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笑嘻嘻的看了离他离的远远的两人,放下汤,脚步略微不稳的离去了。
柜台那边又传来了掌柜的骂骂咧咧的声音,许晴音对这些事都不感兴趣,见那醉醺醺的小二走远,便又坐回了位置上,心不在焉的端起碗,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菜。
纳兰玉书拿起碗,先是盛了一碗粥,放在了许晴音身前,然后才给自己盛了一碗,他从小在中医世家长大,深谙养生之道,习惯饭前先喝几口汤,再进食。
纳兰玉书端起碗,优雅的吹着上面的热气,盛了一勺粥,刚喝了半口,就觉得有种奇异的香气直冲脑门,他察觉到了不对,想到了什么,遂瞪大了双眼,一扭脸吐到了地方,可已经咽下去的半口,却是怎么都吐不出来了。
他的动作惊动了对方魂不守舍的许晴音,许晴音皱了皱眉,她是第一次见纳兰玉书如此失态的模样,而且他从来都不挑食,也不计较食物的口味,能吃就行,乍见他不如此,不免担忧的问道:“东家,你怎么了?这粥,非常难喝吗?”
纳兰玉书先是感觉到头有些微微的眩晕,听到许晴音的话,抬头向她看去,却发觉她的面孔,仿佛带着霓虹光影,一张脸,仿佛如花瓣绽放时,层层叠叠,在他眼中飘来飘去,她面上那平日里再正常不过神情,此时在他的眼中,仿佛变幻成了妩媚之色,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她的话语似乎被无限的放慢,她的声音,就像小蛇一样,一拱一拱的往他耳朵里钻,然后就深深的钻进他心里去了。
纳兰玉书面上带了不自然的一抹酡红,只觉得身体变得有些烫,还有那不可言说的部位,亦开始慢慢复苏……
纳兰玉书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是中了中医界里,最下三滥的媚药,他的保安堂最不齿这种毁人神智的药,可是他身为医者,是什么都要学习一二的,所以,他是懂的。
这药劲很烈,他刚喝了小半口,就如此难受,如果是不知情的许晴音就那么喝了一碗,结果可想而知……
“快别喝了,汤,汤里被下了药!”纳兰玉书猛的站了起来,不该硬的地方很硬,很难受,脚下却很软,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在地上,他连忙抓住桌角,桌上的杯盘碟盏顿时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许晴音也连忙站了起来,跑到对方去扶纳兰玉书,刚一碰到他的手,就觉得烫的吓人,她心里顿时慌了——出来这么久,纳兰玉书已经不知不觉成为了她的主心骨,精神支柱,如今见他这么难受痛苦的模样,心里瞬间弥漫出一股巨大的恐慌。
“东家,你的意思是,这汤里,被下了毒?这间客栈,竟然,竟然是一家黑店!我找他们去!”许晴音说罢,就想冲向柜台,却被纳兰玉书一把拽住了胳膊。
“不,阿音,不是因为客栈,你还记得刚才,那个端汤来的小二说,他,他碰到了一个靖北王府的侍卫?啊……”纳兰玉书皱着眉,艰难的说,呼吸渐渐紊乱起来。
许晴音一瞬间明白了过来,见纳兰玉书脸色红的快要滴血,她是过来人,便下意识往他身下一瞄,看清了一点,眼睛像是被刺痛一样,又赶紧挪开视线,一张脸更是惊的煞白。
好个靖北王府,手段竟然如此下三滥!是不是殷蝶舞?一定是她!她要与苏洛白在一起,竟不惜想要毁掉她和纳兰玉书的清白!
“东家你,我,我先扶你回房间,我,我就去给你请大夫!”许晴音手忙脚乱的搀扶着纳兰玉书往楼上的房间走去,惹来了身边人奇怪的目光,她也不在乎这么多了。
许晴音困难的将纳兰玉书扶回房间里,照顾他躺在床上,就想转身出门去请大夫,却被转身的一刹那,被纳兰玉书用力的攫住了手臂。
许晴音回过头,发现纳兰玉书紧皱眉头,一双原本明亮如星辰的眼睛,此时布满血丝,他紧紧的盯着她,眼中似乎闪烁着期待,动了动嘴唇,沙哑的呼唤她道:“阿音,阿音……”
许晴音被此时模样的纳兰玉书,给吓的心惊肉跳——她知道这个世界的男子的身体生理构造不一样,没法自己解决,女子与男子在一起……是不吃亏,可是可是,可是她也不可以趁人之危……
纳兰玉书盯了她很久,最终化为长长的一声叹息,松开了手,强忍着不适,伸手指向一旁的小柜子,道:“阿音,你………不必去请大夫了,左右我只不过喝了半口掺杂了药的汤,那柜子里,有一个盒子,里面有套银针,还是纱布卷,你拿过来,我给自己扎几针就好了,嗯……”
许晴音道:“我知道你想说自己就是大夫,可是医者难自医,你都这样了,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为自己针灸?万一扎错穴道就不好了!”
纳兰玉书道:“不会的,我,放放血就好了……”
许晴音道:“放血?我都说过了,我担心你会扎错……”
纳兰玉书打断了她的话:“不会的,扎那里,怎么会错,你快拿来,然后在门口看着,别让人进来……”
许晴音原本还想问,突然之间脑袋里嗡了一声,懂了——以前在21世纪,她在看电视上看到过关于医学的讲座,说的就是若是过量吞服了“伟大哥”,可以用十毫升针管的针头刺,刺那里,将淤血排出,就可以消肿……
这得多受罪啊?可是,如果让自己……不行不行,实在做不到!她不可以对不起苏洛白!
许晴音果断的跑到一旁的小柜子旁,打开翻了一下,看到一个小盒子,里面有几个小药瓶,白色的纱布卷,还有一个蓝布包,翻开一看,是一整套长短不一的银针。
许晴音手有点哆嗦,但还是连同纱布卷拿了起来,头垂的低低的,不敢去看纳兰玉书,只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便一溜烟的跑出门口,赶紧关上了门。
她按着胸口,不住的祈祷纳兰玉书平安无事——不要怪她做不到,她是真的无法做到!也不可以这么做!
此时,门里传来了纳兰玉书一阵隐忍痛苦的闷哼,许晴音回过头,可以看到烛光将他的身影映在了窗纸上,她可以看到他坐在床上,低着头,一会儿头又向后仰,身子一个劲的颤抖着,最终痛苦的声音再也压制不住,嘶喊出声。
男人那里最脆弱,他如此做,可以对自己下得去手,纳兰玉书,真不是一般的坚强……
许晴音心痛不已,却也无能为力,心里恨毒靖北王府,第一次感觉身为一个凡夫俗子的无能为力,她发誓,不管是谁做的,她都永远不能原谅王府里的每一个人!是她害得纳兰玉书好好的一个人,受此无妄之灾,如果因此,他的身体…再出现了什么毛病,那她可真是,万死难赎其罪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对了,系统!
许晴音现在非常想用系统去靖北王府溜一圈,查查罪魁祸首到底是何人,可是纳兰玉书还没好,她也不敢走,心里焦灼难熬,又七上八下,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面纳兰玉书无比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阿音……进来吧。”
许晴音闻言,呼啦一下推开门,一进门,就闻到了丝丝血腥之气,然后她就看到纳兰玉书惨白着一张脸,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脸上还带着痛苦的神色,嘴唇白的吓人。
“东家!”许晴音奔了过去,再也不避讳什么,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一撇脸,看到床上的斑驳血迹,还有床头柜上鲜血淋漓的一卷纱布,几乎都被血浸透了。
许晴音看在眼里,疼在心中,眼泪便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阿音,柜子里的小盒子里,有几瓶药,你拿出来一瓶,让我吃了,我动不了,好疼……”纳兰玉书有气无力的说着,许晴音听了,连忙一抹眼泪,跑到柜子前,打开盒子拿出药瓶,又到了一杯热水,走到纳兰玉书身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东家,这要吃几粒?”
“两粒。”纳兰玉书定定的看着她,道。
许晴音眼眶里有眼泪不断滑落,先把茶杯放在床头柜上,伸手轻轻扶起他,看着他吃痛不已的神情,心里就像刀割一样。
纳兰玉书想伸手去捏她手中的药丸,只是他的手抖的厉害,许晴音见状连忙道:“东家,你别动,我喂你就好了。”
纳兰玉书便又放回去了手,许晴音将药丸凑到他唇边,他就着她的手,吃到嘴里,许晴音又连忙端起旁边的水,一点一点喂给他喝。
许晴音服侍纳兰玉书吃完了药,又道:“东家,我给你打盆热水,给你擦洗一下。”说罢抹了把眼泪,转身准备出门。
“阿音,可以不要喊我东家,叫我……玉书好吗?”纳兰玉书脆弱的声音响起,许晴音现在下意识的完全想要顺从纳兰玉书所有意思,于是点了点头,道:“好的,玉书,你想让我叫什么都可以。”
纳兰玉书闻言,露出虚弱不堪的一笑,道:“我让你叫什么都行,那我要你做什么,你也听我的吗?”
许晴音现在已经是六神无主了,于是点了点头,道:“是的,玉书,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只要你开心就行……你要快些好起来,千万别留下什么……后遗症啊!”
纳兰玉书道:“后遗症?呵呵,你会负责吗?”
许晴音:“……”
纳兰玉书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答案,便自嘲的笑了笑,冲她挥了挥手,道:“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后遗症……以后再说吧,即便是真有后遗症,我不会讹上了你,让你负责,耽误你的一辈子的,你跟你的苏洛白,会一直好好的——你不是去打热水吗?快点,嗯……去吧。”
许晴音突然下定了决心,她看着纳兰玉书时不时紧蹙的眉心,道:“我知道,这事对于东……玉书你来说,是奇耻大辱,对我又何尝不是呢?如果,苏洛白真的……爱上了王府的荣华富贵,我也不会像个泼妇那样死皮白咧的挽留他,我会跟你回去,就当……从来都没有认识他这个人,我不强求了,真的,玉书,还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害你受了这么大的罪!我……”
许晴音再也说不下去,捂着嘴,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
纳兰玉书听了她的话,一双原本因为疼痛而失色的双眼,却缓缓逐渐的明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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