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雁寻约的手术时间是上午十点。

来做这个手术的女性从十几岁到三十多的都有,伴侣或家人陪伴着她们,跑前跑后,小声安慰着要手术的女性。只有雁寻孤身一人坐着,不断有打量的眼神隐晦从她身上扫过。

签字的时候,医生看了她一眼,问了句:“你一个人来的?中止妊娠问过你男朋友了吗?”

雁寻在知情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头也不抬:“不是男朋友,是强j犯,只是隔得太久,证据已经没有了,罪犯没被绳之以法,我很遗憾。我应该当时就报警的。”

但不管有多少人陪着,这些人都无法踏入手术等待室,最后一段路只有女孩子们自己走。

苍白的灯光,冷硬光洁的白瓷地板,冷到刺骨的铁质椅子,医院特有的药品气味萦绕不绝,房间里冷冰冰的,让人疑心是不是连女孩子们吐出来的气都是冷的,每个人都像一座孤岛,不交流也不说话,面面相觑着。

手术签字,等待叫号,打麻药,雁寻异常镇静地独自完成了一切。

她推开手术室的门,在手术床上躺下来,大张着腿,任凭那些冰冷的器械在自己身体里鼓捣。

说是手术床,其实更像是个能升降调节的躺椅,窄窄一个,触感冰凉。

“好了。”片刻后,带着口罩医生护士面无表情地收拾着残局,雁寻强忍着头晕和恶心从手术床上起身,左手捂着头,右手撑在手术床的扶手上,她缓了一会儿,刚准备迈步向外走,眼前的景象浮光掠影般倒退而去,回过神来时,她又坐在了手术等待室的椅子上。

手掌搭在扶手上,不锈钢材质的椅子扶手寒冷得砭人肌骨,针扎一样刺痛,意识里隐约残留的恶心感和眩晕感提醒着她,一切并非幻觉。

脑子里的系统还在聒噪:“宿主,剧情崩溃重启了,我就说是行不通的吧。”

雁寻没有回答,只是在再一次被叫到名字时,她起身,坚定地推开了那手术室的扇门。

手术成功,主线失败,一切重来。

“宿主你别这样。”

胎儿死亡,剧情崩溃,再度重来。

“宿主你快停下来!”

成功,失败,重来。

“宿主你不要命了!!”

雁寻一次又一次地走进那扇门,器械一次又一次地从她身体里抽离。

一次又一次的疼痛眩晕,一次又一次的重头再来。

直播间里,在线的数十万观众看着剧情反复崩溃轮回,永无止境一般。

惊呼劝慰咒骂担忧……评论疯狂滚过画面,直到某个时刻,屏幕忽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愣愣地望着直播间的右上角,原本空白的地方,像有人提笔饱蘸了朱砂,最开始是一个点,接着一笔一划,在右上角留下两个刺眼的字:次品。

“……完蛋了。”系统颓唐的声音传入雁寻耳朵里。

她麻木的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

“直播间被打上次品标签了,要被销毁了。”

手术等候室里的女人缓缓轻笑起来,“这不是很好吗?”她的声音格外平静,“销毁就销毁,我最不怕的就是去死。”

雁寻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她身旁忽然传来一个惊疑恐慌的声音:“……姐姐你怎么了?”

身下的椅子在颤抖,不,是椅子上的人在颤抖,雁寻抖若筛糠,但在听到小女孩问话的一瞬间,一切异常忽然消失了。

“没、事。”女人缓慢地转过头,一张青涩娇柔的美人脸冲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方才出声的小女孩头皮都炸了起来。

这张脸是美的,也是在笑着的,但她的脸是僵硬的,像摆在橱窗里的木偶、像坟头上的纸人,她的嘴角在笑,眼睛却是冷的。

小姑娘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远离了雁寻。

却见雁寻忽然起了身,同手同脚,机械地向着门口走去。

“哎,你干嘛去?”护士叫住了她,“马上就到你了。”

离开的女人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只留下身后一室的恐慌气氛。

像被操纵的木偶,像尸僵刚还阳的死人,像裹在木乃伊里、塞在陶俑中,手和脚都不受自己控制,雁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姿势怪异地走出了医院。

一个冰凉的声音在她耳边宣判着:“恶意破坏剧情,这是对你的警告。你不是渴望销毁吗?那就让你看看吧,你所期待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说话人语气里的恶意不加掩饰,似附在耳畔毒蛇吐信般冷酷,让人脊背发寒。

雁寻动不了,只有眼珠子惊慌地转动着,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操纵着她这个傀儡,无数透明的丝线控制她的一举一动,强迫着她开门回家,迫使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她不受控制地抓起一把米饭,朝着嘴里猛塞,她的牙齿机械地咀嚼几下,痛苦地吞咽下食物,喉头火辣辣的,桌上一片狼藉。

“一个小小的警告。”那个阴冷的声音最后说着,“次品,你得学乖。”

尾音落下的刹那,雁寻发现自己能动了。

冷冷清清的阳光自厚重阴云下透出,灰尘漂浮在逼仄的出租屋里,明明是夏天,却让人感觉不到暖意。

皮肤是冷的,血液是冷的,呼出的气是冷的,她的身体冷硬没有生气,像一具已然死去的尸体,连一根手指头都弯曲不了。

雁寻花了好半天才等到手指关节暖和软化,她耐心地活动手指,做起康复运动。

“宿主,”许久没出声的系统闷闷地开了口,“咱俩的缘分可能就到这了,管理员盯上咱们了,次品直播间,你再崩一次剧情,我们就得永远说再见了。可你是个能因为睡过头就崩剧情的人啊……”

雁寻忙着律动手指,闻言只“嗯”了一声,过会儿又问道:“刚才那是谁?”

“管理员啊。”

“没有具体的身份吗?名字呢?”

“……不知道,我权限有限,只能看到对方是管理员,”系统语气很虚,“直播区的管理员很多的,常年在各个直播间巡查,这可能是其中之一吧。”

雁寻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她垂下眼,眸子里冷光一片。

她最不怕的是死亡。

最讨厌的却是被人教做事。

而最烦的就是有人在她雷点上蹦迪。

管理员是吗?她记住了。

可那不是一般的管理员。

在雁寻的行为被干涉的瞬间,直播间里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某位一直在潜水看直播的管理员。

“没救了。”

血腥小甜甜摇头叹息着退出了雁寻的直播间,在新人区里漫无目的地寻找起下一个目标来。

哎,好可惜,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这么有趣的主播,结果还没看多久,马上就要没了,还是早点找下家比较好,免得直播间倒闭了没得看。

出于菀菀类卿的心理,血腥小甜甜一连点进了好几个现代带球跑背景的直播间,每个直播间的主要剧情和进度不同,但带球跑的主线大差不差。

血腥小甜甜翻起了排行榜上的主播。

新人区的主播素质良莠不齐。

素质强一点的做起这个游刃有余,带球跑归来和男主摊牌后,被对方欣赏怜惜,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素质差的则完全被剧情裹挟着走,别说虐男主或者达成合家欢结局了,连完成剧情点都狼狈不堪。

血腥小甜甜看了一会儿,脑子里却不自觉地将主播的行为和雁寻进行对比,她不受控制的开始猜想:要是雁寻在这里,她会怎么做?

那个冷脸给男朋友洗内裤的,雁寻估计会一把将内裤塞对方嘴里,再把人脑袋摁进盆子里让他清醒清醒。

那个面对孩子在公开场合吵闹细心安慰还到处道歉的,如果是雁寻,不给熊孩子两巴掌都算客气。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看着雁寻发癫久了,思想也被她污染了,原本能看得下去的东西,现在根本看不了一点。血腥小甜甜看着这些直播,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不行,这主播有毒。

血腥小甜甜逛了一圈,结果满脑子都是雁寻。

而且越对比,她越觉得没有代餐。

雁寻是独一无二的。

认识到这一点的血腥小甜甜默默收回了爬墙的脚,在新人排行榜第五十二的位置又刷到雁寻的名字时,她认命地点了回来。

唉,好看是好看,就是以后估计没得看了,珍惜现在的时间吧,以后怕是要抱着回放过日子了。

血腥小甜甜才刚离开一会儿,再进来的时候,雁寻已经不在家了。

背景音里的DJ音乐吵吵嚷嚷,昏暗环境里红色蓝色的灯光四处逡巡刺激神经,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忘我地随节拍律动,而她穿着一身清凉的裙装,独自一人坐在酒吧的位置上,给自己点了两瓶酒,冷眼旁观这一切。

血腥小甜甜:【这又是闹的哪一出?主播不是有孕在身吗?蹦迪?喝酒??不怕孩子没了又崩剧情?找死呢?】

酒吧里的雁寻刚拒绝掉一位陌生男性的酒,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边翻边问:“系统,你之前说女主是家道中落对吧?那她家里没落之前的朋友呢?有没有?要男的。”

“有是有……”系统报出了一个名字,“不过你打算干什么?”

“干什么?”雁寻低头编辑着消息,语气平常,“那当然是给我肚子里的孩子找个新爹啊,我查了,怀孕天数是从月经没有来的第一天开始算起的,也就是说我还有二十多天给他找个新爹。”

系统:“???”

“噢,不对,”输入完信息,雁寻点击发送,“一个爹怎么够?我看能不能多找几个吧,养孩子可费时费力了,我一个人不行的。”

她随口说着虎狼之辞,把手机往桌子上一丢,开了瓶酒,往玻璃杯里倒。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微信对话框,最上方是收取信息的人的名字。

秦秀。

系统卡了下壳:“……宿主,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秦秀吗?他朋友圈里有照片,我看了,长得还算不错,是我喜欢的类型,当我孩子他爹也不算辱没了他。”

“他是男主季理宴的亲表弟啊!”

雁寻倒酒的手一顿,忽然一笑:“哦,那更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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