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市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是他们周边有一场烟花秀，也算是弥补了不能放烟花的遗憾。
宁嘉安说不上遗憾或者不遗憾，毕竟市内的禁燃早就开始了，在他印象里，自己就没有放过烟花，更别谈什么遗憾不遗憾的了。而且在他心中，只要能一家人一起在奶奶家吃顿饭，这年过得就算圆满了。
不过他还是欣然接受了梁晓康的邀请，穿上了厚厚的外套，带上围巾、帽子和手套，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出了门。
宁嘉安往下走的时候给梁晓康发消息：“我下来啦。”
他一走到楼下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梁晓康就站宁嘉安所在的单元楼的楼下，朝他挥了挥手。
宁嘉安朝他跑过去：“你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吗？外头实在太冷啦，怎么不等我的消息下来呢？”
“就是想早点见着你。”梁晓康说话间，嘴里呼出的大团白汽——今晚确实很冷。
宁嘉安听到这么直白的说法，不禁莞尔，其间又夹杂着一些感同身受。两个人虽然住得这么近，但是每年除夕夜都还是和各自的家人过，一般来说自除夕一别，就要到大年初三初四再见面，这次大年初一得以相见，竟然算是托了高三的福。
烟花秀的地点离他们这儿不远，坐地铁就能到，只不过中间要转一次车。
乘车的时候，宁嘉安并没有觉得人很多，因为大家都能在地铁上找到位置坐着，但是一下地铁，到了看烟花秀的地方，宁嘉安却找不到地方下脚，密密麻麻的人把中间的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他身处其间，顿时有些茫然。
后头还有人不断往前走，前面是密不透风的人墙，宁嘉安转向梁晓康，问：“咱们这该怎么看呀？”
“没关系，烟花上天，到时候我们抬头看就好了。”混乱间，梁晓康握住了宁嘉安的手，把他往人群外带。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终于找了一片不那么拥挤的地方。
手却还握着。
“时间到了。”梁晓康看了看手机，对宁嘉安说。
他话音刚落，人群围着的地方就传来很响的“咻”声，这声音拉得很长，而且能听出来发出声音的位置在快速上升。
第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来，像一朵缤纷的蒲公英。
人群中传来惊呼声，和烟花炸响的声音一同传来。宁嘉安才发现，原来新年也是热闹的，这热闹不是屏幕里头的人山人海，不是报道中的若干万人参与活动，而是在这样一个场合，数不清的人看着同一场花火。
他忍不住把视线从夜空收回来，转头看向梁晓康，周围实在光线不佳，连烟花从这么远发出来的光都能算作此处的主要光源，宁嘉安就接着那一点点光，用视线描摹着梁晓康侧脸的轮廓。
梁晓康注意到宁嘉安的视线，转头看向他。
在烟花下对视，宁嘉安对于这种场景有了无师自通的领悟，他不禁想：“这样的场景真的很适合告白，很适合互诉衷肠，很适合许愿。好像不管此时说出什么，都能成真。”
然而出口却只有一句“新年快乐”。
梁晓康似乎在笑，嘴唇动了动，也许说了什么，但是被烟花盖了过去，也许什么都没说。
两人各怀心思，接着看完了这场烟花秀。
*
转眼就到了1.5模。虽然宁嘉安对于这个考试的命名十分疑惑，但是老师们都这么叫。
大概是因为他们的一模因为首考提前了太多吧，所以这里勉强加一个1.5模，让二模不至于太早。
宁嘉安对于这次考试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毕竟这场考试难度适中，中规中矩，而且他也只考了语数英三门，更多的时间其实在自习。
但是他可以看热闹，因为梁晓康参加考试之后被几个相熟的同学围住问：“你丫怎么还参加模考呢？不是都报送了吗。”
梁晓康理直气壮：“保送了就不可以参加模考吗？我学号还在那儿呢，最近也认真学了，考一考怎么啦？”
就这样大家都隐约意识到梁晓康大概是真的准备正儿八经地参加高考。
这事儿确实挺难理解，但是既然他本人都乐意学，乐意给自己上强度，班上的其他同学也没啥意见，毕竟也没什么影响。
宁嘉安作为最早知道的同学，既不帮忙解释，也不额外裹乱，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热闹，像个与世无争的观众。
这事儿还没完，梁晓康成绩出来之后直接冲到了班级前列，基本和他集中精力搞竞赛前的排名差不多。这成绩出来之后，不少同学直呼“梁哥NB”。
“我记得之前老师总说，学竞赛的同学虽然前期花了很多时间在竞赛上，可能平时的成绩不会太好，但是一旦集中精力学高考内容，成绩很快就会上去，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宁嘉安假装自己手上拿了个话筒，凑到了梁晓康嘴边。
“没有啊，其实就是会的总归是会的，不会的还是不会，其实只是自己把重新复习了一遍，把本身能学会的东西学会而已啦……我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是马力全开的结果了，之后再想要提分才是最困难的事情。”梁晓康实话实说，说得十分坦诚。
宁嘉安笑着收回了手。
梁晓康默默看着他，其实眼前这人才是真正恐怖的存在，毕竟能够在这样一个班级里常年保持第一，既得各科都学到最好，又得发挥稳定。
首考之后，语文数学终于找回了昔日荣光，在新的课表上划到了一大片区域，而已经首考过的科目的课就减少了些，其实就是让同学们保持住手感，在高考之前稳中略有进即可。
如果首考已经放掉了某一科，之后就不需要再上相关的课，直接去自习教室自习就好了。班上大多数同学多少还是放掉了至少一两门，但是有个别同学一门也没放下，这段时间的压力也是肉眼可见的大。当然，梁晓康不算，他是因为没参加首考才成了“六边形战士”。
但即使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之后可以保送，梁晓康依然有不小的压力，他也如实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了宁嘉安。
宁嘉安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斟酌着开口说：“这话咱们私底下说说就好，不然可能会被打……”
该说不说，其实宁嘉安在听到的时候也有点手痒，不过细想一下也有道理，毕竟梁晓康现在正常跟着学校的课程安排，每天起早贪黑，兼顾六门课的学习，各种大片的、零散的时间都被塞得很慢。
相比较连宁嘉安都显得清闲起来，毕竟他可以用自习课找题目做，而梁晓康光是做完课内的作业就已经十分勉强了。
高考前的最后几个月，大家的生活被层出不穷考试包围，其中最重要的是二模和三模。
二模的难度突破天际，往大家的心态上狠狠开了一炮，轰出了一个大窟窿。在二模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整个班级都被阴云笼罩着，每个老师走进教室都能明显感觉到大家士气不振。
成绩出来之后分数破了历史新低，但是叶老师难得没有在考后骂人，她没有给大家灌什么心灵鸡汤，只是默默把大家高三以来历次大考的排名情况汇总连夜整理出来。
校内的排名并没有很大的参考价值，因为他们班和隔壁文科重点班常年霸占年级前面的名额，她只是把市排名和各种联盟排名列了出来。
“好了，大家不要低头刷题了，抬起头听我讲。”叶老师拍了拍手，然后被四十多双没什么精神的眼睛盯住了。
饶是叶老师已经带过很多届高三，此时还是被一震，随即有些心疼。但是她稳住了心态，知道自己更不能丧气。更何况，她接下来要说的是好消息！
她点开了一个表格文件，放大到方便所有同学观看，然后开始说：“我把大家进入高三之后的所有大型联考的排名汇总在了这张表格里，我知道大家考完二模都很失落，有种‘自己学了这么久，还是做不好一张卷子’的心理落差，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你们其实在这次考试里做得很好。我们班上绝大多数的同学的市排名并没有下降，整体来说稳中有进，这其实说明，你们在过去一段时间的付出是有效果的。”
听到这个消息，同学们像是从梦魇中醒了过来，一直萦绕在教室里的那种阴沉的氛围渐渐散去。
“而且这次二模就是特地往难了出的，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你们的市排名依然没有掉，多的我就不说了，时间不多了，未来的每一天都很珍贵，请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付出与汗水，相信自己的能力和水平！”
随着叶老师铿锵话语落地，同学们纷纷鼓起掌来。几个沉寂已久的班级谐星都把巴掌鼓得震天响，大有一种要用掌声把天花板震塌的气势。
此时，距离今年的高考，还有62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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