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系列的最后一幅版画被莉安小心地收入作品夹中。她抬起头，看见卡萝正对着墙面上钉着的所有作品出神。从北方边境的《根与芽》到南方的《潮间带》，再到眼前这批墨迹初定的《河岸》，不同时期、不同风格的作品杂乱地拼贴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一段颠簸的旅程。
“李老师上午又催问扶持计划的事。”莉安开口，打破了沉默。
卡萝的视线没有移动。“他怎么说。”
“他说，我们的作品单独看都很出色，但缺乏一个明确的‘主张’。”莉安复述着老师的话，“评审想看到的不是一堆散件，而是一个完整的艺术世界。”
卡萝终于转过身，深黑的眼睛看向莉安。“你的想法？”
莉安走到墙边，手指划过那些作品。“我们一直在记录，在反应，在适应。北方，南方，山林，海边。但我们从来没有……主动创造一个只属于‘我们’的东西。”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
“不是把我们的画并排挂在一起。”莉安继续说，“而是创造一件真正融合了我们两人视角的作品。用它来申请，用它来告诉别人我们是谁。”
“一件？”卡萝捕捉到了关键词。
“一件。”莉安点头，“从开始到结束，共同完成。就像……”
“就像我们造那张纸。”卡萝接上了她的话。她们同时想起深山之中，两人轮番捶打、搅拌、抄纸，直到分不清哪道工序属于谁。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的车声。这个提议过于庞大，也过于亲密，它意味着一段时期内，她们的艺术生命将彻底绑定。
卡萝走到工作台前，上面还散落着《河岸》系列的试印稿。她拿起一张，又拿起另一张——一张是莉安绘制的流畅水波，一张是她刻画的坚硬河岸。
“交界。”她将两张纸叠在一起，举到灯下。光线透过纸张，水波的柔与河岸的硬奇异地交融在一起。
莉安看着那叠在一起的图像，心脏微微加速跳动。这个词精准地击中了她模糊的感觉。
“《交界》。”她重复道，不是作为展览名，而是作为这件即将诞生的、未知作品的名字。
卡萝放下纸张，目光落在莉安脸上。“怎么做？”
“不知道。”莉安诚实地说，“但我们可以一起找到方法。”
没有详细的计划，没有明确的技法，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和一個名字。但这已经足够让之前所有零散的创作找到了一个焦灼的、充满引力的核心。
莉安拿起炭笔，在全新的速写本扉页上，用力写下“交界”二字。
卡萝则清理出工作台的一大片区域，将所有过往的作品推到一边，为这件尚未成形的新作腾出了绝对的中心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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