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繁星生日聚会的喧嚣与温暖,像一层柔和的滤镜,留在了昨晚的记忆里。第二天清晨,当云璎走下楼梯时,感觉周遭的空气都与往日不同。
云涯已经等在那里,手里依旧拿着那个熟悉的透明早餐盒。但今天,他看向她时,眼底那惯常的清冷似乎被什么东西融化了,漾着一种极淡却无法忽视的柔光。
“早。”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温和。
“早。”云璎接过盒子,指尖与他相触时,两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昨晚那个拥抱残留的暖意。一种心照不宣的亲密感,无声地流淌在两人之间。
去学校的路上,沉默不再是令人不安的真空,而是充满了某种安稳的默契。他甚至主动将她让到道路的内侧,一个细微的、带着守护意味的动作。
(云璎内心OS:他好像……不一样了。那座冰山的棱角,正在被阳光悄悄融化。)
走进校门,那些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依旧存在,但云璎发现自己不再那么在意了。当她偶尔因为人群拥挤而稍稍靠近云涯时,他会不着痕迹地放缓脚步,用身体为她隔开一片相对安稳的空间。
(云涯内心OS:那些目光,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只要她在身边。)
午休时,云璎收到了外婆发来的信息,说包裹已经寄出,还特意提了一句:「里面有个铁皮盒子,是你妈妈当年给你放小玩意儿的,你找找看,说不定有惊喜。」
铁皮盒子?
云璎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几乎立刻联想到了云涯那个装着木刻小鸟的饼干盒。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她——那个盒子里,一定藏着更多连接着他们过去的线索。
她一整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查看物流信息,计算着包裹到达的时间。放学铃声一响,她就迫不及待地收拾好东西。
云涯等在老地方,看着她略显急切的样子,有些疑惑:“有事?”
“嗯!”云璎点点头,眼睛因为期待而格外明亮,“我外婆寄的包裹今天应该到了!”
云涯瞬间就明白了她在期待什么。他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有紧张,也有一种同样被勾起的、探寻过去的渴望。他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略显沉重的书包。
“走吧。”他说,“我陪你回去。”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云璎心里一暖。他说的不是“你回去”,而是“我陪你回去”。这意味着,他愿意和她一起,面对可能从过去打开的、任何未知的潘多拉魔盒。
两人快步走回家。刚到小区门口,云璎就看到了等在保安室门口的快递员。她签收了那个不大却显得沉甸甸的纸箱。
抱着箱子上楼时,她的心跳得飞快。云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目光也落在那个箱子上,神情复杂。
到了家门口,云璎掏出钥匙,却犹豫了一下。她转过身,看向云涯:“你……要进来一起看吗?”
这是一个邀请,邀请他正式踏入她探寻过去的私密空间,也邀请他共同面对可能浮现的记忆。
云涯看着她清澈而信任的眼睛,喉结微动。他沉默了几秒,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
云璎笑了,打开门。两人一起走进了属于她和妈妈的空间。她将纸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深吸一口气,用剪刀小心地划开了胶带。
纸箱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个印着褪色牡丹花的旧铁皮饼干盒,和云涯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盒子下面,压着几本相册和一本用牛皮纸包着的笔记本。
云璎的呼吸微微屏住,她首先拿起了那个铁皮盒。打开时,铰链发出熟悉的“嘎吱”声。
里面没有饼干,而是和她预想中一样,装满了一个小女孩的“宝藏”:彩色的玻璃珠,断了线的塑料珠子,几张早已褪色的贴纸,几枚特别的羽毛……
她的手指在这些杂物中轻轻翻找,心跳如鼓。终于,在盒子的最底层,她的指尖触到了一个用软布包裹着的、小小的硬物。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一层层打开已经泛黄的软布。
里面躺着的,是一枚光滑的、白色的圆形石头,上面用稚嫩的笔触,画着两个手牵手的小人。虽然颜色已经暗淡,但图案依然清晰。在石子的背面,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涯璎】
云璎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她缓缓地抬起头,将掌心中的石子递到云涯面前。
云涯的目光落在石子上,尤其是那两个刻在一起的名字上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剧烈的颤抖,轻轻触碰那冰凉的石头表面,仿佛触碰的是一个易碎的幻梦。
“……这是我刻的。”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某种深沉的痛楚,“那天……在河边,你吵着要……我答应你,以后把你的名字和我的刻在一起……”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云璎全都明白了。
这枚石子,比木刻小鸟更直接、更**地证明了他们童年的羁绊。它不仅承载着“救命之恩”,更承载着一个年□□孩,对身边那个爱哭爱笑的小女孩,最纯粹、最笨拙的承诺。
(云涯内心OS:我以为……早就丢了。连同那个承诺,一起被河水冲走了。)
(云璎内心OS:原来我们的名字,那么早就被命运刻在了一起。)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交织的、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白色石子和两人交叠的视线上。
过去与现在,在这一刻,被这枚小小的石子,彻底连通了。
云涯抬起眼,看向云璎,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是秘密被彻底揭穿的慌乱,是跨越漫长时光终于找到锚点的酸楚。
他找了她这么多年,谋划了这么久,直到此刻,手握这枚童年的信物,他才感觉自己真正地、完整地,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
云璎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汹涌情感,没有退缩,反而向前一步,将那只握着石子的手,连同他的手一起,轻轻握住。
“你看,”她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异常坚定,“云涯和云璎,从来没有分开过。”
她的话,像最后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他心中那座堡垒最深处的门。
他猛地闭上眼,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从此再不分你我。
那个来自夏天的、稚嫩的承诺,在历经漫长的失落与寻觅后,终于在另一个夏天的黄昏,找到了它唯一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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