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亮将她整个人拖拽进去之后,白袅袅才听到小红慢半拍的回复。
「袅袅,有办法了!」
白袅袅觉得要是她有经验条的话,现在一定刷刷的长。她挥舞着耀天绫,一边让季沉夜抵挡住空中飞来的碎石,一边解决接踵而来的黑影。
这场景实在惊悚,像虫子的外形,但质感却是流体一样的怪物,从月亮里坠了下来。
凡是接触到的人,都会在短期的修为暴涨后,失去理智。
白袅袅甚至想控制自己的眼睛,不要看到那么多的场景。
一个刚刚还在保护自己孩子的魔族母亲,在被感染后,下一秒,就将哭着的婴儿活吞了。
明明还有着人的外形,那一瞬间,却仿佛变成了流体,扭曲的身体在腹部鼓起了一个小丘包。
白袅袅自认为道德水平不高,没有救世主情怀。
但实在是,域外天魔这种东西太该死了!
她又想到自己身后,不止是魔域的子民,还有昆仑的同门。
如果有能力……
白袅袅割开手心,让更多的血变成红线,缠绕上黑色的流体怪物。
如果有能力,她为什么不去做呢?
“你疯了?”季沉夜变成本体的时候,用传音会更方便。
除了几个得力部下,其他人的死活,魔龙从来不是很在乎。
季沉夜从重新接手魔域开始,就知道殷誓留下来的烂摊子。或者说,这场血月劫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域外天魔和殷誓勾结,不可能不要好处。用魔灵珠为媒介,魔域子民的气运会源源不断转到域外之地。
这也是为什么,魔族的人,气色不好,甚至体内魔力一天比一天驳杂的原因。
但殷誓终究不敢动贵族的利益。
拿去做交易的,都是底层人民。
大部分人都是贪生怕死的,面对域外天魔这种未知的恐惧,连季沉夜都会被囚禁的恐惧,贵族们选择了视而不见。
反正,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白色的耀天绫从白袅袅的手肘穿过,在风中飘舞,连同着血色的丝线一起抵挡黑色的侵蚀。
季沉夜一边带着白袅袅飞离血月,一边传音。
“魔灵珠只要吸食够了气运就会停下,到时候域外天魔会派他们的使者来收割,我们只要抓住使者就够了。”
“这些小喽啰,不敢寄生我们的,根本用不着你管。”
白袅袅因为失血,脸色苍白,眼底的青色更加明显,她像一片白色的雪花,轻薄的,下一刻就要随风而去。
可她又是坚定的,手上黏着血,也要让季沉夜掉头。
“你怕什么?”
“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
“看不出来吗?我的功法,靠这些东西,可以升级。”
白袅袅轻轻挑眉。
「万丈红尘劫」是她的本命功法,一点点变化,她都可以清晰感受到。那些死掉的域外天魔,好像天然会给这功法加经验值,她甚至有一种越杀越上瘾的感觉。
域外天魔不会流血。
所以,她甚至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就好像小游戏刷怪。
这些小喽啰,对季沉夜的影响自然不大。
真正让他忌惮的是曾经和他交手过的那个域外天魔。
他带着白骨面具,身形像人,但没有正常的四肢,黑袍遮掩下露出来的手只有一节一节白骨。
外貌当然不会让季沉夜害怕,他见过的难看的魔物不知凡几。但那个白骨男,却可以让他时间无限次的倒回。
他所有的攻击被拨回了原地,所有的想法全部被洞悉。
那一刻,半跪在魔宫台阶上,他一边用手背揩掉脸上的血,一边踩死舔他血的还没生出意识的魔物。
季沉夜若有所感,那个人,不,根本不能称他为人。
他的身上分明有天道的气息。
要关住他的,要他命的。
是此界天道。
此乃……天罚。
被锁魂柱贯穿身躯的那一刻很短又很长,季沉夜睁着龙目,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坠落的月亮。
尸体堆里曾见过的小乞丐。
还有那无面的使者。
被取走的魔灵珠。
天道想要的,是魔域的气运。
“为什么?”季沉夜的嗓音干涩。
白骨男好像很高兴他问出这个问题,那一瞬间锁魂柱插入血肉的进度都加快了。
季沉夜不会叫出来,他宁愿咬牙承受这种痛,也不愿意在敌人面前露怯。
殷誓跪在地上,头碰地,双手捧着魔灵珠献给白骨男。
他埋着头,透过衣袖遮掩产生的缝隙,可以看到那高高在上的龙低下了头颅,黄金色的瞳孔爬满血丝。
一种既卑微又傲慢的得意爬满了他的心头。
看吧。
看吧。
再强大又怎样,在这规则之下,只有顺从者,才能武运昌隆。
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说,当你想做什么的时候,世界都会顺遂你的心意吗?
其实不是的,只是,某一个恰巧的时刻,你正顺着规则行走。
而现在,站在高处的是他,而不是所谓的龙啊。
殷誓的嘴角越扯越大。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魔灵珠已经成功收集了气运。”
季沉夜在失去意识之前,没有听到白骨男的回话,他唯一清晰感受到的,是被抽走的龙骨,龙筋。
和殷誓那夸张的谢恩声。
而他连嘲讽都没有力气了。
被白袅袅压着回转的时候,季沉夜的心脏一下一下缓慢的跳动。也许,他的血液里流动着懦弱的因子。没有亲人,作为九州最后一头龙,那种独身的痛苦,他用战争来掩饰。
但当他的自由,生命和王冠都被粉碎时,他知道,他骨子里的懦弱就像是陈年老酒酿出了难以根除的气味。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渴望着被拯救,被驯服。
就像一条狗,希望被主人的链子套牢。
季沉夜看不到白袅袅,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像是烟花,像是惊雷。
“多少,算是给你报仇。季沉夜,魔域有报恩的传统吗?”
当然没有。
但不妨碍,他这一次,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九州,唯一骑龙的人,不够么?”
“只是一次,我未免太亏。”
“啊,那就续约吧,如果我们还能活着。”
白袅袅觉得他说这话可笑,两个词,无论是“我们”还是“活着”,都那么不恰当。
他们永远不可能被划为“我们”。
而“活着”不会成为需要去担心的风险。
季沉夜是堵上一切对抗规则,白袅袅却不是。
月亮化为了魔灵珠,随着魔灵珠的成型,还在挣扎的卑微的生命,无声的逝去。
季沉夜在沉默中等待域外天魔使者的降临。
会来带走魔灵珠吧?
或许白骨男也会跟着降临。
本来,便没想过,没想过,要老老实实复仇的啊。只想要拉着更多的人,正道的,魔域的,九州的,越来越多的人,一起毁灭掉。
魔域的红事变成白事,不是传统吗?
既然是天罚,那为什么不让九州给他做陪葬。
季沉夜他啊,要报复,但也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死去的可能。
“喂,至少把你师兄叫来吧,你们昆仑,不会连传送的法宝都没有吧?”
瞬间传送的符咒珍贵,但亲传弟子肯定是有那么一张的。白袅袅比较夸张,储物戒指里有十几张。
师父师兄,还有一些,用现代的词来形容,是“前男友”给的。
所以,不可能用的。
“镇魔剑?那个不是用来干这个的啊。”
白袅袅记得,这是一把用过之后就会毁掉的剑,连同剑主一起。
《仙缘》里,李清鱼用镇魔剑杀死了本篇最大的反派,棋盘背后操纵棋子的那个人。
师兄他啊,是一把好剑。
好剑要用在刀刃上。
季沉夜头疼,即使偏心师兄,也不该在这时候吧。但他已经不会怪白袅袅了,道理很简单,只要除掉她的师兄就行了吧。
狗不会背叛主人的。
永远不会。
而且就算,死掉,也是他们一起。
我们,多么浪漫的词。
龙张开了嘴,漏出尖锐的牙齿,下一刻慌乱的甩尾上前。
那像纸片一样飘落的身影,被他稳稳接住。
周围的喧嚣好像都被淡化了,他没有顾忌额头被擦伤,汹涌的魔物,趁乱偷走龙血,被一只手掌握的腰,是那么纤细。
但她却总是能做出,让他惊讶的事情。
魔灵珠被吞掉了。
直接吞掉。
这下,可能连使者和白骨男都不用等了。
白袅袅面色如金纸,因为迅速消瘦,眼镜便大的有点恐怖,闪着泪光不是因为想哭,是因为痛,而产生的生理性反应。
「小红,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白袅袅,真的很讨厌痛。
但她现在的意识无比清醒,视野扩张百倍不止。这是人眼不会拥有的视角,像从天幕俯瞰人间。
“魔域的子民。”
“我与你们同在。”
那声音温柔却坚定而有力量,是一股吹散死寂气息的风。
灰尘,死亡,好像都会被带走。
神女的光辉治愈了这被天道遗弃的地界。
魔域的人说,他们,在那天,见到了神降。
神女的黑衣在红色丝线的包裹下变成了鲜血一样的红色,曼陀罗一样的红色,九州最后一头龙,护佑着神女降临。
所有人都说,他们感觉到被收走的珍贵的东西,被神女还回。
这是上天的恩赐。
曜灵君来这里,他口中的乡野地方,单纯为了奚落裴璟。
此刻,他磕着清心丹,骂骂咧咧抵着耀眼的金光,直视那让所有人顶礼膜拜的神女。
他旁边的小弟子,像第一次受影响的他,泪流不止。
曜灵君用装清心丹的瓶子砸在他头上。
“蠢货!”
转头看昆仑那边,宋雪时给所有人分发了静心丹,比清心丹品阶更高,效果更好的丹药。
曜灵君的瓶子碎在地上。
小弟子看着滚罗在泥上的丹药,脏了,但仍然能吃,药效不会因此损毁。
曜灵君眯眼,不屑看着宋雪时,语气不善:“去捡啊,不会吗?还要师兄我教你?”
“啊,对了,别让人家看笑话,昆仑都分丹药,我们缥缈仙门,也不能落后啊。”
“捡起来的,就赏给你吃,明白了吗?”
小弟子唯唯诺诺跪下,动作迅速吃掉了脏掉丹药,不停歇地分给剩下的弟子。
曜灵君摇着扇子,又将目光挪到远处。
他低低自语。
“昆仑这戏,唱的倒是精彩。”
他稍微有点替,匆匆离开的裴璟遗憾了,没看到这么精彩的戏码。
来点玛丽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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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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