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人与神的选择差异(四)

日月学院因为力量强大,已经升入了天空,不再是半空,所以黑夜与白天没有太大的分别。

虽然此刻是黑夜,可仍像白昼般明亮,只不过看起来是夕阳西下,太阳隐与一端而已,但天空的另一半则还挂着月亮。

所以……是日出也是日落,是月升也是月落。

及由喃喃自语道:“神邸变成了无知无觉的,冰冷的神像了。”说着,扭头看着正在攻向自己的祸斗,怅然若失的说,“你知道吗?祸斗,所以,你不再被庇护了。”

祸斗本就是天生的凶兽,吸收万物之恶,生来可以食火。它此刻已经感觉到了及由的话是真的,她要杀自己了,所以从第一招就是下了死手的,再加上及由为鱼,属水,跟火系相克,而祸斗生来食火,玩弄火是炉火纯青的。

所以此战祸斗觉得自己必胜无疑。

祸斗又是世间最厉害的凶兽,之前天命将近,天人五衰,自然力量不在,几近衰败,可现在祸斗依靠了真正的神子龙天涧,力量依然恢复,动作和力量皆在这个世界第一梯队,祸斗这次又是要下死手,只在瞬息间已经到了还在发呆及由眼前。

可不知为何,祸斗在靠近的瞬间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因为这一瞬间的预感,祸斗动作慢了一点点,及由已经回头看向祸斗,看着祸斗不曾留情的进攻,笑了笑,像以往的无数次般,害羞的笑了笑,摸摸头,仿佛一个小孩子。

祸斗看着及由这个样子,瞬间知道中招了,想要逃,但及由好像只是很平常的伸出手,很平常就抓住了祸斗。好似祸斗身上带着的层层的法阵和护体力量为空气,非常轻松的突破了那些古老的力量,非常轻松的抓住了祸斗。

“祸斗,这次你跑不掉了。”

祸斗惊愕的回头看向竟然这么轻松就抓住它的及由,瞬间怔愣了一下,自己明明将所有修为及神力附着与身体了,又不放心驱动了层层法阵在身体外,可及由已经衰败至此,怎么可能这么快破除了他的屏障。

抓住了祸斗后颈,及由轻轻甩了甩它,就变成了以往的那副弱小的兽形,连周身的火焰都消失了。

祸斗眼神从惊愕变成了恐惧,颤抖着问:“你如何得知我救过火神祝融。”

“啧啧,祸斗,天道惩罚与你,是让你在世间苟活,为了‘生’奔波受苦,三千年,卑躬屈膝,苟延残喘,做尽你不愿做之事。不过……现在嘛,神邸们已经归位了,成为无知无觉的冰冷神像了,所以,祸斗,我受风神所托,了结你的生命,你可愿意。”

及由抓住祸斗的后颈,一字一句的说着,然后看着祸斗在自己手里挣扎,故意手开始微微松开,让祸斗跑了一下,才又抓住祸斗的尾巴。

“所以呢,祸斗,你看见了吗?有了龙天涧的庇佑也不行了,他与你从未定过神契,在天道看来,你从不是他的仆人,而你又一直在犯错,所以……祸斗,还不跑吗?不周山陷落,火神圆寂,归于九重天之上。你没有了火神的庇佑,你应该没有机会在延长自己的寿命了,天下第二凶兽。”

及由松开抓住祸斗尾巴的手,笑着看着它,看着它满眼震惊,也笑着看着它满眼的恨意。

“风神怜你,特许你死亡,不过我作为天道和神的使者,我想要一个办法,两全其美。”及由望向远方,怔愣一下,才回头笑着说,“獬豸的残魂,我已经找到合适的容器了,不日将会重回世间,祸斗,求生不得,以及死亡的恐惧将会如以前一样如影随形,随时降临,这就是你作为凶兽作恶多端的惩罚。但我即接受了风神的嘱托,也会指引你生的希望,作为对于风神嘱托的完成,所以,祸斗还不跑吗?再不跑,我可就要开杀戒了哦。”

祸斗看着及由,仿佛从未认识过及由,震惊又恐惧,因为它清晰的感觉到天道的“杀”以及“杀”的压迫。

及由这八年一直都在沉睡,实则在幽冥之地引万千亡灵去往亡灵之地,幽冥之地与现实的联系断裂,不周山陷落,但不周山不能一直陷落。

风神圆寂前,帮助了及由引领亡魂,而唯一的请求就是让结束祸斗的生命,因为基于那本书,风神认为及由现在是审判者,及由可以代替天道结束祸斗的惩罚,以此来还清火神欠祸斗的救命之恩。

看着逃跑的祸斗,及由笑了,然后不自觉眼睛撇向另一边,心想,起初这是最后一课了,从此再见便是仇敌了。

及由抬头望向天空,月亮已经更大了,似乎侵入了太阳的边界。

叹口气,及由底下看向祸斗,不由得想起风神,只不过……及由有别的想法,不周山陷落了,可它不能一直陷落,这些仙山要嘛仙气耗尽,要嘛升入九重天,要嘛坠入凡尘,成为普通的山脉。

所以……不周山不能一直陷落,而这就也就是作恶多端的祸斗的归处。

凶兽祸斗迎着月光,在月光的指引下逃至不周山。

“既想要一直长生,又不愿意对自己的罪恶做出救赎,那有这么好的事儿呢。”及由想。

“而且啊?”及由站在半空中,将自己置于风中,感受着温柔的风抚摸着脸庞,“神邸们,变成无知无觉的冰冷雕像了,已经没有用了。所以我愿意承担违抗神邸最后一个请求的惩罚,但同时我也要为这个世界谋一个出路。”

转过头,及由看向西方,元神中神力在无声的叫嚷,及由终是抵抗不了这种动乱,无意识的轻声吐露两个字“昆仑”。

然后又转过头看向龙天涧的宫殿,笑着说:“龙主自始自终都说的没错,我链接幽冥的方法是错的,很容易迷失,因为天地之外被神强加了一个幽冥之地,用作生灵的循环往复的轮回之道,那么……就不能简单的链接天地,而是让天地彻底连接不了。所以……说我能从幽冥回来,这个世界的新一任的神出了蛮大力呢。”

“不周山陷落,昆仑分崩离析,之后的大荒可就热闹了,登天之路就更难了,人族啊,要迎来大的改变了。”

因为力量决定,所有的神族与仙族升入天空,就连那些力量强大的人族和妖族也是,而地面只留那些力量微弱的人族和妖族,只留他们落于凡尘之中。

至此,这个世界迎来新的改变,完全的改变。

及由与及缘入学日月学院第一年,神殿关闭,空桑山法阵开启,神殿收回所有神的恩赐,神族不在被神眷顾,不能在肆意挥霍神力,不会再对神力有天然的吸引力,不再有源源不断的神力,他们需要勤奋修炼才能有强大的神力。

及由与及缘入学第八年,神邸们纷纷圆寂,归于神殿,成为冰冷的石像。不周山陷落,神族与仙族因链接天地的不周山陷落,只剩龙母所在的昆仑山尚能链接天地,吸引天地之间的神力,可……终究只有昆仑了,碍于龙母,神族决定为了更好的吸引散落与世界的灵气,也为了更好的修炼,升入不周山之上的天空,归于天空。

至此,神与仙与人族有了明显的分界线。神仙与天空之上,人与妖在地面,人族开始自己的生活,远离了神与仙,可真的如他们所愿吗?而且恰逢此时,凶兽祸斗在及由的暗示下逃到陷落的不周山藏匿。

这一切仿佛冥冥之中的定数,又仿佛是冥冥之中有人在改变着什么,操控着什么,就如她们出生时的那本书一般,到底是预言,还是刻意的磨难,谁都不知道。

其实神在应允及由下山前,问过及由一件事。

“你觉得神重要吗?”

及由没有回答神,神也没有再追问。

不过及由问过神一件事,神也沉默了。

及由问的是 “生死很重要吗?”

你看无解的答案,不止神,连我们自己也迷茫,这就像一个巨大的圆圈,但这个圈在不停的横生枝节,而那些细枝末节的枝桠还是跟随着那个圈不停的画圆,从一端走向另一端,是起点也是终点,是日出也是日落,是照生的希望,也是日落的悲鸣。

那些盘根错节的枝桠就是我们的生活。

可你回过头去看的时候有没有疑问,那预言是什么?按照轨道运转的星星又是什么?

如果按照轨道运行的星星是预言一个人或者一个世界轨迹?那些轨迹又是什么呢?

如果预言是必须发生在未来的事儿吗?如果这些发生的事儿会影响未来?那么……现在跟星轨对应的那本书又是什么?

那么现在又是什么呢?

神是要抛弃世人?还是在给世人一条“生”路,那么为什么不直接改变,这些为了世界付出的生命是什么?

而且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了,身为神女的及缘,不爱世人,可她想要用世人的生死来扣开轮回之路,那么……她是因为不爱世人才故意杀了那么多人,用那么多人的生死来完成自己的目的的吗?即便那个目的可以让更多生灵过上更好的人生,可真的对吗?

而且……为什么她是神女,就可以高高在上决定别人的生死吗?这样的神女是庇佑生灵的神女吗?她配吗?

而且……及缘和及由到底在做什么?

而且一切的源头,神又在做什么?

神与我们的选择,到底差别在哪里?

无神,或者有神,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呢?

是不是我们也错了。

神应该真的遗弃了我们。

而我们也同样遗弃了神。

而这个世界到底有神吗?哪怕我们可以修炼,可以御风而行,可以肆意的延长我们的寿命,可……这就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也许……我们要换一个角度去看这个世界了。

不过……现在都不是这些问题的所在,因为不周山陷落,很快的,神与仙飞升,地面只余人族,人族可以肆意而活了,不在被血脉压制,也不会在被法力强劲的神与仙压迫,可他们也迎来了更大的选择和困惑。

而且更重要的是幽冥之地开启,黄泉之路开始链接世界,幽冥已经完完全全的展现在这个世界面前。

“生”与“死”的恐惧如影随形,而恐惧又滋生了“恶”,事情没有那本书写的如此简单,轮回之路的开启也伴随着无尽的死亡。

因为有了生死的循环往复,那些“恶”将要迎来审判,因为只有这样,清除了那些由生所带来的“恶”,生与死才能达到平衡。

这就是轮回的开端,也是轮回的结束。但“生”与“死”的链接处,是有一个鸿沟,如何能跨过这个鸿沟呢?那就是清除前途及过往,在这个过程中罪恶必须被清除,这样才能迎来新的“生”,所以,所有的恶都要被审判,包括人族自己,也包括打开轮回的及缘和及由。

因为“罪”与“恶”,“功”与“善”都不止是一个层面,千人千面。一件好事,并不是绝对的,也许对于别人是坏事。

所以无论什么事儿,都要被审判,在罪与罚都清除后,才能迎接生死的尽头,轮回的开始。

只是轮回不是那么容易开启的……神的考验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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