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有些潮闷,分明在七月,却出现了回南天的现象,瓷砖上挂着数不清的小水珠。
傅春晓嘴里嘟囔着,“按理说这种现象三四月才有。”
可她又看了眼窗外,天气却格外晴朗。
周易啧啧,“怪事。”然后又转身去饭桌上拿了个肉包子咬了一口。
余光中瞥见陆郾城坐在桌子上,周易扭着身体过去,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唉,陆队,你怎么不吃早饭啊…?”
陆郾城掀起眼皮,睨了周易一眼,抢了他碗里没有吃过的包子,然后继续看着之前盯着的方向。
周易顺着视线望过去,发现贺清然正半蹲在地上,仰起小脸看着那挂在墙壁上的小水珠。
他的目光极其专注,像是在审视着什么。
“这有什么好看的。”周易挠头,然后又去逗弄在自娱自乐的小生平了。
这孩子说起来,怪可爱的,除了爱哭了些,但是特别好哄。
蹲在地上看了一会,贺清然继而伸出青葱白嫩的指尖抹了一滴凝结的水珠在手上,然后凑近鼻尖闻了闻。
继而他蹙了蹙眉。
腥。
夹带着海水的咸腥味,以及似乎掺杂着某种生物血液腐烂发臭的味道。
生理性的反胃让贺清然的脑袋有点眩晕,他猛地站起身,只觉得体内酸水涌上喉头。
“怎么了,不舒服吗?”陆郾城快步上前,他看着贺清然有点摇晃的脚步,伸出手想扶一把,但在触及他的视线上又缩了回去。
贺清然难受的不想说话,赶忙跑去卫生间将手指反反复复的清洗了十几遍直道确定没有一丝味道才出来。
陆郾城端了一杯温水递给贺清然,贺清然接过,小口小口的喝。
“多谢。”
“没事,刚才是怎么了?”
贺清然想到难闻的味道,下意识的皱眉,“水是腥的。”
陆郾城微愣,“你去洗手的时候,我也去闻了一下,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对他来说只是普普通通,寡淡无味的水珠罢了。
贺清然舔舔唇,他抬眼望向窗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兴奋,“要起雾了。”
他并没有控制音量,还在逗弄孩子的周易听到后微微一愣。
他看过去,透过玻璃窗,还是一望无际碧波如洗的蓝天。
周易抓耳挠腮的问道,“啊?起雾?”
“这不是大晴天吗?”
傅春晓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周易,“你再看一眼…”
少顷,浓厚的血雾不知从何处升起,汇聚成一片,模糊了所有的景象,让人无端的感到沉重和压抑。
周易神情一悚,闭了嘴,不说话了。
厚重的血雾不断的翻滚沸腾,掺杂着凄厉粗嘎的风声。
糜烂、污浊。
血雾的浓度愈发增高,肉眼可见的将要凝结成实质,陡然间堆积成了一朵又一朵血云,熙攘的挤在了一望无际的穹苍之上。
少顷,瓢泼大雨扑面而至,赫然下起了血雨。
混沌、压抑。
陆香看着窗外的景象,面色不禁发白,她原地来回打转了一会,然后又慌乱抱起婴儿车上的陆生平,扭头回了房间。
浑噩的一天过去,第二日,众人在一阵嗡鸣声中醒来。
凌晨4:00
贺清然不悦的从床上爬起来,铺天盖地的嗡嗡声激荡着鼓膜。
他怀里抱着抱枕,踢踏着拖鞋,翘着脑袋上的的那根呆毛,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
客厅里,一群人已经排排坐好。
“……”
贺清然迷茫的看了一眼,“你们都这么早起。”
周易傻咧咧的笑,“你也被吵醒了?”
陆香忧心忡忡的看着那玻璃窗,上面爬着密密麻麻的蝗虫。
带着点不确定道,“这些虫子不会飞进来吧?”
纪博仁拍了拍陆香的肩膀,“别多想。”
贺清然眼皮一耷,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好困啊。”
傅春晓耸了耸肩,她已经全然无所谓了,这个世界一天一个样,能活着都算幸运。
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之前因海啸被淹死的树木,全然被啃食干净,甚至地上的草皮也没有逃脱蝗虫掠夺的魔爪。
疮痍的大地,没有一点花团锦簇的颜色,不在鲜活。
第三日,蛇鼠横行。从窨井盖里钻出的肮脏生物,不断的游荡在昔日繁华如今却溃败不堪的城市中。
傅春晓自以为自己抗压能力很强,但看到这种还是恶心的吃不下饭,去卫生间吐了好几次,只能混个水饱。
“哥不怕,哥的肩膀给你靠靠。”周易拍了拍自己并不强壮的肱二头肌。
“傻逼。”
傅春晓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口嫌体正直的将头搭在上面,然后又细若蚊咛、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谢谢。”
周易一脸懵,“你说什么?”
“没听到就算了。”
“哦。”
“哥的臂膀强壮吗?有安全感吗?”
傅春晓真诚建议,“太细了,你还是多练练。”
“……”
第四日,与第一日一样,也是下雨。不过不是血红色的雨,而是下起了青蛙,□□,以及不同种类的鱼。
鱼是死的,从天空中砸落,红的白的乱了一地。
虽然阳台已经当机立断的锁掉,但腥味仍不可避免的从缝隙中透进来。
贺清然回回闻到这个味,差点都要当场撅过去。他的嗅觉较之寻常人过于灵敏,后来实在没办法,只能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平日里好的不得了的胃口,也缩减了几分。
第五日。烈日高照,那些鱼类,蛙类,蛇鼠类腐烂的尸体在不断的发臭发酵。街上异形无知无觉的踩踏在堆积起来有膝盖那么高的动物尸体上,时不时因为中间的缝隙而塌陷下去,行动十分不便。
陆香连夜缝制了一个正方形的小香包,香包里面放了几片干柠檬和陈皮,两侧还有根细绳。
她忐忑的敲开贺清然的房门,只见他一脸神情萎靡的出来,有气无力道,“怎么了,陆香姐姐。”
陆香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她将自己做的小香包递过去,不好意思的说,“香包做的有点简陋,放在鼻子上应该可以减轻不适感。”
贺清然接过,一张小脸顿时熠熠生辉,“谢谢陆香姐姐。”
用了香包之后果然舒服了许多,至少没有之前那么严重压抑的窒息感。
只是那香包绑在鼻子上瞧着有些不太雅观,但硬生生的因为那漂亮的五官折弱了几分滑稽感,衬着那双圆溜上挑的双眸,反倒显的可爱。
傅春晓支着下巴叹道,“也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样的绝世大美人大帅哥,才能有如此基因,才能生出你这么好看的人。”
陆郾城默不作声的吃饭。
贺清然确实长的好看,他沉默的想到。
“啊—!”周易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大大的叹了口气,抱怨道,“怎么一天一个鬼样,也不知道明天又是什么场景。”
继而他又翻身坐起,眼泪汪汪的,“清然,你真是个好人,收留我们这么久。”
“是啊。”傅春晓也小鸡啄米点头。
陆香夫妇也是一脸感激。
贺清然弯了弯眼眸,露出一对小月牙来,没有说话。
第六日,遍地的蟑螂四处攀爬着,每一个都是变异的,有一个成年男性巴掌那么大。
它们在疯狂的用啮齿啃咬前日留下来的动物尸体,不一会儿那堆积成山腐烂发臭的东西就被分食光了。
只有地上残留的血迹,还昭示着之前的场景模样。
周易看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发疼,脸上的五官拧的皱巴巴的,“真的很恶心。”
他诚恳的评价道。
虽然空气中还有些腥臭的味道,但没之前那么浓重,毕竟以前这气味凝实的连呼吸的每一口气都好像是从鼻孔吸进了无数发臭的颗粒分子,每一口都想哕。
等到了晚上,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蟑螂却如潮水般褪涌而去。
第七日。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度过了一个美好早晨的周易叹道,“看来今天没有什么幺蛾子了。”
下午两点。
起初是银白色的飞行器带着巨大的轰鸣声降落。紧接着,碧蓝色的天空划过七彩的光,炸开如流星坠落那一瞬间的璀璨。
“那是…”傅春晓怕在窗户边,看着天空中悬浮的巨大的、浑身散着莹白色亮光的东西。
四四方方。
“魔方?”陆郾城紧紧盯着那块四方体不确定的说道。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机械声,响彻整个天际。
【幸存者—】
【欢迎你们。】
陆郾城猛地转过头,只见贺清然瘦削的肩膀微微发颤。
他双手捂面,指尖抖动,继而又胡乱的揉了一把脸。
贺清然抬起头,咬住左手食指的指节,压抑着体内兴奋的颤抖。
“哥哥。”
他垂眸,从唇齿之间透出二字。
左手的五芒星手链,正一阵又一阵的发热,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哥哥?
陆郾城摒气看着他,双手无意识握紧。而后又将视线转向那空中悬浮的八面体上。
难道…贺清然心心念念的爱人,就在这里么?
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轰——”
随着一阵炫目的白光。
九座浮塔矗立在天空,每一座塔顶之上,伸出了一根锁链接系着那块“魔方”。
锁链间涌动着彩色的荧光,仿若有生命。
那是什么?
所有从这场浩劫之中幸存下来的人,无一例外将视线凝聚在此。
他们的救世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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