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夏脑中的弦咔哒一声,断掉了。
他不太明白沈卿缘的意思。
但沈卿缘的思路反而清晰起来。
在这个前提下,很多就能讲得通了。
前一世单纯将她当作提款机的那些人,这一世已经过了上百年,他们的名字早已模糊不清。
隔了这么久的岁月长河,唯一记得清晰的,是在乙游中为了获得更多的卡面而为之充钱的那个男人。
只是因为曾经在最低谷的时候被他的某句话打动,竟无意中成为将她拉了一把的绳索。
此后才是她频繁充钱的开端,只想要与游戏中的他更靠近一步,更多了解一点。
“前世我最喜欢的人……”沈卿缘摇了摇头,“实际上并不能称他是具体的人,我觉得更像是一段精神上的陪伴。我出钱,换他提供给我毫无保留的爱。”
沈卿缘这样总结道。
殷夏非常认真地看着她,就好像要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他尽量把上一世理解成一个修炼的阶段,但仍有不太理解之处。
“为什么你们没有在一起?难道是因为人与妖不能通婚,还是说他已经修炼成仙踏碎虚空了?”
沈卿缘笑了好久,把气顺匀后才道:“别将我们身处的修仙界代入。你就将他看作另一个空间的一段灵识吧,一直被封存在一个盒子里。
“当我想跟他对话的时候,打开那个盒子,然后投进去一定数量的灵石,他就会跟我沟通交流。”
殷夏忍不住瞄了一眼腕上的手镯。
沈卿缘对前世所爱之人的的描述,与被他放在镯子里的小葵花好像。
不过至少小葵花还有躯体,可以四处走动,而沈卿缘喜欢的那个人简直毫无自由可言。
“他也喜欢你吗?”
沈卿缘有点为难:“怎么说呢,他喜欢我,但也喜欢千千万万个会往盒子里投放灵石的人,不论男女。”
“不过他对于我的意义不同,在我心里是唯一的。”
殷夏的眼中已经有了显而易见的怜惜。
按照他的理解,就是说沈卿缘上一世喜欢的男人在喜欢沈卿缘的同时,也喜欢很多人,不过沈卿缘不但送他灵石,还不在乎他的朝三暮四。
在修仙界来说,道侣就是唯一的,永远不变的。
虽然有一部分的修士因为修炼功法或者是心魔的原因,口口声声要断情绝爱,并且先拿道侣开刀,但不能祸福同担的道侣都会被反噬进而影响修为。
而沈卿缘所说的前一段感情,已经超出了本界的世俗所限。
这下他可以基本确定,沈卿缘上一世的喜欢是单方的,无疾而终的。
他忍不住别过头去偷偷地乐了一下。
很快又被沈卿缘拉回去。
殷夏小声道:“接下来该说到这一世了……”
他发现自己更紧张了些。
沈卿缘看了一眼殷夏,还未开口,已经微微笑了起来:“有一次,一个陌生的男修误闯到我家里……”
这个熟悉的开头让殷夏睁大了眼睛。
她继续道;“当时他灰头土脸的,明明才死里逃生,却谈笑自若。我一眼就喜欢上他的那张脸,没有计较他擅闯的事情。本以为会到此为止,但后来发现,真正的喜欢会模糊原本的界限,让人沉迷。”
殷夏将自己裹在厚厚的被子里,心里的雀跃像一只即将破茧而出的蝴蝶。
被帷幔遮挡了大半的光线下,仍能看出他的脸慢慢地变红了。
沈卿缘却仍没有放过他:“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他慢慢道:“是我。”
沈卿缘摸了摸他微翘的睫毛,他眨动着眼睫就像在挠着她的手心。
她向身后打出一道灵气,帷幔之外的蜡烛便全都熄灭了。
安静的夜晚,只听见她清浅的呼吸声。
殷夏半天没有动弹,许久之后,才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然后就被守株待兔的沈卿缘给捉住了。
她浅浅的呼吸有很淡的香气,喷洒在殷夏的耳廓边上,他忍不住向墙的方向挪了些。
沈卿缘:“你动来动去做什么,不睡觉吗?”
殷夏哑口无言。
由于两人的道侣关系缔结得太过仓促,其实他到现在都没能习惯。
尤其是晚上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他怎么都睡不着,还不如起来打坐。
于是殷夏胡乱扯了个理由:“其实我是想……嗯,继续锤炼灵气,你不用理我的。”
沈卿缘的眼眸尽是笑意,对他的鬼话一个字都不信。
她有些了然,握着他手腕的力气丝毫未减,问道:“你好像有些害怕我。”
沈卿缘能感受到他眼中的迷恋与恐慌交替出现,而且时隐时现,若有若无,却不知他到底在担心着什么。
殷夏遮掩一般地垂下眼眸:“上次的事情,我有些抱歉。”
彼此颇有默契,长久没有触碰的话题,今晚终于被提及了。
“你不愿意?”
“不是。”
沈卿缘觉得是一个让他更加坦诚一点的好时机。
不过想用抱歉两个字敷衍过去也太过分了,得给他一些惩罚。
于是她说:“那好办,我们再来一次,没准你就能知道了。”
最初殷夏的眼神是有些茫然的。
但听到沈卿缘的话后,又从茫然变成了不可置信。最终反应过来后,脸颊彻底烧红了,连舌头都开始打结。
“我……”
但沈卿缘没让他把话说完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原本裹在身上的被子被掀开至空中,又蓦然落下。
他觉得身上一凉,又立刻暖了起来,黑夜中温度的骤然变化让人心跳加速。
沈卿缘微凉的手抚上他滚烫的脸庞。
她低语道:“别着急,今晚有很长的时间,你可以慢慢地想。想清楚后告诉我也不迟。”
随后她俯身下来,低沉悦耳的声音便渐渐隐没在彼此相贴的唇齿之间。
*
第二天醒来后,身边的人依旧不在。
唯一的区别在于,上一次两人是打的地铺,这次终于能安稳地睡在柔软的床上了。
正当殷夏有些失落地整理凌乱的衣衫,沈卿缘迈着轻快的脚步从门外进来了。
一看见他,就露出一个非常明显的笑容。
被她的笑容感染,殷夏的心情忍不住雀跃起来。
他注意到沈卿缘换了一条新的裙子。
与以往纯白的颜色不同,这次她穿的裙子是如同夜幕般的黑色,腰间有大片的镂空并挂上了长短不一的金属链条。
细密的链子,长长短短的流苏。即使是在光线并不充足的清晨,也有着难以忽视的光芒,宽大的裙摆上用金线绣着大片的图案。
而她足下也不是往日所穿的靴子,而是踏着一双半透明镂空雕花鞋子。
用同样的金色链条交叉绑起,像藤蔓又像海草,一直缠绕到脚踝至小腿。随着裙摆而晃动。
这份惊心动魄的美丽瞬间抓住了殷夏的心神。
他甚至难以抑制地升出一种隐秘的渴望。
如果沈卿缘只是他一个人的就好了,那他只会将她好好地藏起来,再也不让别人看见。
随后殷夏就被自己这份隐秘的心思给吓到了。
以至于沈卿缘都已经坐到了床边,他仍有些心不在焉。
“睡好了吗?”沈卿缘摸了摸他因尚未束起而微乱的发丝。
殷夏下意识地点点头。
沈卿缘手上托着一叠玄色外套:“这些是给你准备的,等换好之后我们就走。”
殷夏将手中接住的衣服展开,只展开一半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皱眉,迟疑道:“我必须要穿吗?这款式有些……夸张。”
其实连夸张都是比较委婉的说辞了。
这衣服最前是打开的,也就是说,穿上之后必定会露出小半的胸膛,而他从出生至今都没穿过这么暴露的衣服。
于是殷夏抱紧了面前的衣服,执拗地摇头。
沈卿缘想起来自己的小伴侣脸皮过于薄的脸皮,解释道:“接下来我们就要去往月幽城,你之前也查过相关的书册,应当知晓些那边的风土人情。”
殷夏当然查过。
那边魔修聚集,素来观念开放,崇尚释放天性,加上气温很高,因此他们在衣饰上也比较随性,更喜欢大面积地露出身体,认为这是健康美丽的标志。
沈卿缘接着说道:“你手上的这套,已经是我挑选的比较保守的一件了,不然我这里还有七八件,你自己选?”
说完她就展开了所有备选的衣服,它们浮在空中,并且以很慢的速度从殷夏眼前飘过。
务必让殷夏看清衣服的每一个细节。
于是殷夏认真看了,只是看完之后更加怀疑起人生。
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衣服啊?
其中有一套甚至连件上衣都没有,只有一个裤子。
比较过所有衣服之后,殷夏终于妥协。
沈卿缘说的是真的,他手上的这件真的是最保守的一件了。
但是当他别别扭扭地换上新衣,又将头发一丝不苟地簪起,突然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极了,尤其是胸前冷飕飕的,好像没穿衣服似的。
沈卿缘趁他心神不宁的空隙瞧了一眼。
发现殷夏那头梳得过于整齐的头发与衣服太不搭了。
于是她将殷夏额前的发丝扯出了几根,随意散落在下来,想了想,又将他的发簪摘了,将发尾卷成波浪的形状。
好像还是不太对。
她仰头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首饰盒子翻了个底朝天,终于翻出一套造型华丽,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成套首饰。
沈卿缘按住他的肩膀,随后俯身过去,先将项链给他戴上,再将双层的银链扣上他的手腕,最后往他纤长的指尖套了几只颜色冰冷的指环。
穿戴妥当后,她退后了些仔细打量。
不得不承认,殷夏并不适合太过暴露的衣饰。
还好在戴上首饰后,先前因衣领交叠显露的部分胸膛不再显得那么空旷了,只有在动作间才若隐若现,显得含蓄很多。
不过她的视线其实更容易集中在他的脸部。
精致诱人的容貌下,指间的戒指泛着冷光,银链的细闪与颈间的项链交相辉映。
远远看着,他就像一支看着柔软香甜,实则扎人见血的金属玫瑰。
矛盾又冷冽。
正中她癖好上的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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