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撞碎在六月的风里，林小满抱着两本错题本冲上天台时，陆昭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斜倚着铁皮水箱，膝盖上摊着本《高等数学导论》，可书页间却夹着张皱巴巴的糖纸，边角还沾着柠檬味的糖霜。
“迟到了三分钟。”他头也不抬，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道歪歪扭扭的抛物线，耳尖却悄悄红了。
林小满把错题本甩在他面前，顺手抽走那页糖纸：“陆大学霸，辅导前先交代清楚——这书里夹的什么？该不会又是给我的‘每日一颗糖’吧？”
“……上周三的。”他闷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你那天说胃不舒服，我没敢带冰可乐，就……换了柠檬糖。”
林小满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三天前的晚自习。她因为模拟考失利躲在厕所哭，陆昭找到她时，手里攥着一瓶常温的蜂蜜柠檬茶，瓶身还凝着细密的水珠。“医生说你胃寒，”他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但甜的可以稍微安慰一下。”
“笨蛋。”她伸手戳了戳他额头，指尖碰到自己发烫的脸颊才惊觉这个动作有多亲密，“我现在能吃冰的了。”
陆昭忽然抓住她作乱的手指，连同那页糖纸一起包进掌心：“可我不敢赌。”
天台的铁皮顶被晒得发烫，风里却裹着隔壁操场传来的栀子花香。林小满望着他低垂的眉眼——陆昭的睫毛在阳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像他解题时落在草稿纸上的笔迹，一笔一画都藏着认真。
“陆昭。”她突然正色，从书包里掏出个塑料瓶，“给，自制柠檬汽水。”
他接过瓶子，指尖碰到瓶身的瞬间微微一颤——那是她早上特意跑去小卖部买的玻璃瓶，瓶身上还贴着歪歪扭扭的便签：「给未来的数学课代表，记得少喝冰的，胃会抗议哦！」
“你什么时候……”
“昨天放学后。”她抢在他问完前开口，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柳絮，“你总说我进步是因为你，可我知道，是你每次在我走神时敲桌子的声音，是你把错题本整理得比课本还整齐，是你……”
她的话被陆昭突然俯身的动作打断。他的额头轻轻抵住她的，呼吸拂过她鼻尖的碎发：“小满，我从来不是什么救世主。”
“我知道。”她仰起脸，看见他喉结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可你就是我的‘最优解’。”
远处传来上课铃的轰鸣，陆昭却像是没听见似的，指尖轻轻勾住她书包带上的小熊挂件——那是苏晓晓送她的生日礼物，毛绒耳朵已经被他摸得发亮。
“下午还有数学小测。”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期待，“我赌你这次能上130。”
“那要是考砸了？”
“那我陪你重做错题。”他拧开汽水瓶盖，“用这瓶汽水换你的一道大题讲解权。”
林小满噗嗤笑出声，汽水沫溅在她嘴角。陆昭下意识伸手去擦，却在碰到她皮肤的瞬间僵住——原来她的嘴唇上还沾着一点柠檬的酸涩，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天台相遇时，她偷吃柠檬糖被酸到的表情。
“陆昭。”她突然凑近，呼吸拂过他耳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好像……”
“什么？”
“没什么。”她红着脸退开，却把汽水瓶塞进他手里，“喝吧，冰的，但加了蜂蜜。”
陆昭仰头灌了一口，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酸甜的滋味在口腔里炸开，他忽然想起去年夏天——林小满数学考了79分，躲在操场角落哭，他递过去的第一颗糖也是柠檬味的。
“小满。”他放下空瓶子，指尖轻轻勾住她的小指，“等高考结束……”
“嗯？”
“我们去海边看真正的星星。”他望向远处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云层，声音温柔得像在念一道数学公式的解，“比天台看到的更亮。”
林小满望着他发亮的眼睛，忽然明白——原来这个总是紧紧跟在她身后、用逻辑拆解世界的少年，早已把她的未来也编进了自己的方程里。
风掠过天台，吹起他们交叠的衣角。远处，上课铃再次响起，可这一次，谁也没有急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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