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子还在夏瓷手中,大概率是没有问题。
可苏韶滢为什么会说有毒?
姜太医乃太医院之首,有毒不可能看不出来。
现今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毒药隐晦的姜太医看不出来,要么苏韶滢在骗她。
“舒年姐姐,我请教过姜太医了,我还怕记不清特地求着姜太医给我写一份呢。”夏瓷从袖中拿出笔记递给舒年,满脸期待,等待着被夸奖。
舒年看着纸上与之前询问所给出的方子别无二致,若有所思,只将它折起放在野山参的匣子内。
她还是疑惑,问道:“姜太医可有细看?”
“瞧着可仔细了呢,那双眼睛睁得可大了,捧它捧得宝贝似的。不过舒年姐姐放心,就算姜太医拿着的时候,我也没让它离开我的视线。”夏瓷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刚及笄的她,才是真的天真烂漫。
舒年抚摸夏瓷毛茸茸的头发,若是青襄……她不敢想,只是夸奖:“做的不错。”
带着拜帖和百年野山参刚入殿内,舒年就听见长公主在喊她。
可能是身为长公主贴身大宫女的错觉,她觉得每一位长公主都莫名的信任她。
她们知道真正的长公主是如何待她的吗?若是知道,怕是不敢这般信任。
所以这些人到底知道什么,来此处又是打算做什么?
舒年疾步上前,将物品放在一侧,收起摇曳的纱幔,长公主冷清的躺着。
黛眉轻蹙,似春日细雨拂过的柳叶,脆弱又带着哀愁,长发如瀑铺散着。阳光洒入,在她虚弱的身躯镀上一层柔光,她柔弱的好像舒年轻轻一捏,就可以掐断她脖颈。
戾气升气,又被掐灭。
现在还不行,至少她现在不能死。
舒年应了声,轻柔的搀扶长公主,替她掖好被角,“长公主身子虚弱,怎么不留人在身侧,嬷嬷呢?”
“是我让嬷嬷去休息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落水后,我总是心慌的狠。”长公主接过舒年递来的茶,茶水滋润干涸的唇瓣,染上绯色。
茶水已尽,舒年接下,又将拜帖呈上,给长公主过目。
“奴婢听闻,那日在长公主身侧的是段家三小姐,不知这段三小姐是否是有要事。”
长公主只瞧一眼,又将拜帖塞回舒年手中:“不见。”
“那奴婢便派人回了。”舒年又拿起摄政王送的野山参,献宝似的呈上,“摄政王可真有心,这百年野山参可是第一时间送来。”
不料长公主脸色一变,身子不自觉的一颤,仅一瞬之间她调整情绪,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语气却不自觉的低上几分:“摄政王有心了。”
舒年没错过长公主的惊惧,难道她知道这野山参有问题?
“奴婢想着如此稀罕之物,定是要物尽其用的,怕乱做失了药性,特地命人去问过姜太医,姜太医给的方子还在里面呢。”
长公主也注意到里面的方子,打开看了几眼,眉眼松开,轻笑一声:“我只是落水,不必浪费此物,先收起来。”
“是。”
长公主还是不敢用,那这野山参定有问题,可为何她不敢用,上一位却敢用。
“舒年。”长公主突然抓住舒年的手,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惶恐,“本宫能信你吗?”
舒年的身形一顿,缓步跪下,虔诚的回握长公主娇嫩的手,微微抬头,目光不移,坚定的直视着长公主的眼睛:“奴婢誓死追随长公主。”
“如若违背誓言,不得好死。”轻唇微动,说着恶毒的誓言。
她眸似星辰,听着舒年的誓言,闪烁着希冀与信任。
“快起来,我随口一问,你不必如此。”说着,还想要扶舒年起来。
舒年自是不敢让长公主再多费力气,顺势起身,替长公主整理好被角,“奴婢自小就在长公主身边长大,奴婢不敢想,若是离了长公主该何去何从。”
“昨日,太后娘娘还问过奴婢,是否想出宫,奴婢想留在长公主身侧服侍终生,还望长公主莫奴婢自作主张。”
言语间,竟是伤感与缱绻,她视长公主为天,如空中日月,日夜追随。
长公主不敢面对她的目光,别过眼去,“可本宫记得你今年就要满二十,错过明年的出宫,只怕……”
舒年俯身跪地磕头,坚定如山:“奴婢的母亲一直侍奉太后,奴婢愿学习母亲,此生追随长公主。”
“本宫知晓,快些起来。”长公主尴尬的歪过头去,略带愧疚。
“谢长公主。”与刚刚不同,舒年脸上尽是欢喜,她的眸中只有长公主。
真好骗,这位单纯的长公主能教她什么呢?希望她多拿出点本事,让她学学来自异世的技能。
“舒年,派人替本宫寻个会做木工的人。”
“世间能工巧匠大都在宫内,不如奴婢……”
“不可,此事不得惊动他人,本宫只是想学着玩罢了。”长公主摩挲着不知从何处拿出的木雕,嘴角似有压不住的笑意。
“是。”
这长公主莫非……
交代完拜帖事后,舒年俯身在春芯耳边低语几句,春芯片刻愣神,还是点头应下。
春芯还是忍不住问道:“只是,舒年,此事若是不告诉宫内,怕是你……”
“无妨,去吧。”
春芯还想多作言语,可舒年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她多说无益。
春芯是从为数不多长公主还在宫内锦绣殿时侍奉的。
那时,还有一位与舒年形影不离的宫女青襄,只可惜青襄病逝。
想起青襄临走前的几夜,舒年除了当值时间外,彻夜照顾,那几夜都没合过眼。
青襄走的那日,她哭了一夜。
第二日又像个没事人一般,继续上值。
可她总觉得舒年变了。
变得不爱说笑,变得眼里只有长公主,没了自己。
-
苏韶滢又来请脉。
长公主眼中皆是警惕,若不是此人是太后赐下来的,她可能早就将人打发。
“苏女医,长公主可有大碍。”
苏女医收起丝帕,恭敬谦卑,“长公主圣体已无大碍,只是还需多加调养,以免落下病根。”
“那就多劳烦苏女医了。”舒年从一匣中,拿出几两碎银,放入苏韶滢手中。
“多谢长公主。”
“听闻苏女医父母双亡,不知可否还有姐妹?长公主接过秦嬷嬷端来的汤药,秀眉微蹙,勉强着喝下,舒年赶忙送上一颗蜜饯。
甜的发腻的枣子瞬间占据口腔,将汤药的苦涩压得的无处遁形,待嚼完,清水漱口,口中只剩微甜,苦涩早已散去。
“回长公主,臣女为家中独女,并无姐妹。”苏韶滢不明长公主为何要这般问她,莫非是想拿家人胁迫她?
“无事,下去吧。”
“是。”
见苏韶滢离去,长公主盯着她的背影,似要看穿什么,嘱咐道:“舒年,派人去查查这苏韶滢,去她老家查。”
“等等,宫内定有她的资料,先替我取来。”
“是。”
苏韶滢到底和这位长公主有何关系,又与青襄有何关系?
前几次,苏韶滢都是入了长公主府的,可长公主都不怎么待见,甚至有一世从未见上一面。
还记得那时长公主说的那句,‘女主’,又是何意。
何为‘女主’,有女便有男,那‘男主’又是谁?
摄政王?
就现在来看,摄政王与苏韶滢并无交集。
写完,舒年轻吹笔迹,叫来夏瓷送信。
纸张折叠,送入信封,封好。
“此信,交于我母亲,不必等回。”
“是。”夏瓷高声应下,小心地将信封收好,“舒年姐姐可有什么想吃的?”
“自己想吃就去吃,别耽误正事。”舒年轻笑,摸了摸她的脑袋,真是傻傻的可爱。
“好吧,舒年姐姐要等我回来哦。”夏瓷蹦蹦跳跳的走了,离开她的小院,瞬间换上宫女乖巧统一的步伐。
夏瓷是三年前来的公主府,三年夏瓷还是那么单纯,或许是她不忍让夏瓷多接触长公主府里的阴暗,一直让她做些简单的小事儿,常让她到处跑腿。
若是青襄还在……
舒年在手臂上狠狠地掐上,思绪因疼痛被打断,继续做着平日里的活计。
夜幕沉沉,静谧无声。
小院石桌上,一女子借着月光,独自饮茶。
第一次,是她最记不清的一次。
虽说长公主有异样,可谁都不会想到世间还有换魂之术,还换在长公主身上。
长公主可是先皇最宠爱的子女,刚及笄,就被封为静和长公主,赐居长公主府,可随时出入皇宫。
虽觉得长公主行为举止略有怪异,可谁人敢说教长公主。
幼帝登基,长公主又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这谁敢说,除了太后。
“舒年姑娘,可缺人陪?”苏韶滢不知何时入院,坦然的坐在她对面,给自己斟茶一杯,在鼻尖划过,又轻抿一口,“好茶。”
“苏女医,好教养,不请自来。”今日思绪多次被打断,每次皆是快要想到要点,一股无名火从体内冒出,放杯子的手没克制住,瓷杯与石桌碰撞,敲破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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