不在意。
“小风啊,回来了,你们就好好过!有什么难处就和我们说,阿姨叔叔永远是你们的后盾。”苏南心拉着云清简的手,把它放在了夏听风手心里,意有所指。
“阿姨、叔叔,你们……”夏听风面露错愕,似乎是听出了苏南心的潜台词,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早就知道了。”苏南心与云自相视一笑。
“小简早就和我们说了。”云自开口补充。
早在发觉自己喜欢夏听风后,云清简就同父母出柜了,出乎意料的是,在听见她的性取向之时,苏南心与云自并没有露出诧异,只是很平静地说了句:“知道了。”
原来,那些年少时的情窦初开,自以为隐藏很好的心思,在爱你的父母眼中,和昭然若揭没什么两样。
正因为爱着孩子,所以自然地接受了她的感情选择。
云清简朝着夏听风眨了眨眼睛,眼里的爱意昭昭在目。
夏听风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眼眶微微发热,有一丝红了,瞧着泫然欲泣,鼻腔里,似有一丝压抑的哽咽。
“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只是,那眼里流露出的情绪,并未深入眼底。
无人察觉。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似乎该感动的,但那一点波澜很快就平静下去了。
很奇怪,此刻,夏听风心里什么也感受不到。
没有感动,没有心酸,没有开心,也没有难过。
连带着先前翻涌的情绪,回忆起过往时的种种感受,都淡了去。
只有平静。
不过短短几日,那原本找回些许的情感,就又全部消散了。
夏听风一直知道,她出问题了。
那日复一日地折磨早就逼疯了她,为了伪装,为了像个“人”,她曾试过封住记忆、封住情感,可漫长的岁月解开了记忆,又消磨了记忆。
时而癫狂,时而厌弃,时而……试图找回自己。
夏听风花费了漫长的时间回到这个世界,又何尝不是想要找到原本的自己。
看来,即便是回到云清简身边,也找不回做人时的一切。
她早就不是人了。
掌握天道之力让她重新感受七情六欲,又让七情六欲一一归于平静,几乎掀不起波澜。
也许,随着融合加深,夏听风作为“人”的人性,就会越发远去。
除了对云清简的偏执始终如一,大抵要不了多久,除开云清简,再没有什么人、什么事物能够在夏听风心里引起波动了。
现在,哪怕是回忆起树下那些亡魂,夏听风也没有了当初那股冲天般的愤怒。
余下的,十不存一。
夏听风早就知道会这样。
但那个时候,她想要回来,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她无路可退。
夏听风不后悔。
只是,夏听风告诉自己,有些事,她不能再拖了。
必须尽早全部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还需要时间净化、温养,最好能赶在吸收完一半天道之力之前。
不过,即使心中毫无波澜,但伪装对于夏听风来说轻而易举,表面上流露出的情绪十分自然,就好像,她心里的确是这样感受一样。
可以骗得了别人,也就可以骗得了自己。
欺骗自己,是夏听风在漫长的时间里最常做的事情。
看不见的符文在夏听风眼中流转,很快,眼底那无人察觉的平静,被藏得更深了。
又说了会儿话,苏南心拍着夏听风的手背说:“明天阿姨和叔叔要去值班,这几天你和清简好好在家休息,想吃什么就使唤清简给你做,冰箱满着的。”
腕间的白色玉镯随着苏南心的动作,轻轻地晃动着——那是夏听风送的礼物。苏南心平日里因为工作缘故不常戴首饰,家中首饰并不多,但这是夏听风送的,苏南心当即就套在手腕上了。云自那边,夏听风送了一块手表,虽然不怎么起眼,但做完饭,云自也将它戴在了手腕上。
两样物什都并非出自购买,而是夏听风亲手制作,云清简看见夏听风用灵力覆在上面,询问之后才得知是在刻印防御阵法,于是用着开玩笑的语气给父母嘱咐:“上班一定要戴着。”
“妈!”云清简哭笑不得地唤了一声。
“你也是,别一天天就知道熬夜,平时那是工作没办法,这几天放假在家必须早睡!”
“好好好,保证早睡早起!”
“别给我敷衍!你看看你脸色——”苏南心佯装发怒,正想借机教育云清简两句,却又在看见云清简红润的面色又噎住,话头硬生生转了个弯:“你看看小风的脸色,肯定是昨天陪你值班没休息好,还不快带她再去躺会儿?”
在母亲带着关心的责怪中,云清简心里早就软成一片了,哪有半分对下属不苟言笑的模样?苏南心在外也是不怒自威的形象,可在家中,从来都不会把对外人冷酷的一面展露出来。云清简在外五年好不容易才回来,苏南心对她的身体更是关心,每次见面少不了絮絮叨叨,硬生生话都多了许多。
“妈,才起来,刚吃完午饭,她哪睡得着?”
“也是。”苏南心恍然,又突然想起什么,“老云,去把那个补气血的汤端出来,她们可得好好补补。”
“不用,阿姨、叔叔,不用忙了,我真的吃不下了。”夏听风连忙拉住苏南心。
“爸,爸,不用!真不用!”云清简也拉住了云自。
又是好一番推拒,苏南心和云自才打消了让她们立刻喝汤的念头,打开电视,四人靠着沙发,有说有笑地看起春晚回放。
这一刻,夏听风好似真真正正地回到了“家”,仿佛多年的漂泊、折磨与孤寂,都被此刻的温暖悄然抚平了些许。
夏听风嘴角挂着浅笑,仿若是被家的温暖所包裹,整个人都显得真实与温暖起来。
宛如。
好像。
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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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期间医生与警察都避免不了值班,特意把值班调开的苏南心与云自两人,大年初二一早,就都朝着工作岗位奔赴而去,家里只剩下了云清简和夏听风两个人。
习惯了早起的云清简完全用不上闹钟,或许是夜晚睡得很沉的缘故,云清简醒来精神十足,在跑步机上锻炼了半小时才把夏听风喊醒。
吃了饭,云清简环抱着夏听风,两人窝在沙发上看动画,不得不说有些动画真是续航超强,十年过去了,居然还在连载。
看看动画、看看电影、吃饭、跑步、看书,间或在手机上翻阅时事新闻,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等到苏南心和云自回来,日子也没什么变化,夏听风露了一把手艺,引得两人连连夸赞。
过年期间,热搜话题层出不穷,得了闲暇的人们抱着手机讨论不停。从明星热点到生活相关,话题一个接着一个,偶尔有些警方通报,也都很快淹没在热度之下。
所以,几个富二代酒后山路飙车死亡、打架斗殴受伤致死这些事件,对于大众来说除了骂几句“有钱人胡作非为”外,他们并不愿意深入追踪。
出于警察的直觉,云清简多看了几眼相关报道,在看到这几个人无一例外都出现某个“器官”受损严重抢救无效死亡后,虽然几人身处城市各不相同,但云清简下意识将案件串联起来,根据现有信息在脑中推演起来。
吴辉的案件始终没找到凶手,在夏听风出现后警方与特管部门不是没有怀疑过她,但没有证据,况且吴耀还活得好好的,大家只能暂且将怀疑揣在心里。
器官,都是因为器官。
一根细丝堪堪将它们连上。
这里面……
“在看什么?”夏听风探头过来,打断了云清简的思路。
“嗯?没什么,一些新闻。” 云清简神色微缓,摇了摇头将断掉的思路搁置一旁。
“新闻?”看清屏幕里的内容后夏听风神色不变,十分自然地出言调侃云清简:“云警官休假都不忘视察别人工作,清清,你也太敬业了,我有点吃醋怎么办?”
最后几个字声音小小的,像是嘟囔,夏听风丢去一个幽怨的神情,惹得云清简失笑。
“工作?什么工作?”刚从卧室出来的苏南心闻言走了过来,边走边说:“警局来工作了?晚饭还来得及吃吗?”
“不是,没有,我就是看了个新闻。”云清简连忙解释。
“来拿碗筷,洗手准备吃饭了!”厨房的云自喊了一句。
“来了!”夏听风应声快步走向厨房。
这一打岔,刚有些头绪的思路全都散了,云清简按灭手机,将它放在茶几上,起身朝厨房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让人忍不住食欲倍增,很快,云清简便忘了那刚刚连在一起的蛛丝,安心地坐在夏听风身旁给她夹起菜来。
细丝断了,悄无声息。
没有人发现,夏听风含笑的眼眸里颜色很沉,沉得像深渊。
好想听一听阅读反馈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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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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