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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被猛的拉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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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慢慢眯起了他那对深灰色的眼睛，他紧紧看着凝未叶，整个人却略显松弛地向后以靠，手搭在凭几上，腕上滑冷一声，仅剩的一红一黑两只镯子落下，他俊美面孔上一抹又多情又薄情的似笑非笑盯着凝未叶，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他，然后他笑着勾勾指头，凝未叶在轮椅上俯身往下，叶骁伸手抚上他后颈，抬头凑过去，轻轻贴着凝未叶白皙肌肤，在他颈侧嗅了一下。
凝未叶觉得自己被猛虎带着腥味的血腥拂过。
叶骁松了手，笑盈盈托腮看他，柔声道：“偷窥过我的人，是你吧。”
凝未叶顿了顿，叶骁自己摇了摇头，转向犀炎，唇角一弯，“……不、不对，偷窥我的人是‘金眼睛’，啊……是炎姬。”他复又望了凝未叶一眼，随即无所谓地扫过，“你是个工具罢了。”
凝未叶吸了口气，叶骁再不看他，只对着犀炎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柔声道，既然炎姬看过孤，那……难道孤看起来……这么容易受人威胁么？
叶骁深灰色的眼睛深处隐约现出一点丹红的颜色，空气在这个瞬间拉到了最紧，被他凝视着的犀炎只觉得周身的皮肤都隐隐发疼。
叶骁笑了一下，露出森白牙齿，如猛兽即将择人而噬，语气却越发柔软温和，他笑道：“莫说沈令的手了，你即便拿沈令的命，也不要想在孤面前……”他微微侧头，“……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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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罢，他随意举杯，一口饮尽，一拱手，朗声道，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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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大步流星出门而去，犀炎怔愣了一会儿，随即面有愠色地看向凝未叶，凝未叶含笑给她斟了杯酒，双手奉到她面前，柔声道：“既然利诱不可得，那索性这块就撂开手，何如？”
犀炎一挑眉，接了他手上的酒放在一旁，朝他扬起下颌，“说。”
“不如强取。”
犀炎看他，“皇子术力之强我生平仅见，强取？怎么取？”
凝未叶安静地勾起唇角。
他生了一副清隽容貌，这一笑却几乎带有一种妖艳的意味，他看着自己的妻子，柔声道：“翼牢山上如此大阵，对塑月必然十分重要，而它现在……被停下来了。”
犀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一口饮尽杯中酒，面上也浮现起了一丝笑容。
“哦，那来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吧，凝未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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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七月十三这天，是在半夜醒过来的，帐子外头一盏残烛，微光流曳，隐约有个模糊人影坐在榻上守夜。
沈令渴得很，他刚要出声，嗓子哑住没发出来，帐外人影摇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拢起纱帐，烛光明灭如海底蚌壳内的微弱珠光，他看到了叶骁。
这一刹那，帐内昏黑如长夜萤萤，叶骁则携着万千流光，如划过无边穹夜的流星，翩然落在他面前。
他真好看啊。沈令想。心内涌起微妙的带着甘甜的醺然。但他随又心疼起来：这人为他守夜，一夜未眠，怕不累着他了。
还没等沈令开口，叶骁俯身坐在床上，把他揽在怀中，递了一杯温蜜水到他唇边。
喝了几口蜜水，叶骁端来一碗药粥，一勺一勺喂他吃了，顺便把这几天的事情和他说了。
听闻龙楼的特使陷在阵内，沈令立刻明白触发法阵的人就是犀炎，只怕蓬莱君布下的这个陷阱就是针对龙楼来人。
看出他心内所想，叶骁表示你想多了，据我对我阿父了解，他这个捕鼠陷阱啊，并不是针对谁，而是他认为所有术力高到可以察觉到北齐地脉流向改变，并且有意愿去探查、还真能摸到底层法阵的人都是威胁，那只要满足条件，有一个算一个，全弄死——啊，当然，根据时间来推断，蓬莱君多半还是想逮犀炎这只老鼠的——然后就误伤了他和沈令。
喂完粥，叶骁小心地把他放回引枕上靠着，叹了口气，看着沈令右腕，又内疚又怜惜。他平日舌灿莲花，但真到这种时候，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
沈令不动声色地将右腕缩到被下，淡淡地说这次龙楼来者不善，殿下小心。
叶骁点点头，“我省得。他们为什么来翼牢山我也不问，揣着明白装糊涂呗，反正他们现在人在我手里，看好是最要紧的。”
说完，他沉默了一下。
他这个沉默带着某种萧然的意味，沈令看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道：“窈娘的事……”
沈令想起两人如山之前怎么闹掰的，心内一紧，叶骁却没再说下去，他等了一会儿，确定叶骁不会扯横波的话头，才说：“她是大家闺秀，我受过宫刑，是个宦官，若非她阖家蒙难，本也就不会沦落到嫁我为妻。”他顿了顿，“她父亲的案子我已经着人重审，不出什么意外，能还朱兄与嫂夫人一个清白。”
他这句话里，俨然已经把自己摆回窈娘父执辈的位置，说完之后自己心内却也一阵酸楚。
窈娘既像他的女儿，又像他的妹妹。
十七年前，因为受叛国的伯父连累，沈家满门抄斩，他与弟弟沈行因为年纪幼小，处以宫刑没入掖庭，母亲自尽身亡，就连出嫁的姐姐都被夫家所杀，头颅丢到了沈家门口。
窈娘之于他，就是当年惨死在他面前的姐姐和母亲，当他从大雪里把赤脚的少女抱起的刹那，他忽然心内升起一种温暖的满足。
当年他救不了母亲和姐姐，但是，他现在可以救窈娘。
而在前世，他最终害死了窈娘。这一次，他不能再害她了。
叶骁“嗯”了一声，只看着他虚掩在被下的右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道：“……昨天犀炎他们说，如果我去龙楼，他们就能治好你的手——”
“我不同意——”沈令猛的抬头，一双漆黑眸子森然看他，沉声道：“若殿下经过深思熟虑，愿意前往龙楼是一回事，居然拿我做威胁，其意必然不善，龙楼打错主意了。”
“……嗯，我也是这么说的，我对他说，‘莫说沈令的手了，你即便拿沈令的命，也不要想在孤面前讨价还价’。”
沈令松了口气，对他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轻声道：“殿下说得极好。”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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