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本就贪玩,去哪儿皆是随心所欲。
长公主忽然觉得身上的衣裳与眼前的景色不搭,非要将那件烟紫色襦裙取来,高嬷嬷和春芯一同前去。
只有高嬷嬷带着襦裙前来,长公主满意换上,欣赏完美景,春芯还未回来。
日薄西山,正要离去时,舒年才看见,春芯衣衫褴褛,额间的血迹凝固,自上而下,头发凌乱,还带着枯草,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逃难的。
春芯一看到舒年,不顾腿间的疼痛,就跪在她的面前磕头:“舒年姐姐,求求你,救救那个丫头。”
顺着春芯指的方向看去,有一个如破布般的物件躺在草地边。
舒年看了一眼长公主,还在玩水,交代其他人几句,走到濒死的丫头身边。
她的第一反应这丫头活不成了。
“随便找个地方葬了吧。”舒年捂着鼻子,起身欲走,春芯抱住舒年的腿苦苦哀求。
好说歹说,舒年才勉强同意,让人将这丫头拖过去,剩下的就看春芯和这丫头的造化。
没过几日,春芯带着丫头过来磕头。
舒年才得知,这丫头被人掳去,在半道上贼人按耐不住,准备实施暴行,春芯非要去阻拦,高嬷嬷先行离去。
春芯一人与两个人高马大贩子殊死搏斗,才救下她,后又废了十足十的力气才带到舒年面前。
舒年看了一眼春芯,她的脚伤似乎没有医治。
春芯垂下头:“奴婢身上银钱不够,只能优先救人命。”
舒年嗤笑,又看向跪地一句话都没说过的丫头:“别人的命是命,你的就不是?”
在怀里掏出一些碎银丢在地上:“我这儿可不需要瘸子。”
半月后,舒年又见到春芯和那丫头。
丫头不似当初,仿佛已经走出,见到舒年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奴婢见过舒年姐姐,多谢姐姐救命之恩。”
春芯带着她说明来意,舒年只说先看看,府里的事儿得过过长公主的眼。
可府里的谁人不知,只要舒年点头,那这事儿几乎就是成了。
后来,丫头得了新名字:夏瓷。
她最爱笑,可爱的酒窝,那么深,见人就喊姐姐,眉眼总是那般朝气蓬勃,根本让人猜不到曾经经历过那些。
可就在刚刚,舒年才知道,那时春芯对夏瓷说:“如果你留在长公主府那么你一定要讨舒年的欢心。”
夏瓷做的很好,她狠狠的戳在舒年的心窝子上。
舒年就是太把夏瓷当成自己人,才不让她接触到长公主府的灰暗,就是因为知道她曾经苦,才想着让她轻松自在些。
哪想到一切都是因为春芯的一句话。
这夏瓷也是耐得住,装了几年,舒年一走就压抑不住。
思及此,舒年不免自怨自艾,好事从未到她身上过。
翌日,舒年觉得宫中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一直陪在长公主身边,两人虚伪的表现都为对方好的样子,其他人看不看得出来不知道,舒年有些烦了。
许是逸安王无拘无束的日子,太迷人眼,她竟然觉得长公主府哪哪都令人作呕。
长公主稍稍恢复些,又沉迷于书房,开始写写画画。
那些字,一个个分开舒年看不懂,联系上下文,舒年能懂个七七八八。
长公主在几次试探后,也不瞒着舒年,在她眼皮下书写。
舒年看着纸上的字,磨墨的手微微一顿,又继续。
长公主竟然想谋权篡位!
舒年不着痕迹的看一眼长公主,这位真是胆大包天,皇位哪是她随意能拿下的。
若是她纸张上写的这般容易,闻臻慎早就自己上了,不对,闻臻慎的性子怕是也不愿做这皇位。
书房门被扣响,长公主手中的笔一惊,划出一道痕迹,这张纸是废了。
舒年走到门边,问道:“谁?”
“奴婢高知秋,求见长公主。”
高嬷嬷!舒年错愕回眸看向长公主,长公主眼里的疑惑不似作假。
明明那时,高嬷嬷被长公主遣送回宫中,怎么又回来了。
长公主收拾桌面上的纸,走到门边,推开门,眼前正是几月不见的高嬷嬷。
鎏金裙摆从门后出现,高嬷嬷高声跪拜:“奴婢高知秋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蹙眉,舒年上前扶起五十多岁的高嬷嬷,好歹是奶娘。
前厅里,高嬷嬷弯着腰,诉说着自己已经改过自新,求长公主再给次机会云云。
舒年总觉得哪里不对,太后宠爱长公主,以往从长公主府退回到宫里的轻则剥掉一层皮,重则归西,虽说高嬷嬷是奶娘,可这么全须全尾的回来,甚至还更有精气神。
还未等舒年想通,长公主应允。
看着高嬷嬷退下的身影,舒年在长公主身边小声说道:“阿今,不觉得高嬷嬷回来的……”
长公主扬手打断:“不管如何,她终究是我奶娘。”
-
高嬷嬷像是变了个性,不再像以前那般拿乔,还会虚心问府中的丫鬟。
春芯都数次诧异,这眼前的可真是高嬷嬷?
挥舞手,挡住春芯的视线,舒年将库房的账本塞在春芯的怀里:“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去了。”
“你刚刚可看见高嬷嬷那轻声细语的样子?不会是被鬼附了身吧?”春芯一想,立刻感觉汗毛倒立,簌簌的抚摸臂膀。
“管她做什么,你不如想一想,该如何讨长公主欢心。”
春芯不满的放下账本,委屈的坐在一边:“哎,你上次那番话,她们又觉得我得了长公主的青眼,现在有日日盼着我能多拿些银钱给她们。”
“我真是苦了命了,一大家子让我一个小女子养活,我大哥考个劳什子的科举,此次落榜。我那大嫂也是,自个儿肚子不争气,生不出来,竟然找我要银子买补药。”
“你二哥呢?”
“二哥前几年跑去从军,至今没回来一封信,家里都当他死了。不管二哥是死是活,可千万别回来。”
舒年摆好最后一件物品:“怎么你不管下面的弟弟妹妹了?”
春芯苦涩道:“她们爹娘都不管,要我管什么。”
春芯还是不忍,尤其是下面的妹妹,若不是她的接济,妹妹说不定也要被卖。
“不管你怎么想,总不能和银子过不去吧。”舒年又拿起账本塞在她的怀里,“好好核对,不然少的从你月例里扣。”
原本还不管谁谁死活的春芯,立马噤了声,一一核对。
本是没这些活的,夏瓷贪心,竟然私卖长公主的物件。
一想到夏瓷,春芯胸口更堵了。
这几日,总有几位世家小姐来拜访,舒年得知是她不在的时日,长公主交际的,默默地多观察些。
这些人都在长公主曾经调查的名单内,这位长公主到底要做什么。
舒年一边观察着高嬷嬷,一边看着春芯。
明面上高嬷嬷真是改得好好地,从不出一点错,长公主都对她缓和不少,甚至说起她的好话,可舒年还是觉得不对劲。
直到一天,高嬷嬷忽然拉舒年到一边:“舒年,你想不想侍奉天子。”
舒年立马捂住她的嘴,严肃道:“话不可胡说,你我都是侍奉长公主的人,怎么能有二心。”
“哎!你丫,你还小,万一入了皇帝的眼,说不定……”
"嬷嬷慎言!"
来回拉扯一番,舒年可以确定,高嬷嬷大概有了新主,只不过高嬷嬷自己都不知而已。
春芯哪儿,舒年也想过,只要来碍她随他们去吧。
混日子似的,已是深秋,竟然这般平静。
摄政王偶尔来访,与长公主相谈甚欢,尤其是长公主说起入冬的事儿,两人见解一致。
闻臻慎偶尔会跟摄政王一起来,一听他们谈国家之事,又焉不拉几的。
几次后,闻臻慎再也不来。
舒年偶尔偷奸耍滑去看看外面属于自己的铺子,尤其是虞娘那儿,她特地吩咐多备些棉衣。
刚出来,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终于按耐不住了。
看在手里的银子份上,舒年利索入马车,忽然的温暖,舒年的身子一哆嗦:“王爷可真是好雅兴。”
“舒年也是兴致不错,一旬来三次。”
“这不是怕入了冬,没有件合适的衣裳吗?”舒年松了松斗篷,没一会儿寒意散去、
“衣裳合不合适不知道,舒年倒是与长公主府合适的紧。”
“那还不是王爷体贴。”舒年不客气的拿起一块糕点,甜的齁人,讪讪放下。
“哪里知道舒年这般入乡随俗,不知道还真以为是个本地人。”
舒年受够了阴阳怪气,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丢去:“自己看,看不懂别来烦我,我可是本地人!”
说完,舒年跳下马车,去她的下一个铺子数银子。
闻臻慎拿起香囊闻了闻,只有很浅的果香,完全被舒年刚入马车时身上那浓烈的花香掩盖。
花香散去,清甜的果香传来,闻臻慎摩挲着,一点一点打开,果干中藏着几张小纸条,不注意看竟然过果子融为一体。
拿起一个小心翼翼打开,这上面的字,似曾相识又不识,闻臻慎张嘴想读又读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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