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云姑娘。”病恹恹靠在病床上,柳如意面色苍白,神情里没了往日的春色,语气淡淡:“你可想见阿听?”

察觉到柳如意言语中的冷淡,云清简抬眸注视那双平静的碧色眼眸,恍然间,与夏听风的眼睛有一瞬重合。她闭眼甩了甩头,心里思忖起柳如意的语气,指尖摩挲在手腕间,似乎还能触摸到三日前的温暖。

“你能让我……见到她?” 云清简的语气格外肯定。

“当然可以。”柳如意漫不经心地眯起眼,目光向云清简衣领上紧系的纽扣点了点:“但,只有你。”

搭在右手腕间的左手紧了紧,云清简明白柳如意的意思,任何设备都不可以带进去。摄像头后,万为目光沉了几分,对着麦克风敲下暗码——同意。

云清简点头应声,目光停留在柳如意冷漠的脸上:“听风她……还安全吗?”

“那要看从哪方面来说了。”柳如意侧了侧身,斜倚靠在病床边的柜子上,指尖夹起一块云清简带来的糕点,稍稍用力捏碎,让它落回包装盒内,目光凉凉地落在云清简眼上,“死不了算安全吗?”

这话有些残忍。

窒息感瞬间抓住云清简,扯得她喘不过气来,嘴唇微颤,答不出口。

呵。

空气里突兀地响起一声嗤笑,柳如意脸上扬起嘲讽:“云姑娘,阿听她和你记忆里的夏听风不一样,对吗?”

心中又一次刺痛,云清简艰难点头:“……是。”

“想知道原因吗?”

又捏碎一块糕点,山核桃杏仁酥碎在柳如意指尖成了渣。

云清简想说“想”,但心底又觉得,这些事,她不应该从别人口中得知。

她应该问的,应该再早一些,早一些鼓起勇气,亲口问夏听风的。云清简心里漫起一阵阵漩涡,搅得情绪,像那块,未能吃完的蛋糕。

“你猜到了不是吗?从她和乐夕回的对话中。”似乎是厌倦了碾碎糕点,柳如意恹恹地抽了张纸擦拭指尖,随意而准确地将废纸丢向垃圾桶,嗵的一声,废纸落入桶底

“你想得没错,她曾是‘穿越者’,这个世界的那些故事里是这样称呼的。她在许多世界生活过,以不同人的身份,所以,对阿听来说——记忆太多。她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时间,远远少于她在那些世界存在过的时间,不足千分之一。”柳如意抬手指着自己,在眉心点了两下:“而我们,都是她从不同的世界里带出来的人。”

意料之中的回答,心中却依旧被压得喘不过气,指甲陷在掌心,云清简握紧了拳,腕间的刺痛让她重新凝神。

“人们追求长生,可活得久,并不是一件好事情。记忆并不像游戏存档,可以覆盖,那些记忆……无论是好是坏,修道者神台清明,我们想忘都忘不掉,上千年的记忆压在脑海里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她太痛苦,所以她常把记忆封存,封一些,漏一些。”柳如意望着云清简:“你没发现,她唤妾身的称呼,时常在变吗?”

柳姐姐、如意姐、阿柳。夏听风分明比谁都大,却总是姐姐姐姐地叫她,归根结底,究其原因是——夏听风的记忆是混乱的。

咚——钟声在脑中奏响,柳如意的话如同箭矢正中靶心,也将猎物撕裂,丝丝违和感在此刻彻底串成线。胃里开始翻涌,腐烂的恶心感拍打在身体里,云清简怔怔地盯着柳如意含着讥笑的眼睛,声音卡在嗓子里,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想知道我和她的故事吗?”柳如意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嘴角微微上扬,勾起往日里那般柔情的笑,食指冲着云清简轻轻摇了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见了她后再说。”

柳如意撑起身,脚尖轻飘飘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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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夏听风的存在暴露在特管部面前后,经过风险评估,在安排住宿时,万为将住所安排在普通居民小区内,这一栋楼是一栋特殊的楼栋。除一般居民外,还住有多户特管部成员,包含这一层楼在内,上下两层除了安排柳如意等人居住,特管部高层战力都在这里,而那一天的“事故”被夏听风压制在了房内,加上特管部的伪装,一般人并不知道,也没有察觉异样。

“里面情况如何?有变化吗?”

“能量场始终紊乱,根据记录,每间隔7~9小时就会出现一次强烈的能量波动。”

“第二十八次尝试投入探测器,无信号反馈,终端在机器投入瞬间报告损毁。”

“实验鼠投入失败,无生命体征,监测到微小能量波动,疑似被彻底湮灭。”

“继续监测。”

临时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沉到了海底,一无所获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万为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屏幕里的“黑洞”上,心里愈发毛骨悚然。

浓稠的黑暗将住所笼罩,入户大门毫无遮掩地敞着,那令人汗毛竖起的漆黑规规矩矩地蜷缩在门内,却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巨兽,它张着血口,等待吞噬一切的时机。

窗外的天也黑得让人畏惧,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背后,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生怕有一点光亮落到人间。饶是江城灯火通明,可在这样的夜晚,也不免带上了几分森然寒意。

三天前,黑雾把所有人赶出房间,那间短暂属于云清简和夏听风的“家”,成了一个无法进入的“异空间”。

在彻底昏过去前,柳如意留下了一句警告。

“不要妄图闯入‘领域’,除非你们想死。”

如她所言,特管部用尽一切手段,都无法探测出房内的状况,那就像一个绝对领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纵使无法窥探,但每一个看见“黑洞”的人,寒意都爬上了他们的背脊,本能告诉他们——它很危险。

无法破坏,无法解读,无法预估。所有人都焦躁不已,三天时间足够他们煎熬。就在此时,经由柳如意口中说出“云清简可以进入”这个结论时,争论就开始了。

临时指挥所就设置在云清简家对面,汇报是上午提交的,经过层层上报,激烈争论,终于在晚上七点十分,一份带有最高权限加密印章的许可令,被送到万为手上。

“云清简同志。”万为口吻严肃,眉毛紧紧搅在一起,声音透出几分焦躁:“基于你与夏听风的特殊关系,目前情况特殊,组织上批准你进入能量场。”

目光落在许可令上,云清简沉默地等待万为的下文。

“无论看见了什么,你都有权利不告知我们。”万为用手重重按着太阳穴,连日高压工作让她头疼得想要炸开,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沉声道:“但,上面想知道,‘她’有没有危险——是否是危害。这一点,还请你理解。”

“我明白。”

双手死死抓住许可令,指尖撰得发白,云清简应答的声音却如同往日般平静。

“妾身希望云姑娘是真的明白。”

弱柳扶风般倚着墙的柳如意悠悠开口,嘲弄地瞥了云清简一眼。

那双眼好像在说:你若是真的明白,你便不会那样做了。

今日柳如意待云清简的态度着实冷淡,往日里那双笑意迷人的眼眸里只有一片冰凉。柳如意实在看不明白,夏听风所喜欢的,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循规蹈矩、墨守成规的人,说好听点叫公正无私,柳如意讨厌这样的人,总让她想起那群自诩正道的伪君子。

柳如意有些烦了。

“说不说随云姑娘的意就好,妾身没资格替阿听做主。”

话语是柔的,神情是冷的,如今的状况,柳如意也没了装和善的兴致,她打开门,径直走到浓黑前。

云清简紧随其后,她站在门前,浓稠的黑暗让她本能生起畏惧,可只要看上几个呼吸,那令人发寒的战栗就尽数褪去,反倒是浓厚的悲伤与痛苦闯入了心中。云清简似乎能感受到,里面传来的阵阵恸哭。

她好像听见了,夏听风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由得一阵恍惚,云清简抬手触碰到黑暗边缘,柔和的力量托住了她的手,腕间金色流转。

“阿听把‘命魂’给了你。”柳如意冷不丁地开口,神识在云清简身上扫过,没有发现外物,这让柳如意冷漠的神色缓和了些许。

命魂。这是云清简第三次听见这个词,她从恍惚中凝神,转头让目光落在柳如意脸上。

“命魂。”云清简咬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下意识摸了摸腕间,“那是——”

“你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柳如意提高声音打断她,她咬了咬唇,颇为烦躁地接着说:“你只要知道,你体内有她的力量,而这部分力量,你可以自由调动。”

“夏听风从来不会排斥你。”这话说得有些讽刺,柳如意勾起笑,挂上假意的温和:“所以,放轻松,感受力量游走的痕迹,抓住它,掌握它,跟着它的牵引,走进去。”

左手摩挲在右手腕间,两块金色符文交织在一起,像是那被遮挡的月光,熠熠生辉。云清简闭上眼,深呼吸,将杂念排除,腕间的暖意越来越明显,脑中似乎也有金色的光辉在流转,在漆黑一片的眼前流转,随着她心脏的起伏而跃动。

她似乎看见了,一缕微弱的细线从胸口延伸而出,金线的尽头,在黑暗的另一端。

心念一动,云清简抬起脚步,毫不犹豫地迈入了漆黑之中。

柳如意紧随而行。

混沌的黑暗很漫长,没有光影,没有尽头。云清简始终闭着眼,抓着意识中那缕细线,一步一步走着,直到——线的尽头,金色散尽了。

睫毛微微颤动,有微光自眼前亮起,忽明忽暗,云清简缓缓睁开眼。

伤痕累累的瘦弱女孩映入眼帘。

一张陌生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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