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了客栈,林也手脚麻利地帮孟晚棠把车上的菜和肉搬进了厨房,孟晚棠紧随其后。
李知遥在厨房里正拿着一根黄瓜研究着什么,见有一人忽然进来,还气喘吁吁地搬着菜,眼神一闪,神色一凛,张了张口就要说些什么。
林也一抬头,就见了一人一身黑衣装束,手拿黄瓜和大菜刀,神色凌厉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是把他当成了黄瓜。
他滞了脸色,抬手举了举,“这位……侠士,在下是跟着掌柜的来的……”
李知遥凉凉地看着他,目光不咸不淡。
身后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厨子,我来介绍下。”
李知遥看了眼林也的身后,孟晚棠红色艳丽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斜斜倚靠在门框边,双手抱臂,面带明媚笑意。
他默默放下了大刀,眼睛看向她,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林也,新招进来的账房先生。”
孟晚棠又对着林也道,“这是李知遥,客栈的厨子。人狠话不多,不过你不用怕他。”
林也皱了皱眉头,意识到此人不好惹,江湖俗语,人越狠话越少。
即便这样想,他脸上还是带着笑,拱手作揖,“在下林也,幸会幸会。”
李知遥看了他一会儿,沉默点了点头,“幸会。”
孟晚棠瞧着这俩人刚见面,不仅不熟悉,之间还颇有些微妙的怪异感。
她没多想,将林也喊出厨房,带他来到柜台前。
她从柜子里找出账本和笔墨,摊在柜台上,一把推给他。
“好了,从今天开始,这就是你的家当,工钱一个月六钱,包吃包住。”
林也瞅了眼厨房,见李知遥没出来,又放低了声音,“掌柜的,厨房那位,也是这个数吗?”
孟晚棠笑:“怎么?嫌少?”
林也摆手,“不不不,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那人一看就身怀武功,在江湖上应当也是个英雄好汉,怎么也来这里打工,而且,一个月才六钱银子?”
孟晚棠眯了眯眼,这人眼色厉害,竟一眼看出李知遥武功高强,难不成他也是个练家子?可一个练家子出来当什么账房先生?弃武从文吗?
她想了想,也放低了声音道,“你说的确实不错,厨子确实武功高强。而且——还是个杀手,大名鼎鼎的那种。”
林也猛地后退一步。
“什么?杀手?”
他顿了顿,“掌柜的,您这,您招人难道还有其他要求吗?厨子必须要会武功,那账房先生是不是也要会些什么?比如制药暗器什么的?”
孟晚棠想了想,“没有要求,不过你有也最好。但工钱照旧,一分不加。”
平心而论,她不是个克扣员工的老板娘,但最近生意不景气,没什么利润,她也不好多加工钱。
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自己上。
她如是想。
听掌柜的说不用什么特殊技能,林也这才放下心来。他虽是武林世家出身,武功了得,但自小嫌弃江湖习气和血腥味,认为这是粗人才做的事。虽学了十几年武功,但到今天为止,出手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像他这样的文人雅客,适合做些体面事,比如现在,坐在柜台后当一个账房先生。
至于他的出身和武功,在外他从没透露过。毕竟他自出了家门口,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用到武功。
林也拿过账本,粗略看了看,皱眉问道,“掌柜的,你这……”
孟晚棠:“怎么了?”
“这是你记的账目吗?”
“是我记的,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不过,你这接连几个月收支不均衡,没什么利润,没想到还继续开着。”
孟晚棠斜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客栈应该关门大吉是么?”
见掌柜的露出一丝危险气息,林也忙改口,“掌柜的,我哪里敢有这个意思?我是说……您经营这客栈很厉害,真的。这几个月几近赤字,竟都能熬过来。属实佩服!”
孟晚棠怎么听这话都不像是褒奖,这话弯拐的太厉害,差点闪到她的脑子。
她笑,“不必佩服,这没什么的。附近有家钱庄,我是他们的常客,借个钱开客栈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你说是吧?”
林也:“?”
见他的表情太过惊讶,孟晚棠继续道,“不必惊讶,以后你会知道的。不过,以后这工钱或许会拖延一些发放,你看,这可以理解的吧?”
林也心道,原来这里有个大坑啊。本以为貌美如花的老板娘该是人美心善,没想到天下乌鸦一般黑,到哪里老板都会克扣工钱。
哎,一把辛酸泪。
他有些想逃。
但一想到厨房里那位,沉着脸举着刀,一副谁不服就干谁的样子,他有些胆寒,就怕他还没逃出大门口,那人就举着刀冲出来。再者说,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寻得一个更好的去处?
想到这些,他便冷静下来。
笑脸相迎道,“没问题掌柜的,您这里包吃包住已经很好了,比起其他客栈,您对待伙计已经是再仁慈不过的了。”
孟晚棠挑起了眉毛,此人有意思极了。
不论他心里如何想,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足以证明他是个能屈能伸之人,可塑之才是也。
这一点,和厨子大相径庭。
孟晚棠心道,就他了。为人外圆内方,灵活有度,处理账目待人接物想必也是得心应手左右逢源。
林也留在柜台处翻阅账本,并对之前几个月的收支复盘,见他看得正认真,孟晚棠也不再打扰他,径自上了二楼进了房间。
她的房间装饰简单,一床一衣柜一桌两凳。除去梳妆台和一面铜镜,以及几盒脂粉,丝毫看不出这是间闺房。
她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陷入沉思中。
眼下已经有两位伙计了,一个厨子一个账房。
按说还需要个小二和杂役,干些端菜上酒收拾桌子打扫卫生的杂活,可问题又来了,眼下生意不怎么好,能勉强维持支出。
以后生意一直不好的话,恐怕真要关门大吉了。
她托着桃腮,思绪不禁飘远了。当初她要来这里开客栈,父亲是怎么也不愿意的。
他本是将军,长年南征北战极少着家。而她母亲很早便过世了,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府中丫鬟陪着她,她觉得孤单极了。父亲总是希望她安安分分待在家中,学些女红、操持家务,等以后成了亲,在婆家也好相处。
她非但没听,而且一鼓作气跑到了离京几千里的大漠处,在荒凉孤寂偏远之地开了客栈招待来往行人军旅。
说到底,也是为了他吧。
孟晚棠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他出征半年之久,到现在也没有他的消息。
听朝廷传来的消息说,路晏之路将军率领的军队所向披靡战无不利,横扫千军如卷席,西北方蛮夷听到他的大名便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害怕至极。
皇帝亦是欣赏青睐有加,封官爵赏宝物,令诸位大臣都钦羡不已。
想到这里,孟晚棠暗自叹了口气。她不求他步步高升平步青云,只希冀他战胜敌军平安归来,与她和家人团聚。
只是不知道,这愿望还要多久才能实现?
他与她自小有婚约,她视他为她的天,她的依靠,她一辈子的夫君。如今他出征在外,她做不得什么,唯能离他近些,再近些。待到他凯旋归来时,她要他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她。
到时候,她要在客栈外面挂上大红灯笼,里里外外都扯上红色彩带,带着人欢迎他回来。
想着想着,她不禁笑了。
楼下忽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一般。
孟晚棠一惊,霍然起身,几步来到房门前,一把打开了房门。沿着楼梯向下走,待她看到眼前场景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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