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行的心口再一次被射穿。
这一次是孙止动的手。他也没想到，帝行要他瞄准的竟然是他的胸口。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虽然不知道他的打算，但孙止最终还是选择听帝行的话行事。
箭穿过他胸口那一刻，数不清的光亮突然迸裂开来。
“回家。”孙止看到了帝行笑了，冲他做着口型。
这个幻境想方设法要除掉他，他偏偏不让它如意，让它知道谁才是幻境的主人。
回什么家？
孙止脑子一片混沌。周围的一切都被光亮吞噬，包括惊讶的帝婕。下一瞬，光亮蔓延到他这儿，孙止挣脱不开，他也不想躲开，直觉这些光亮对自己无害，他任由光亮将自己包围，陷入了黑暗。
东临大学，寂静的地底世界，孙止的眸子突然睁开。他身形缓缓升起，身上的麻衣无风自动。手中的珠子散开，浮在半空中，紧紧围着他。
“主人终于回来了！”守在外面的阿珉察觉到了孙止的气息，惊喜道。他已经忍不住想靠近主人了，但想到孙止的吩咐，还是按耐住自己，安静守好墓穴。
帝行的身影也缓缓浮现在墓室。
睁开眼睛的那刻，孙止的记忆全部回来了。他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天呐，他怎么会以为帝行和他是那种关系？想想帝行的话，虽然容易让人误会，但说的也是事实，是他非要和小孩形态的帝行挤一个床的，孙止想怪他都怪不了。
他心里泛起嘀咕，但面上面无表情，干脆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希望帝行不要主动提起，不过按照他的性子也不会主动提起吧？但在幻境里看到这个人更多面后，孙止也不敢确定了。
他不抬头看帝行，就错过了帝行打量他的目光。
回来了，那个看似亲近实则疏离的孙止又回来了，还是有点想念幻境里的那个孙止，帝行忽然想将他的假面撕下来。
帝行叹口气：“你应该还记得幻境里的事？”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孙止疑惑抬头，就听见帝行说：“我听见你和王末末说的话了。”
孙止装不下去了，脸突然爆红。
在幻境里，怀疑自己和帝行的关系后，孙止曾旁敲侧击问过王末末。
“你们将军外出打仗，要是遇到那种情况怎么办？”
王末末不解：“哪种情况？”
“就是那种情况，你懂的？情难自抑的时候。 ”
王末末恍然大悟，斩钉截铁：“我们将军就没有那种时候。”
孙止怀疑他没有理解：“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知道啊，”王末末比他懂多了，“不就是男欢女爱嘛。”
“你看我们将军像是需要那些的人吗？”也不是身边多了个孙止，他怀疑他们将军就没有七情六欲。
也是……那时的孙止虽然失去了记忆，但看着帝行生人勿进的样子，确实不像需要那些的人。
谁能入他的眼？孙止想象不到。
“你还记得？”孙止找补，“我只是好奇。”
“是吗？”帝行似笑非笑。“其实，你可以直接问我的。你是我的主人，不是吗？”
那会不是没有记忆，以为你是主吗？！孙止不敢让帝行知道自己脑内想法，要是帝行知道他把他想成那样的人，会直接杀了他吧？
孙止可见识过他的心狠手辣。那些别有目的妄图接近他的人，最后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孙止脸色变化，不再是一成不变的浅笑，帝行满意了。
墓室里阴气越来越浓郁，已经到了凝聚成团的地步，孙止满眼心疼，这些阴气都可以喂多少墓灵了！现在多浪费一分钟都像在割孙止的肉，肉疼。
“这里阴气有点多，你觉不觉得有点冷啊……”孙止瞥了眼的行的脸色，小声说了句。
“是有点冷，很适合契约。”身为墓灵，帝行又怎么会冷，只不过看穿了他的小心思，顺着说罢了。“现在能契约吗？”
当然能了！孙止就等着他提契约。
他立刻进入状态，神情一肃，双手掐诀，契约阵法浮现。
“帝行，你可愿意成为我的墓灵。”
帝行上前一步，弯腰曲背用额头轻轻触碰他的手，低笑道：“自然愿意。”
掌心酥痒，孙止止住了握掌的冲动，将手贴在了他的额头，阵法缩小，纳入帝行的识海。守墓人契约，只要将阵法打入墓灵识海就行，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契成！”孙止逼出自己舌尖一点精血。落入帝行识海。
两人之间多出了一点联系，孙止很熟悉这种感觉，帝行却是第一次，他觉得有些新奇。原来这就是和别人建立联系的感觉，有些陌生但他却并不排斥，反而有种灵魂落地的踏实感。
要是帝行有M，他就知道，这就是墓灵契约后统一的感觉，俗称孤魂野鬼有家了。
亮光从孙止的掌心消失，麻衣落下，脚尖点地，孙止安稳落地。帝行倏的化作一道亮光，凝为了一颗珠子，浮到了孙止面前，孙止抬手接住，周身的珠子速度飞快的向他冲来，没有绳子，却以那枚珠子为中心牢牢结为了一串手珠。
孙止看着手里的珠串，不由哑然。
不愧是帝行，连体型都要比别人大一点。以前所有的旧珠子都众星拱月般的围着多出来的最大的那颗，新的那颗比别的珠子大了整整一圈，怎么看都是中心。
这串珠子，都是墓灵的骨灰化成的，一百多颗，现在又多了一颗。
都是他要养的对象。
孙止无声叹息，债多了不愁，慢慢来吧。
孙止将珠串套回手上，他手腕纤细但有力，温润的珠子缠绕在他手上，衬的手都像泛起了玉的光泽。
刚契约的墓灵都会被强制收回影子空间沉睡个几天，也不知道帝行什么时候会醒。他能力强，或许会比其他墓灵醒的时间短一些，而且因为合约，他要优先让帝行苏醒。
孙止把墓穴里面的阴气吸了个一干二净，连头发丝大小的都没有放过。
意识沉入影子空间，看见帝行高大的身影沉睡在角落，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孙止放心了。他又逐一查看了剩下的沉睡着的墓灵，都是光华闪烁，没什么问题。
早在和帝行达成合约之前，孙止就花费阴气短暂的和墓灵们沟通了一下，他们都同意让帝行优先苏醒，孙止大为感动，自己的墓灵们都这么懂事，身为他们的“大家长”，他得更加努力的收集阴气才行。
孙止走出墓穴之前，特意看了眼墓棺上刻着的墓志铭。
——王末末之墓。
帝行最后竟然是以王末末的身份下葬的。也不知道那个脸圆圆的一心救母又忠心耿耿的小士兵，最后去了哪里？还有王末末的娘亲，那个温柔的妇人，最后和儿子一起逃出去，过上平和的日子了吗？
孙止在墓棺前站定，盯着上面的墓志铭，短短的几行字就是一个人的一生，但他见过活生生的人，还是没法心绪平静的看完。
帝行说他优柔寡断，他又何尝不知道呢。
秦爷爷曾经说：“我们小止是善良的孩子。”
但善良没有用，守墓人最怕共情，如果对着一个墓志铭都能感怀，那注定契约不了墓灵，注定会被墓灵拉入幻境，沉沦其中醒不过来。这是孙止爷爷的原话。
“你不适合当守墓人，孙家也不能交给你。”所以明明秦爷爷最喜欢他，却终究不能交给他契约。
但偏偏，他契约了那么多墓灵。他关闭了最大的一个通道，将那么多墓灵从暴动中拉回了人间。
他抚摸着墓志铭，喃喃自语：“爷爷，你会看到，我是个合格的守墓人。”
“主人！”刚出墓穴，就被阿珉扑了个满怀，像个猫咪一样在怀里磨蹭，“我好想你啊主人。”
“够了阿珉，才一天不见而已。”老四道。
竟然才过了一天。
孙止没有推开阿珉，递给老四一个瓶子：“辛苦了，这是给你们的礼物。”
“阴气，那么多？”老四打开瓶子，被震惊了。
孙止很是豪横：“这才哪儿到哪儿，等过几天，还会有更多！”
阿珉眼睛都亮了：“主人就是最厉害的！”
崎水河的那个墓，肯定是属于他们小队的！他现在可是有墓灵的人了，带着自己的小队碾压其他小队，很合理吧？
也不知道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孙止登上了M，先是在后台登记了契约墓灵的信息。
墓灵姓名：王末末
性别：男
身份：小兵
他可是按照墓志铭来写的，完全没有说谎。
再等申请通过的间隙，他又打开了私信。
小胖子破天荒没有每天报备他的行程，孙海棠也安静了。
倒是红凌坚持每天三问。
刚巧，今天的还没发，孙止登上去那一刻，她刚刚发来第一问。
【队长，你不要我们了吗？】
孙止打字：【没有。】
【你果然不要我们了？！】
【没有。】
【我们在崎水河等你。】
【好的。】
呵，队长果然不要他们了，红凌面无表情的点击发送，然后瞪大了眼睛。
竟然回应了……他……他他……竟然回应了！队长竟然回应了！
她没有看错吧！
红凌手忙脚乱把消息撤回，然后看见孤零零三条：
……
【没有。】
……
【没有。】
……
【好的。】
她仔细看了昵称，是他们队长没错。
队长回她了！
红凌抱着手机又蹦又跳。
“她怎么了？”
染着一头绿毛的赵召一脸不耐烦：“你到底还训不训练？”
“队长回我了！”她现在没空理会这个不定期发神经的绿毛。
队长？赵召身子一僵，嘴里却不耐烦道：“他还没死呢？”
“你怎么说话呢！”红凌怒了。
眼看两人要掐起来，冯峰赶紧喝止：“阿召。”
赵召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队长还说什么了？”他问红凌。
一旁的赵召悄悄伸长了耳朵。
红凌瞥他一眼，直接把手机拿冯峰，冯峰看了，沉默了一阵，道：“好好训练，崎水河一战，队长会来的。不能让他失望。”
“早不来晚不了，偏偏现在来，以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吗？就你还那么高兴，忘记他不告而别的时候了？”赵召恶劣道，“你以为他真的会来吗？蠢货！”
他跳下桌台，往训练室去了。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训练！”
“对了，我明天有事，不能回来训练了。”
“对不起，是我冲动了。”红凌突然冷静下来道歉。
赵召虽然态度不好，但他毕竟回来了，听说他投靠的那个守墓人，不满意他要走，每天都超额安排任务给他，为了回来，他都一声不吭的扛下了。
赵召停下脚步，哼了一声，没有回头：“知道就好。”
红凌还是忍不住道：“你要相信队长，他会回来的！”
赵召头也不回走了，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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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成功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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