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世界,总隔着一层薄纱。
高二开学不过两周,数学课就成了她最漫长的煎熬。讲台上,老张的声音像隔了层厚重毛玻璃,嗡嗡作响,那些跳跃的函数符号更是成了天书。她下意识将左耳紧贴桌面,冰凉的触感稍稍刺激着微弱的听觉神经,右耳则努力捕捉着每一个飘忽的音节。桌肚里的手,悄悄将助听器的音量旋钮又拧高了一格,尖锐的电流声瞬间刺痛耳膜,换来的是老张模糊却稍显清晰的声音:“……所以,这个定义域……”
代价是太阳穴突突的胀痛。
下课铃像是救赎。林晚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像一尾缺氧的鱼,急需浮上水面。她熟门熟路地穿过喧闹的走廊,推开通往天台的厚重铁门。初秋微凉的风瞬间灌满她的衣袖,也吹散了耳畔残留的嗡鸣。
这里是她的秘密基地。喧嚣被隔绝在脚下,世界只剩下风声和……耳机里流淌的轻音乐。她靠着斑驳的水泥围栏,掏出速写本和铅笔,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画纸上,一只圆滚滚的小鸟正费力地拖着一只巨大的耳机,表情委屈又倔强。她弯起嘴角,在角落写下标题:《负重飞行》。
忽然,一阵更猛烈的风毫无预兆地卷过。
“啊!”林晚低呼,左耳的助听器耳机被风猛地扯离耳朵,细长的银色耳机线在空中划出一道慌乱的弧线,连带她挂在颈间的MP3都跟着晃荡。她下意识伸手去抓,指尖却只擦过冰冷的空气。
那枚小小的白色耳机,像一颗失重的流星,直直地朝着楼下坠去。
林晚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她慌忙扑到围栏边向下望——
楼下是连接教学楼和体育馆的林荫道,午休时间,人并不多。她的目光焦急地搜寻着那一点白色。
找到了!
耳机没有摔在地上,而是……挂在了楼下经过的一个高个子男生的袖口上。金属袖扣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点冷光,恰好勾住了细细的耳机线。
林晚屏住了呼吸。
男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懵了,脚步顿住。他微微蹙眉,顺着那根垂落的、在风中轻轻晃荡的银线,缓缓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风声、楼下隐约的谈笑声都消失了。林晚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双向上望来的眼睛。
深邃,沉静,像秋日里不起波澜的深潭。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他穿着干净的白色校服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
他看到了她。看到了她趴在围栏边惊慌失措的脸,看到了她微微泛红的眼眶——那是刚才在数学课强忍烦躁和委屈留下的痕迹,以及……她左耳还戴着的另一只孤零零的耳机。
陆沉。
林晚的脑子里瞬间跳出这个名字。即使刚转来不久,她也知道这个名字在明德高中的分量——高三学神,常年霸榜年级第一,学生会主席,陆氏集团的独子……一个活在传说和无数女生目光焦点中的人物。
此刻,传说正用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隔着三层楼的高度,静静地望着她。
林晚的脸颊“腾”地烧了起来,窘迫感排山倒海。她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回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几乎要撞碎肋骨。完了完了完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三个字无限循环。
怎么办?下去捡?当着陆沉的面?天啊……她恨不得此刻天台能裂开一条缝让她钻进去。
就在她手足无措,几乎要把速写本边缘捏破时,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带着风火轮般的速度冲上了天台。
“晚晚!我的宝!你果然在这儿躲清静!”唐果像颗活力四射的小炮弹,一把搂住林晚的脖子,差点把她撞个趔趄。唐果是林晚的同桌兼闺蜜,以风风火火和护短著称。
“怎么了?脸这么红?被老张训了?”唐果大大咧咧地问,随即看到林晚左耳的耳机和右边空荡荡的线,“咦?你耳机呢?又掉了?”
“掉……掉楼下了。”林晚的声音细若蚊呐,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楼下刚才的位置。那里已经空了,陆沉的身影消失不见。
“啊?又掉了?你这破耳机也太不结实了!”唐果立刻扒着围栏往下看,“哪儿呢?我下去帮你捡!”
“别……”林晚拉住她,“好像……好像被陆沉捡走了。”
“陆沉?!”唐果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眼睛瞪得溜圆,“高三那个陆沉?!行走的冰山学神陆沉?!”
林晚艰难地点点头。
“哇塞!”唐果猛地拍了她一下,“行啊晚晚!开学才几天,就跟顶级男神扯上关系了?这是什么偶像剧开场?天降耳机,命中注定?”她挤眉弄眼,一脸促狭。
“什么命中注定!”林晚又羞又急,脸颊更烫了,“是意外!纯纯的意外!而且……他肯定觉得我很奇怪……”她想到自己刚才狼狈的样子,沮丧地垂下头。
“奇怪什么呀!这叫可爱!反差萌懂不懂?”唐果搂着她的肩膀往楼下走,“走,回教室!说不定人家捡到就给你送回来了呢!那可是陆沉,虽然看着冷冰冰,但口碑贼好,拾金不昧是基本操作!”
林晚被唐果半拖半拽着下楼,心里却七上八下。拾金不昧?陆沉那样的人,大概只会觉得麻烦吧?而且……那只耳机旧旧的,线还有点接触不良,他会不会直接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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