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外婆都年龄大了,他们能做的事少了很多,话也少了很多,我常常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人在生活,异常孤独。
村里的年轻人早就出去打工了,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残,小孩也不多,就几个。
年龄差的有点多,两岁两岁的隔。
基本上大的不带小的,小的不惹大的。
我只能一个人玩。
可也不能总一个人,没有伴了,就找一个。
找啊找,找到一只猫,说是百家养的,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她才会踏着骄傲的步子,优雅的跳到柴堆上面俯首吃饭。
我一个最大的乐趣就是寻找她的踪影。
我永远猜不透她到底去哪,又做了什么,不知道她是不是又琢磨着捉住了老鼠,又或者和着哪一只公猫有个约会。
她在我心目中是神秘的象征,我向往着像她那样自由。
我十分的喜欢她,但是她却不怎么亲近我。我们相处了好久,她才肯让我摸一摸。
但是平时我想摸她的时候,她又跑到外公的腿上,不撇我一眼。
这还是她经常来我家吃饭的报酬呢。
想着我的腿,那时候应该还很细弱吧,她不愿意待着也还正常。
外公的腿粗一点,暖和一点,还稳健一点,也许我长大了,她就愿意在我怀里多待一会儿了吧。
在学校,我也……经常孤零零的。
当然,我并不认为我孤独,班上还是会有女生和我说话的,虽然我并不是特别喜欢她们。
我永远弄不懂她们在说着什么话题,也不明白她们哪来的那么多话。
其中比较喜欢的一个女生,即聪明高挑,又拥有许多的朋友。
这并不能使我喜欢她,只是……她愿意和我说话说的多一些,愿意带着我一起玩罢了。
因为勉强算半个朋友,我很关注她。
小学也要住宿,每天早上,我起床总能看见在对床的她,梳着自己的头发,戴上父母从城市带来的头花。
那时的我,看着她的头花,真是羡慕极了。
又更加思念远在天边的母亲。
偶尔却是会感到委屈,想知道为什么别的同学都有会给他们送东西的家长,而我却什么都没有,只有孤零零的一个自己。
我很想她,很想再和她一起生活。
若是能一直和她在一起,那么贫穷的生活只是苦涩一点的添味剂,不会让我放弃想要的一切。
母亲节,我们学校会允许我们给母亲打个电话。
以前那个时候,当我在她身边,她总是一副坚强的不会被任何事物打倒的样子。
可是每逢节假日的时候,和她打电话。
最先听到的,总是她那细碎的哭泣声。
只要一听到这个,我的一切委屈都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心疼。
我这个时候会学着去笨拙的安慰她,给她唱学校新教的儿歌,讲一些最近发生的值得告诉她的事。
等挂了电话后,我便会迎来更大的寂寥。
我已经不愿意哭泣了。
我越来越沉默。
每每一个人,低着头走着,不去关注周围的事情。
每个人都不能走进我的世界,我也走不出这个自己画的囚牢。
还是,渐渐发觉了一些乐趣,就比如踢着脚下的石子,让它引领着我,在弯曲的道上走走停停的前行;或是发现一些奇形怪状的虫子,漫长的回家路上,我可以看着它们动来动去,直到日落而星出……
我喜欢在这样寂静的世界默默的观察着万物。
我会把蝉抓住,扯掉它的翅膀,将它的腿用细线束缚在门槛上,不让它跳向那广阔的天地。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抓它们,可能因为它们还太缺少警惕被我不小心捉住,而那时的我也太好奇了。
也可能只是单纯的看它们叫的那么欢快,而我却无比沉闷,有些不爽。
仔细的观察它的构造,也只有小时候我才格外的胆大,从来不害怕这些虫子什么的,一个人遍山遍野的到处跑。
平静却总不是静止的美好。
我很讨厌上学,我对学校没有任何归属感。
可是却必须要去,每个小孩都是这样的,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和他们一样?
我不想去,就不要去。
我去学校,不走进去,在学校外面到处走,到处玩,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天黑了,我没有离学校太远,这一天没有一个人来找我。
这晚,我若有所失的伤心了一下。
第二天,从家里出来,还是没有人找;第三天也没有;第四天,还是没有……
我脚步丈量的范围越来越大,我越来越自由欢快……
我好像是个生来就是在森林里生存的,我几乎看遍了学校依靠的后山上的每一个树,每一株草。
没有人会来打扰我。
我也不需要为任何人而改变自己。
这到底不是人们所认同的。
我能敌得过大人,却敌不过她穿过半个国家而来的泪水。
我最终还是穿上了发下来便每天被放在书包里的校服,背着正正经经装着文具的书包。
那些山涧边发现的鹅卵石;夹在字典里的叶子书签;还有在山里认识的一切……都被我关在笼子里了。
也许没有任何一个机会,可以使得这些重见天日。
因为那个打开笼子的钥匙,早已被我销毁在记忆深处了。
我再一次过上了正常学生的生活。也改变的越来正常,正常的除了有些沉默,能说会笑,普普通通。
自然的,看到的这个世界也变了许多。
我对我那个小学的记忆尤深,我想的总是在一个天刚亮的雨天,我被迫冒着雨跑去格外远的厕所里上大厕。
而那个厕所,由青灰色的石头切成,塌了差不多一半,还是露天的,我被彻底淋湿了。
那个雨天,那个厕所的脚踏砖松动了,被水一冲,被泥巴一裹,让人无处下脚,小心翼翼的才能站稳。
脏的可怕,臭的熏人。
这小学提供的饭菜也不是什么可以让人提的起兴趣的东西,南瓜粥有时候南瓜特别多,还加了大蒜,味道特别奇怪,而且还打的尤其多。
宿管还凶的可怕,总是让我们一粒不剩的把饭吃光。
有人抱怨说吃不完打太多了,也会被凶,所以那时候人就小小的一团的我们,没有谁再说过。
饭菜不好吃,碗也要自己洗,一年级还很小的时候,我们住宿生的碗是可以交给宿管洗的,她拿了一个桶,把我们所有的碗都放进去,压了一大把洗洁精就这样洗着,那水脏的猪都吃不下去。
然而这样洗出来的晚,我们还不能拿去那个有些破的水龙头附近冲一冲。
现在想起来,我还是觉得小时候的生活格外的难过,可究竟怎么个难过法,又说不上来。
我的过去就那样过去的不留痕迹。
后来,我来到外面读书了。
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小小的小学里。
别人会在意我的生平吗?
我想是不会的,在外面没有任何同学会有询问我以前过的怎么样,以前住的怎么样。
他们也许会问我的家乡在哪里,却不会询问我小时候是怎么样过来的。
大多数的同学都只是讲述自己小时候的经历,而我没人问过。
我也懒得去讲,总觉得这样不太好,也没人理解。
我二年级刚上完,因为外婆的身体原因,她把我从农村接到了她所在的那个城市。
不是之前待的那一个。
我不能很好的说出两个城市的差别,只凭感觉就觉得不一样。
同样的高楼大厦,夜晚灯光璀璨。
仅是人们处处传来的喧闹声,还有这里海纳百川似的包容感,就分辨的出来不同。
以前的那个城市,我印象里,每个人都显得疏远,距离保持的有些冷清。
没有这里热烈。
当然也可能是在车站时的错觉。
从略有些偏远的车站,坐着舒适但对我来说憋闷的出租车,越过一条大江,我看着窗外,有些拘谨。
不善言谈的我生疏的和她说着话,我有些怅然。
我们住在一个远离市中心的地方,她每天要去一个靠河的工厂流水线上工作。
她请了一天假,专门为我买了上学用的东西。还带我去学校转转。
虽然不太适应,我还是很开心的。
即使这个新的学校没人喜欢我——他们觉得我不好相处;即使这里的饭菜也不是很好吃——我还觉得很贵;即使我总是和他人发生争执……
我依旧非常的高兴,非常非常的高兴,高兴的我每天都在期待着她的回家。
和以前待在山沟里的时候一样。
不过现在不同的,我能见到她了,还和她住在一起。
一切都好,很好,比想象中长大了才能再见到她的情况好的多。
只是,我心里总觉得有点失落。
我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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