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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沈令像丢一个口袋一样丢开尸体,揽着叶骁转头飞身向离他最近的侍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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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卧槽!那是自己人啊大哥!!!
还有孩子呢!!!注意点儿影响啊!!!
内心狂叫的叶骁此刻受伤中毒体沉无力,干脆拽着沈令用力往下一坠,这一下却扯到他手上伤口,鲜血一下迸出,他疼得嘶了一声。
沈令就跟被人下了定身咒一般瞬间停住。
他慢慢往下看,金色的眸子里映出了叶骁满是血汗,虚弱又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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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舌尖咬破的一激灵已经快过劲儿了,耳朵嗡嗡地响,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沈令渐渐模糊起来,叶骁是真怕心魔大爷冲出去把整个清晖宫屠得干干净净,他干脆全身放松,抱着冯珮往地下坠,软软勾着沈令的胳膊,喘了一声,说,我没事儿,我活着呢,沈令,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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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人敢靠近他们。
沈令不言不动,头顶一弯钩子似的月亮,光弱而冷,身侧红纱影灯,烛光明灭,他背着光,只能看到一双妖异的金色眸子,像是某种野兽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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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在舌尖咬了一下,他快抱不住冯珮了,小心翼翼慢慢单手把小孩放下,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沈令,声音又放低了一些,“沈令,我好好的,沈令,看着我,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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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光芒轻轻曳动了一下。
弦月掩映,乌云四垂,天暗下来,那双金色的眼睛却越发明亮,忽然又不像兽瞳了,而是更像黄铜,冰冷坚硬。
叶骁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与此时丝毫无关的古怪念头,他想,原来金色也可以这般冷锐啊。
被那双金色的眼睛看着,他的意识摇曳,带起一股微弱切实的眩晕。
小孩脚碰到地,慢慢站住了,叶骁半挂半坠在沈令身上,不敢移开视线,只拿手拍了拍冯珮的背,“去找你母妃。慢慢的。”
小孩一点儿一点儿手脚并用的爬开,叶骁怀里空了,浑身一阵一阵发冷,四周寂静无声,他听到有人快步上前的声音,然后衣衫摩擦,有宫女发出了细弱安心的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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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珮安全了。
他松了口气,向后比了个退下的手势,只听脚步纷沓,几个吐息的功夫,宫院里寂静无声,只剩下他与沈令。
沈令丝毫不动,像是对周遭无知无觉,只是用那双金色的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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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这双金眼睛看着还挺吓人。
暂时松口气的叶骁在内心吐槽。
但是很好看,像是他最喜欢的狼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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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轻轻伸手,满是鲜血的双手捧住他的面孔,他柔声道:“沈令,我好好的。你看,我能说话能动,对不对?”
叶骁腕上漆黑的镯子内中星芒开始流转,叶骁被宫灯照出来的菲薄的影子颜色微微加深了一些,天边乌云翻涌,远处传来隐约雷动。
沈令全不在乎,只用金色的眼睛一心一意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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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想尽办法也得把这心魔给他塞回去,这玩意儿太吓人了。
白玉京用了三尊之二,十名祭酒才把沈令的心魔降伏,现在北齐有个啥啊,就受伤中毒的他自己老哥一个,他真没绊住沈令,就照沈令这无差别开杀的德行,他好怕后宫被他杀光啊!
目前看起来他自己还是有一定的对沈效果,没得说,先上软的,看能不能塞回去。
叶骁腕上漆黑镯子内中星芒流转得越来越急。
风一下起来,宫灯摇曳,树影舞动,唯独叶骁的影子像是画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反而颜色越来越深。
他想叫沈大人,但又觉得生分,话到嘴边神差鬼使一般换成了一声:“沈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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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沈侯”两字的瞬间,金色的眼睛动摇一般曳动,刹那之间那种黄铜一般的冷与锐消失不见,那双眼睛里的金色像是阳光又像是流动的温暖的金子,而当沈令乖巧地把侧过头,那鼻尖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掌心的时候,他那双金色的眼睛光芒渐渐敛了下去,看上去却像是一只狼,强大、美丽、正当壮年,却在伴侣面前驯顺而热切。
叶骁双手冰凉,沈令身上却是滚烫,他蹭了满面的血,小小声地呜咽了一下,整个人俯下身,面孔战栗着,虚虚擦过叶骁的面孔。
叶骁滑到地上,他仰头看沈令,伸出双手,攀住他的肩背,柔声在他耳边道,沈侯,没事的,我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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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也滑下来,他轻轻伸手抱住叶骁,极近地看着他的脸,两人鼻息相闻,叶骁能嗅到他身上那股杂着血味的梅香。
然后那双鎏金一般的眼睛眨了眨,沈令带着一种高热的、不正常的痉挛,轻轻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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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小心翼翼,想要碰触,却又收回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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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屏住呼吸,带着血的白梅香从叶骁唇畔擦过,像是一只染血的鹤翅尖若有若无拂过他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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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终于落了下来。
泪水也从沈令金色的眸子里落下来,一滴一滴,热的泪与冷的雨落在叶骁脸上、发上,微微的热意过去,便变得与雨水一般冰凉,混成一处,滚下去,滴在衣上,冷沉地裹紧叶骁。
沈令哭的时候没有声音,也没有什么表情,就怔怔地用金色眸子看他,嘴唇微张,隐约能看到雪白齿列和一线妃色舌尖。
这种哭法叶骁见过。
他的父亲死去的时候,蓬莱君跪在灵前,便是这样哭的。
他在周遭一片哭天喊地的嚎哭声里不言不动,也没什么痛苦的表情,只凝视着棺椁,泪水从那双绯红色的眸子里涌落。
他那时候将将十岁,看着把自己养大的男人,心内忽然生了一种极大的恐惧,就仿佛平日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会就这么生生在他父亲灵前哭干眼泪、把血哭出来、最后魂魄骨肉都化在这一捧清泪之中。
他扑在蓬莱君膝上,因为怕失去养父而嚎啕大哭,他哭得嗓子都哑了,眼睛生疼,蓬莱君终于低下头看他。
从那双朱色眸子与雪白长睫之间落下的泪水滴在他面上,蓬莱君摸了摸他的脸,把他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他在那一瞬间忽然就了悟,蓬莱君是红尘不系舟,而他现在是这艘船上唯一联系他与人间的锚。
而此刻的沈令,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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