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笑声

提到殡仪馆,许多人都有一定的刻板印象。

殡仪馆是所有死者的终点站,也是人世间大部分灵魂离开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总是会有许多不甘于离开人世的灵魂在徘徊,有人不愿意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死去,有的不愿意接受自己已经离开的事实,有的放不下对亲人的牵挂……泛起种种,让这些生魂徘徊在此地,此地也是灵异事件、异闻故事最常发生的地方之一。

“……”

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沈聆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微微回过头,下意识地往身后那昏暗的走廊看去,但并没有看到有人站在身后,可奇怪的是,她总是感觉到有一种凝视一般的视线追随着自己,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舒服,就好像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观察和掌控之中。

可她,根本连对方是谁都看不清楚。

“怎么了?”

宋明夷看沈聆频频回头张望,不由得发问。

“……没什么,就是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太对劲。”沈聆皱起眉头,轻声说道。

此刻,他们正走在殡仪馆一楼的走廊里。

殡仪馆的停尸间位于这栋建筑的一层,这里弥漫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从一楼的入口进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庄严肃穆的灵堂,这些灵堂内摆放着逝者的遗体和遗像,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穿过这些灵堂后,便是一条狭长而幽暗的走廊,走廊的穹顶呈现出圆弧形,天花板上绘制着蓝天白云的图案,仿佛试图营造出一种宁静祥和的氛围,给死者及其家属带来一丝慰藉。

走廊两侧安装着巨大的落地窗,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外面一片漆黑的庭院,庭院中的景象显得有些凄凉,杂草肆意生长,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得到妥善的清理与维护,庭院中还能看到几棵模糊的树木,它们的影子在黑暗中摇曳,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待走过这条走廊后,便能来到停尸间。

一般这里放着的,都是杀人案中的尸体,或者是路边发生车祸、纠纷还未解决的死者,这里的温度很低,和医院的停尸间一样,零度左右的温度能够最大程度减少尸体的腐坏程度,所有的尸体按照先来后到的数据进行编号发,放在一个个停尸柜中,而秦琴的尸体,当时也就被放在这里。

在停尸间的后方,便是焚烧尸体的焚化炉。

每天焚化炉都在运转,这家殡仪馆是陵川市唯一的殡仪馆,因此配备的焚化炉也相对多一点,这家殡仪馆一共有六个焚化炉,火化尸体也有不同的套餐等级,根据死者家属的选择,可以选择最贵的火化,也可以选择最便宜的火化,区别就是死者尸体的焚烧程度、是否能拿到死者的一寸骨头留作纪念等等。

可以说,人在死亡的最后一步,也分高低贵贱的,有钱人便选择贵的套餐,没钱的人便选择便宜的套餐,人的一生都在贫富之间徘徊,而这一点直到死后也将体现。

此刻,沈聆、宋明夷、吴妄便走在停尸间与灵堂之间的走廊中。

时间已经近乎晚上九点,殡仪馆的一楼没什么人,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二楼有人在哭泣,也可以听到二楼灵堂播放佛经超度的声音,或许是刚才委托吴妄驱邪的那户人家的动静……

可正是这隐隐约约传来的动静才更让人瘆得慌,就像是有一双冰冷的手缓缓爬上了人的脊梁骨,每一个指甲都在轻轻抓挠着脊背关节,迎面吹来的风不知道从何处来、也不知道去往何处,耳畔只留下呼啸的风声,让人不寒而栗。

殡仪馆不是一个好地方。

至少,沈聆现在感觉自己的提议是不是太大胆了一点。

“嘻嘻……”

忽然!她听到了一阵奇怪的笑声!

那笑声很轻,就像是有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用手捂着嘴巴后从指缝里漏出来的笑声。

沈聆猛地转过头,但身后只有亮着昏暗灯光的走廊,并没有人在那里。

——是我的错觉吗?

沈聆皱起眉头。

她从小便能听到常人听不清楚的一些奇怪的动静,或许今天晚上,她的感知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更被放大了许多倍,她本能地竖着耳朵留意周围的动静,这是她的保护机制,人的感官,就是为了让人能在关键时候尽可能听到周围的变故,此刻,便是如此。

“嘻嘻……”

第二次!那声音再一次传来!

和第一次相比,第二次的笑声更近了几分!

沈聆停下了脚步,猛地回过头,可这一次,和第一次不一样的,她看到了走廊的另一头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跑了过去!

那身影看起来像是十岁左右的孩子,身影十分矮小,但是跑起来却很敏捷,在走廊的尽头一晃而过,沈聆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那到底是谁,却再也没有看到。

“嘻嘻……”

第三次,和前两次声音相比,这一次的笑声的距离感好像更近了一点。

这一次,她听出来了,那声音好像是个小男孩的笑声,带着几分恶作剧的调皮和玩心。

刚开始,只是从走廊尽头传来,现在,这笑声听起来就好像在他们几步之外!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默默靠近!

“你怎么了呀?怎么感觉疑神疑鬼的?”宋明夷皱起眉头看着站在原地不走的沈聆。

“我感觉,这里好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沈聆喃喃道,转头看向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吴妄,“道长,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里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闻言,走在最前面的吴妄停下了脚步。

他一言不发地背对着两个女孩子站着。

“道长?”沈聆心下疑惑,她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吴妄身后,抬起手拍了拍吴妄的肩膀。

“奇怪?你指的是我吗?”

吴妄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犹如来自深渊的恶魔低语。

他缓缓转过头,随着他转头的动作,沈聆瞪大了双眼,她看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然不是一张正常的人脸!

——只见那张脸扭曲变形,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牙齿,这些牙齿一圈圈地排列着,紧密无间,宛如张开的血盆大口,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圈、一圈、一圈从内到外排列的狰狞恐怖的牙齿,让人不寒而栗!每一颗牙齿都在从外向内收缩着,锋利无比,仿佛能够轻易撕裂一切。它们整齐地排列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看上去如同一个血腥的旋涡。

“你……你……”

沈聆的心跳急速加快,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感到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紧紧包围,那股气息充满了死亡和腐朽的味道,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想尖叫,但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无妄之灾,妖魔速退,破!”

就在此时,她耳畔响起了一个声音。

瞬间,像是有一个力度重重从后面拍打了一下自己,那力度像是撞钟一样,将她的灵魂撞出的身体,她猛地回过神来,满额冷汗,呼吸急促着,她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吴妄半蹲在地上,正搂着她,而宋明夷正一脸担忧地站在她面前。

“沈聆?你没事吧?”宋明夷担心地看着沈聆。

“我……”沈聆皱起眉头,思绪有点儿游离,感觉到道长手腕、胸膛传来的温度,她抬起头看着道长,脑海中浮现出刚才看到的长满牙齿的脸,忍不住恶心作呕。

“……你啥意思,你看到我就想吐?”吴妄皱起眉头。

“不……我……我刚才好像出现幻觉了……”

“你的确是中幻术了。”吴妄撒开手,站了起来。

“幻术?”

“沈聆,你刚才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了,我们怎么叫你都没反应,道长说你可能中了什么东西的幻术,你的魂魄被带到了另一个维度里面。”宋明夷有模有样地解释着。

沈聆陷入了沉默。

——所以,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吗?

——包括我听到的笑声?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有小孩子在笑,就在我回过头的时候,走廊那边,好像有一个小孩子跑过去……”沈聆伸出手,指了指身后、走廊尽头刚才自己看到鬼影的位置。

“这个是幻术,你听到的笑声是不是由远及近?”

“对。”

“这便是了,这是一种诱导你注意到它的方式,让你慢慢感知到它的存在,放大你对它的留意程度,在这个过程里,八字比较轻的人,就容易被‘勾魂’到迷障之中,你刚才陷入的就是对方编织的迷障。”吴妄解释道。

“难道说……殡仪馆里有恶鬼作祟?而且还是个小孩子?”沈聆皱起眉头,她感觉到事情好像没有她想象中这么简单。

“不好说。”吴妄瞥了一眼周围,视线透过眼前的落地窗,落在阴森森的庭院里,“但是这里,的确给人不太正常的感觉……”

“小孩子……”宋明夷皱起眉头,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沈聆,你在迷障里看到的小孩子,是几岁的孩子呀?”

“大概……十岁左右?身高不高,好像还是小男孩。”

“……你说,会不会是元山路校车车祸事故的死掉的孩子?他们的尸体好像就被放在停尸房里面。”宋明夷将手机递给沈聆。

沈聆接过手机、颤抖着手缓缓地滑动屏幕,在屏幕上,是车祸中死亡孩子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都像一把刀,深深地刺进了她的心里——网站上的照片是黑白遗照,那些曾经天真无邪的笑容如今却变得如此苍白无力,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照片中的他们眼神空洞而无助,透过屏幕直直地盯着她,让她无法逃避,仿佛在无声质问着她:为什么死的人是我们,而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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