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简同夏听风之间的距离,变为了四步半。
她退了三步,刚好是你、我、她之间的距离。
即使伸出手,也无法再碰触。
印记保护了她,却也束缚了她,云清简被牢牢钉在原地,再也动不了半寸。
她只能看着,看着夏听风面容崩坏、身形扭曲,像是错误运行的程序,正在被杀毒软件排除,身影忽大忽小,反复在十八岁与二十九岁之间切换,森森白骨显露出来。
大脑像是被人用拳头猛捶了一拳,心脏也像是被重重砸了几下,万为大喊她的声音远去了,餐椅砸在墙上的声音也远去了,可夏听风痛苦的低吟被放大了数十倍,同她的呼吸声作伴。
一声,又一声。
柳如意出现了,君翼出现了,景明出现了,不似人的模样并没有让云清简诧异的余力,云清简眼里只有夏听风。
可柳如意的身影挡住了她,巨大的狐尾把夏听风的身躯遮得严严实实,云清简看不见她了。
那一声痛呼,好像也落在了她身上。
分明没有疼痛,却仿佛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痛。
直到夏听风咬牙切齿地喊出乐夕回的名字,眼前的空间,头顶的光线再度扭曲,好似在被人刻意撕扯。乐夕回双手插兜,她的穿着打扮和坠落那天没什么两样,白T恤、深蓝色牛仔裤、黑色帆布鞋,她勾着唇,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眼前的乐夕回,绝不像她面上那般温和,因为——如山般巨大的压力毫无征兆地向她们碾压而来。身体瞬间被死死钉在原地,稍弱一些的特管队员直接被压得趴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万为半跪在地上,用尽全力也无法将头抬起,甚至唇角溢出血丝。不止这里,上下左右包围着的房间,唯一站着的人,只有云清简。
金色的印记悄然流转,为她抵御一切伤害,可即便如此,她仍旧无法迈出半步。
不及眨眼,乐夕回身影如同鬼魅,越过柳如意,刹那间行至夏听风身前。云清简根本看不清她的动作,柳如意三人还未能有所反应,阴冷刺骨的磅礴力量就像是海啸一般袭向了他们。
“很碍事啊。让我们难姐难妹两个单独聊一下,好吗?”
话语轻飘飘的,向一句小心翼翼地询问,可乐夕回的动作却丝毫没留情。君翼和景明瞬间被力量冲飞出去,白墙上被砸出一个坑,两人狼狈地从墙面滑落,鲜血从口中不断溢出,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正面受了一击,柳如意喷出一口淤血,猩红落在地上,开出朵朵寒梅,但她并未后退,眼中红光一闪,抬掌向乐夕回打去。
“哦?”乐夕回好奇挑眉,有些意外,掌心重新蓄力,打出:“有你的力量,怪不得能承受我的一击。”
柳如意瞬间飞了出去,重重撞上云清简的防护罩,雪白的尾巴被染成红色,无力地垂落到地上。
乐夕回瞥了一眼云清简,像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眉毛往上扬了扬,她抬手。
“乐夕回!住手!”夏听风大喝一声,眼中早已布满了血丝,她艰难伸出手,黑雾瞬间涌向乐夕回,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以制止她再度出手。
乐夕回笑眯眯地回头,云清简瞳孔猛地收缩,黑雾被破开一个缺口,从中挣出一只手,狠戾地从夏听风心口穿过——那是乐夕回的手!
“呃——”夏听风喷出一口血,还未落地,就融进了雾中。
穿过胸膛的手上空落落的,没有血迹,只有几缕黑雾缠绕,乐夕回笑了:“你果然还没有‘心’。看这魂力运行的轨迹,你果然没打算动手。”
乐夕回手指用力收拢,虚空握着什么,咔嚓一声,缠绕在掌心的黑雾像镜子般裂开,露出一颗流光溢彩的能量球——夏听风的临时“心脏”,心核。
乐夕回手臂用力一抽,心核从躯体里被抽出,仅剩下丝缕黑雾连着心口。控制住乐夕回的黑雾瞬间散了,夏听风垂下手臂,腿上也失了力,跌坐在地面。
“把09给我。”乐夕回捏着能量球,笑嘻嘻地说着,像是朋友间的玩笑话。
存储于心核的力量在源源不断流失,被吞噬进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你……”作为心脏替代物的心核被扯出身体,来自灵魂的疼痛让夏听风连抬眼都困难,力量正被乐夕回吞噬,更不要说传音了,只能艰难将言语从口中挤出:“现在拿了、也、哈、再等等、不、好吗?”
“等?”笑容顷刻间从乐夕回脸上消失,眼神锐利如刀刺向夏听风:“你还要我等多久?我等得够久了!三天了,你有准备拿回来的动作吗?你明明知道我等不了多久,夏听风,你根本就是怕了!你怕——”乐夕回抬手指向云清简,面露嘲讽:“怕她厌恶你,怕她抛弃你!所以你才搞了今天这一场戏不是吗?夏听风啊夏听风,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畏首畏尾的时候。”
乐夕回挥出灵力朝云清简打去,不出所料,被金色屏障安稳挡下,她大笑几声:“哈哈哈,没想到,你竟然把‘命魂’给了她!我看过你的记录,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居然也有顾及软肋的一天!真可笑!”
黑雾骤然暴起,死死掐住乐夕回脖颈,夏听风瞪着眼吼道:“闭嘴!难道你没有吗?!”
“咳、是啊,我有!”几乎快要窒息,可乐夕回笑得坦然,神情很快转为狠厉,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你在,我动不了她,但其他人——你舍得让她亲眼看见,有人因她而死吗?”
乐夕回指尖一抖,无形的力量立刻掐住万为几人的脖颈,她神情癫狂:“把09给我!否则……你要试试谁更快吗?”
就算我有伤在身,但以你现在的状况,要不要试试,是你先弄死我,还是我先弄死她们?
展现在乐夕回眼中的疯狂,夏听风再熟悉不过了,她也是这样,她们都是一样的。
夏听风不敢赌,更因为……她们,是一样的。
一秒、两秒。
抬手,扼住乐夕回的黑雾瞬间散去,乐夕回笑了笑,撤了掐住几人的力量,捏着心核的右手张开,任由黑雾把它牵回夏听风胸口。
乐夕回知道,她赢了。
夏听风瘫坐在地上,吐出音节的嗓子很沙哑:“好,我给你。”
幽蓝的微光自掌心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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