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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谢娘在投官之前没有跟人透露过自己乃是冯映生母一事，而她去句县告官这个最容易被闲杂人等知道的当口，反而没有传出谣言。
谣言是从林州刺史向朝廷送出密信，到三省接到密信这个环节和时间节点传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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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就有意思了。
换言之，这个流言是被有资格接触到它的人，有意识地散布的——这桩案子背后另有其人。
叶骁想到这一层，若有所思地敲敲桌面，伸手取过谢娘的记录口供，一边飞快重看一边道：“陛下怀疑有人在背后主使？”
“我觉得谢娘背后没有主使人，但是这件事本身一定被人利用了。”
说到这里，沈令终于明白，为何冯映一定要杀谢娘——如果这件事背后有人，那么这件事的处置就必须不留一点后患，那怎么可能容许谢娘活着呢？
只要谢娘活着，无论送到哪里，制造流言的人，就会想尽办法利用她。
如果真的被背后的人把事情翻出来，冒充国主生母被明正典刑处死的人其实没死，那不就证明了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她才是冯映的生母——这个事实就会让冯映的身世瞬间动摇，进而使得国本动荡。
——北齐如今危如累卵，哪里禁得起再来一次这种祸患。
一念及此，沈令只觉得心头悲恸，闭了闭眼，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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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仰头将横波奉上的三沸煮茶一口饮尽，霍然起身，背着手踱步。冯映坐在榻上半阖着眼凝神，横波摇了摇头，给沈令又斟了新茶。
叶骁在屋子里兜了几圈忽然停在冯映跟前，他微微俯身，眯起一双深灰色的眼睛。
金乌初升，清澈如水的阳光透过窗上丝帛漫漫洒进来，叶骁背着光，他那张过于艳丽以至于带着一种凶戾煞气的脸笼着一种诡秘的阴郁，由上而下地逼视着冯映。
他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冯映，冯映不骄不躁，平静含笑回看。
良久之后，叶骁极慢地道：“陛下，沈行是谁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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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瞬间，冯映极其难得的真正意义上的怔了怔。
以他的聪明才智，也过了一瞬，才理解叶骁为什么这么问。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轻轻地眨了眨眼，眼光向叶骁身侧不着痕迹地一瞥：横波神色凝重似在思索，沈令锐利地扫了一眼横波。
冯映心内一转，已有了计较。他理了一下袖口，淡声道：“沈行被杀的奏章我已收到，他大概死在八月初八我启程回京之前。”说罢，他略略向后，抬头直视叶骁：“监国是怀疑，此事与沈行有关？然后，是我杀了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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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是这么思考的。
冯映生母这个事儿，谁是其中最大的获利者，就是谁干的。
那借助这个事，扳倒冯映，谁的好处最大？
——沈行。
如果可以就此借着冯映生母进而质疑冯映血统，把冯映掀下去，能即位的便有且只有烟姬所出的赵王。
叶骁又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北齐，叶骁一走，有赵王在，沈行就立刻重又权势熏天——所以这件事上，沈行有足够的动机。
而且沈行有能力。
淮左与江左均属林州，正是鲁王的封地，从刺史以降皆是鲁王藩邸故旧。沈行一直是鲁王心腹，助鲁王争夺太子之位，他确实有可能先于朝廷得到这个国主生母叩关这个讯息，进而散播出去。
然后他还死在了冯映也在的淮左府，就在冯映启程之前。
而与沈行的死亡时间重叠的，就是流言开始散布的时间。基本上他死的时候，流言开始传播。
而沈行本身是什么人？他是先主宠臣，乃是执掌大内的内侍省长官，而且专擅阴谋诡计操弄权术，这么一串联起来，事情就很明朗了。
沈行早于所有人知道冯映生母叩官之事，而且他手里恐怕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他现在是通缉之身，他急于摆脱这个状态，不惜亲自拿这个作为要挟去淮左找冯映，结果谈判破裂，冯映杀了沈行，而沈行留了后手，将谣言散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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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叶骁的猜测。
虽然中间过程略有问题，但基本全都猜中。
沈令当场眼神游弋，心虚不已，而另外两个真心里有鬼的人不动声色，跟没事儿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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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战略定力啊，这就叫战略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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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一下，冯映还真的对叶骁重新刷新了一下认识。
叶骁在外凶名冯映基本不信——塑月朝野清明，叶骁要真完蛋到那份儿上显仁帝还能放他出来？
然后看叶骁施政，有条不紊轻重徐徐，是一等贤王的材料，而刚才一番对话，冯映意识到此人心思缜密之极，只怕心机手段不在自己之下。
他飞快调整策略，一吸之间已经神思千转，叶骁哼笑一声，略退了退，回到自己位上，落拓不羁地坐在榻上，略略抬高了下颌看向冯映。
冯映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叶骁躬身一礼。
看他起身，横波和沈令连忙站起，躬身肃立，叶骁却一动不动，坦然受了这一礼。
冯映再度直起身体，他点漆一般灿若寒星的眸子一瞬不瞬看他，慢慢一笑：“监国明鉴，是我杀了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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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身子猛的一紧，他本就体虚，晃了一下，单手撑住旁边几案，飞快瞥了横波一眼，横波专注看着冯映和叶骁，他调回视线，眉头紧皱，神色阴晴不定。
叶骁却一丝意外的神色都没有，他没说话，只是仰头看着冯映，静静等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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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映承认了沈行是他杀的，但是他否认了叶骁的推测。
沈行确实是去淮左府见他，只不过沈行拿来要挟他的，是另外一件事，然后谈判途中沈行逼迫太过，冯映失手误杀沈行。
而尸体是他故意不处理的。理由很简单，北齐需要沈行的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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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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