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空间里的氛围愈发凝重。经过第一轮的“协商谈话”，每个人都比之前更加紧张了，连首先开口的文化人和支持他的大红外套的女人，都不由自主地警惕起周围的人来。
“啊——”
一段时间后，有人大叫了一声，吼叫着“我受不了了”，便朝对面冲了过去。他对面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闪避开，让出了道路。吼叫的人没有停下，继续往前冲。在他前面，又有一个人下意识地闪避开，其余的人也纷纷效仿。
最后，吼叫的人大叫着撞上了墙壁，咚的一声闷响，栽倒在了地上。
密闭空间里的人都愣住了。几分钟后，离倒地之人最近的那个人才哆嗦着弯下腰去，伸手探了探。一时间，其他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直到他探查完毕，抬起头来，朝其他人摇了摇头。
霎时，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
一位小个子男人首先反应过来，三步两步跑到之前发表过意见的身材高大的男人身旁，说道：“大哥，我们组成一个小团体，胜算更高。”
身材高大的男人露出惊异之色，但转念一想，自己并不吃亏，最后一对一时，他也完全有把握能打败这个小个子男人，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经小个子男人提醒，身材高大的男人周围的几个远离他的人，此时都靠近了身材高大的男人，纷纷请求加入这个小团体。
屏幕之外的威廉露出了笑意。但笑意转瞬即逝，他的神色随之变为了冷漠。
多么相似的场景啊……
二十五年前的那个下午，十二岁的威廉与同伴们在废弃的大楼里玩耍的时候，被一群士兵包围了。在威夫特国这种动荡的国家里，小孩子们起初并没有太过慌乱。然而，当士兵们最终确定，大楼里只有十来个孩子、并没有敌方士兵时，他们并没有就此放过这群小孩儿。
为首的长官一眼就看到了金发碧眼的威廉，他的样貌与这里的其他人都格格不入。
“你是哪国人？” 长官威严的目光中透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威夫特人…” 威廉怯生生地答道。
他的回答让长官愣了愣，但接着，长官就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转过身去，朝身后的士兵们嚷道：“他说他是我们威夫特人！”
“哈哈哈哈！”
士兵们哄堂大笑。他们一律有着棕褐色的眼睛、棕褐色的头发，与这个自称威夫特人的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的讥笑声惹恼了本有些羞怯的小男孩，小男孩似乎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好些年，捏紧了拳头瞪着哄笑的士兵们。但他的力量终究太过弱小，末了，他只是倔强着争辩了句：“我从小在威夫特长大，没去过其他国家。”
长官审视了威廉一番，心里大致有了数，又一个被父母抛弃在异国他乡的孩子。但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不是吗？
他挥手制止了士兵们的哄笑，略过了这个话题，将目光洒向了面前的所有孩子：“你们愿意加入我的军队吗？”
小孩子们面面相觑，大楼里一时鸦雀无声。
“回答我。” 长官加重了语气。
片刻后，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带着天真的眼神、用充满了稚气的嗓音说道：“我爸说，都是威夫特人，蓝军和白军为什么非要打仗呢？”
这下，轮到包围他们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了。
长官的目光愈发冷峻起来。他转向那个天真的小男孩，说道：“小朋友，你老爸有没有告诉你，不要对这个世界问为什么，而要去适应这个世界？”
他面带凶相，吓得一群小孩子都不敢说话。
“既然这样，今天我就来给你们上一课。”
长官使了个眼色，包围着孩子们的士兵忽然后退了几步，扩大了包围圈，同时端起步枪，齐齐朝着包围圈的中心位置瞄准着。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证明给我看，你们之中谁才是强者，只有他才有资格活着走出去。”
废弃的大楼里，透射进点点阳光。但包围圈里的孩子们都打了个寒颤。
……
密闭空间里的实验还在进行着，威廉静静看着这场精心筹划的实验，慢慢欣赏着。现在，人群已经组建了两个小团体，每个小团体六七个人的规模，互相对抗着。而没能加入任何一个小团体的人，则已经变成了躺在地上的尸体。
两个小团体之间划出了地理上的界限，但仍旧不断冲突着。人数在不断减少。
当每个小团体都只剩下三个人、密闭空间里一共剩下六个人的时候，其中一个小团体的首领，也就是最先开口说话的文化人，突然指着对面小团体的首领、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发难道：“现在整个空间只剩下几个人了，如果继续消耗下去，我们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话为杀红了眼的人群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停了手，五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了身材高大的男人，小团体的结构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你们要干什么？” 身材高大的男人露出惊恐的神色。
其余五个人默契地交换了眼神，临时组建了一个新的小团体，一起朝他袭击而去……
在五对一的残酷搏斗中，当身材高大的男人最终断气时，也将其中两名袭击者打成了重伤。重伤者很快出局，密闭空间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小个子男人感觉到了不妙，对面的文化人和大红外套的女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他后退着，试图故技重施，拉拢一个打压一个，但没有人再理会他了。
他拼命挣扎了一阵，最终还是以出局收场。
密闭空间里剩下了最后两个人：文化人和大红外套的女人。两人对立了一阵，谁也没有先动手。
汗珠从两人额间淌下，凝重的氛围并没有减轻。对立了一阵后，大红外套的女人先开了口：“你不是主张一致对外吗？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有机会了。”
文化人悲哀地摇了摇头：“事已至此，收不了手了。”
最后一场冲突以文化人的胜利落下帷幕。当所有人都倒下，只有文化人一人站立在密闭空间里时，他环视了周围一眼，在满地狼藉的密闭空间里直挺挺跪了下去。
跪下去后，一扇门在他面前徐徐开启，外面新鲜的空气慷慨地向他迎来，点亮了他失神的眼睛。他抬眼站了起来，嘴角露出一个怪异的笑，迈步走向了新世界。
他的身影与二十五年前的十二岁少年的身影交叠，映入了威廉的脑海中。威廉记得那日，阳光格外晃眼，走出废弃大楼的他下意识地抬手遮了遮阳光。
……
实验进行的整个过程中，沈晴和萧想都没有说话，直到对面墙壁上的液晶屏切换了画面，密闭空间的残酷画面被威廉的身影所取代，她们才凝重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再次将目光转移到屏幕上。
“很精彩的实验，不是吗？” 屏幕中的威廉开了口，脸上有着隐隐的兴奋之情，“欢迎来到真实世界。那么，特工女士们，你们现在的信仰还是拯救世界吗？”
短暂的安静。片刻后，沈晴偏了偏头，嗓音中透着一种无所谓的慵懒：“别误会，我只是她的缉捕对象而已，因为你的缘故，我们才暂时走到了同一阵营。”
威廉略有些吃惊，目光在沈晴和萧想之间审视了一番，想起了这位烫着波浪大卷的女士曾说过，她与自己有着相似的想法。
“有意思。虽然我略有些失望，我本打算看一场精彩的特工对决。”
“所以，现在轮到我们成为小白鼠了？” 萧想冷淡说了句。
威廉隐隐的兴奋之情此时终于化作邪恶的笑容展露了出来。“期待你们的表现。规则不变，还是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
威廉说完，液晶屏的画面就消失了，新的密闭空间实验正式开始。萧想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还是没有信号。从第一场实验开始，她就注意到，这里的通讯信号被屏蔽了。
她抬头看向沈晴，沈晴也在看着她。两人隔了一段距离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沈晴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萧大特工，你的机会来了。你知道，论单打独斗，我不是你的对手。更何况，我本来也是你的缉捕对象。”
沈晴的表情似笑非笑。萧想看着沈晴，仍旧没有说话。
“在犹豫吗？当然了，如果你善意大发，乐意陪我一起在这里等死，我也会很高兴。” 沈晴习惯性地偏了偏头，扬起一抹暧昧的浅笑。
萧想终于开了口：“不管我怎么选择，都不希望有个碍眼的家伙在一旁看着我们。”
她说着回头瞥了眼角落里的摄像头，然后将手伸进口袋里，摸到了里面的枪。摄像头另一边的威廉被小小的将了一军，有些懊悔没有想办法提前将她们的枪缴掉。
沈晴将目光移到萧想的手部，脸上恢复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要是拿出枪来，不管你是打算毁掉摄像头、还是做什么其他的动作，我可是都会紧张的。”
萧想直视了沈晴片刻，松开了握住的枪，将手从口袋里退了出来。
摄像头另一边的威廉松了口气，他可不想错过美妙的现场直播。
密闭空间里，沈晴又扬起了笑意，开始后退着渐渐远离萧想。她缓缓退到了第二道金属门处，靠在冰冷而坚固的门上，似乎打算在这里跟萧想对峙。
萧想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面朝着沈晴，似乎也没有立即动手的意思，确认了对峙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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