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6
在沈令重生之前，黑暗中有人对他说：“若叶骁喜欢上了你，叶骁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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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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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叶骁喜欢你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沈令听到了自己惊恐的惨叫——但这不过是个臆想，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他在这一刹那被巨大的恐惧抓住，喉头发紧，连呼吸都忘记了。
然后即将天明，沁润了温暖蜜糖一般光色的空间里，响起了两声什么东西迸碎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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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碎裂声响起的同时，某种异常巨大的“存在”，轰然而寂静地降临在了这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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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手上最后黑红两只手镯，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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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静止了——
——空间、时间、与万物因果——
——一切都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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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巨大“存在”降临的瞬间，叶骁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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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确实实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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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冰凉的。
“死亡”是所有的感知与意识在刹那冻结。
意识和感知存在，但是无法运转，像是条冻在冰里的鱼，被定格在死亡的那一刻。
他随即被抛入一片巨大的黑暗之中。
他从“死亡”中脱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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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看到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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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空间落下的影子。
“时间”从天南海北、从四海天涯、跨越天与地，携着亿万星辰，呼啸而至，穿越过的身体，席卷向未来与过去。
他看到了无数人的人生。
看到了过去、看到了未来。
——叶骁被嘶吼着的巨大时间洪流所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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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时间”吞没的刹那，叶骁自己的意识就变得菲薄。
他象是一个空壳，被汹涌而来的“时间”填满。
他在此刻，他即万物，万物即他。
而他那变得菲薄的意识，如同一层薄纱覆盖住了他躯体内的“时间”。
他“看到”了此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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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惊慌失措挣扎起来抱着他，伤口挣出血的沈令；他看到翼牢山农舍里给小羊哺乳的母羊；他看到成安京早早等在里坊门口，等待偷会心上人的少年；他看到塑月王都内正在赶工皇帝新婚用品的工匠。
他看到东陆之上的人声鼎沸、海洋中的渔船、西陆之上雪白的神殿内祈祷的少女，和香炉里袅袅的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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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天与地，他看到浩瀚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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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继续汹涌而至，他的意识继续散逸，越来越稀薄。
就在叶骁感觉到他的“意识”已经被拉伸到极限一瞬间，一股更加强大、远比此世过去未来无穷无尽无垠无限的“时间”还要庞大的“信息”如同咆哮的巨浪一般袭来！
他的“意识”与“时间”一起被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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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有人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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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ni、Vidi、Vic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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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did you bring back from the moon?”
“Our Lady\'s Lilies, Holy Fa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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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意通过E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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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的意识在粉碎的同时，被某种力量聚拢、粘合、拉了回来。
而在意识回归的刹那，他忽然有了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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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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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猛的睁开眼，他发现自己正在熟悉的尸座之间，点点青白色磷火闪耀，发帐之内隐约人影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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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不对、哪里不对。
叶骁紧盯着发帐，只觉得一股呼之欲出的恐慌与紧绷充满他整个人，哽在喉咙和胸口——他想吐。
大概过了一弹指，手脚冰冷的叶骁才意识到，自己在恐惧。
是的，他在恐惧，真真切切生平第一次，他在，恐惧。
他小小年纪面对永夜幽、被沈令大军包围都从未曾恐惧，但是这一刻，面对发帐之后的那个“存在”，他确确实实地被恐惧压倒了。
——发帐后面不是永夜幽。他知道，不是永夜幽。
那会是谁呢？谁会在这个空间，端坐于永夜的王座之上？
不，重点是，除了叶骁，谁还能在这个尸座之间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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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在恐惧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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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到这个瞬间的时候，意识崩碎前那个古怪的感觉毫无预兆地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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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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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倏然意识到，发帐后的那个“存在”与“此世”一样重——
他明白自己在恐惧什么了——他在恐惧过于“巨大”的发帐后面的那个东西。
单独一尊就与“此世”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一切相加“一样重”。其庞大程度，对叶骁而言，仅仅是能“理解”对方的“巨大”，就足以陷入动得都不能动的恐惧之中了。
叶骁不能想象，到底要什么样的“存在”，能巨大到这个程度，仅此一尊便与“此世”等重。
仅仅是意识到对方的“巨大”他就一动不能动，整个心脏如同被人捏在手中一般又紧又疼，他快喘不过气，用尽全力维持处在散逸边缘的意识，盯着发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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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帐动了一下，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从内中探出，露出一张如盛放牡丹的俊美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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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看到了他自己的脸——雪发朱瞳，眉目端严，神态清雅的，他的脸。
不，那不是与叶骁同样的脸，那就是叶骁。
不是别的东西使用了他的脸，而是就是叶骁，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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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在一瞬间洞察了对方的身份——那也是“叶骁”，沈令的“叶骁”，另外一个“叶骁”——
沈令的前世中最后失去了一切情感，无爱无嗔，心若琉璃的叶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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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空间无声无息地改变了。
白骨发帐刹那变成一朵巨大的雪白莲花，另外一个“叶骁”一身素服，翩然立在近于透明的花瓣上，像是一滴露水，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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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感觉”到另一个自己在说话。
他不是听到的，而是“感觉”到，对方的语句直接出现在了脑海中。
另外一个叶骁叹息着道：‘两个世界终于一样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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