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这么久的苒苒。”
星辰，或者说云暮晟，知道坐在房间中央病床边缘的白星苒正在等他解释。
“我在第八星系遇到你那一次其实只是个意外，看到你还活着的那一刻，我其实非常激动。”云暮晟一边讲述，一边观察白星苒的表情，“查到了你要去首都星读书后，我用C先生的身份，和秦年进行了一场交易，让她关照过你一次，所以我知道你参加了你们学校的那个项目。那个时候我就想着，靠过来看看，看看能不能再见你一面，只要一面就好……后来我才发现，真正见到你的那一刻，一面是不够的。”
“还记得吗？我说过，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我不知道你能否接受这个答案，那一刻我是真的鼓起勇气想要告诉你……但是当你说你想自己猜测的时候，畏惧你知道真相后难以接受的我，又畏惧地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云暮晟用自嘲的口吻说道，“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一直猜不出来，或许也挺好的，我可以一直就这么看着你。”
白星苒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睫羽上似乎蓄着盈盈水光：“阿晟，你觉得我会因为你和当初不一样而离开你吗？如果我是在意那种事情的人，我当初就不会喜欢上腿脚不便的你不是吗？”
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阿晟在那次灾难中，并不像他一般毫发无损，他可能毁去了面容，可能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变得不再像他原来那副外貌。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爱他，就算他变成了一头野兽，都没有关系。
“苒苒……我的情况真的有些特殊……”星辰轻叹了口气。
白星苒不再说话，她的双脚落地，从床沿站了起来，径直朝外走。
舱门被她打开，外面是白的没有边际的长廊。
“即便你真的是一颗泡在福尔摩林里的脑袋，我一样可以毫不介意地抱着睡觉。”
“所以告诉我阿晟，你到底藏在哪里？”白星苒生气了。
走廊的交叉口，一颗圆脑袋探出来望了望：“你和舰长吵架了吗汪？”
白星苒赌气般地摇头：“才没有，是你的舰长想和我吵架。”
LP没明白，屏幕上出现了两个问号。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汪？”它这次识趣地离开了。
云暮晟轻笑了一声，带着点无可奈何。
“苒苒，如果说我连可以给你抱着睡觉的脑袋都不存在了呢？”
白星苒：“？”
他又叹息了一声：“你等我一下，我现在来见你。”
见她？
从哪里？
白星苒环顾自己的四周，等待着响起的脚步声或是其他动静。
她等待了片刻，却发现面前开始汇聚一个虚影，这个影子在她面前越来越细微，越来越清晰。
黑色的短靴之上，是白色的制服下摆搭在灰黑的长裤腰线处，制服内里是个蓝黑色的内衬，一如那日吃饭时投射的衣着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除了那衣装和分明的轮廓，男人富有独特气质和魅力的五官也一同出现。
棕发、薄唇，看向她的眉眼柔软又温和，水蓝色的眼睛，像是月色下深邃的清潭。
云暮晟一如过去的模样，站在了她的面前。
“阿晟……”白星苒的眼眶也渐渐湿润，她的心口像是揣着一只乱跳的兔子，用尽很大的力气，才轻声叫出那个名字。
“嗯，苒苒，我还活着。”云暮晟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在星盗舰迸发的火焰中分别，时隔六年，在星辰号上再见。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白星苒叙说着自己的难过，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面前的人
却从他的衣装前穿了过去，摸了个空。
诶？
“为什么？”她有些恍惚地问他。
他明明就站在这里，她为什么摸不到。
是了，这只是一个全息的影像。
白星苒反应了过来。
“苒苒……我说了，我并不完整，但我不是一颗放在福尔马林内的脑袋，我也不是真的想在你面前藏起来……”云暮晟似在强撑着笑容，“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宇宙中，剩下的只有我的精神力了呢？”
这句话是真实的，也是残忍的。
“我不明白……”白星苒露出疑惑的目光。这是一个令她难以置信的答案。
只有精神力存在的言论，就像灵魂离开了□□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般不可思议。
“你今天太累了，还淋了雨，我之后再和你解释行吗？”云暮晟轻柔地哄腻着。
他面前的苒苒，脸色从刚才起就异常的苍白，见到他后，更是像脱去了所有伪装和盔甲的小动物一般，孤零零地站着。
白星苒并没有完全听清云暮晟的话，只觉得周围一切声音都不太明晰，自己的头脑也有些发晕。
身体越来越重，她不得不扶着墙壁。
“苒苒，你还好吗？”面前的人焦急想试图扶她，却和刚才的她一般，双手穿过了她的身体。
“玛丽，来医疗室。”她听到他无力地喊道。
……
白星苒感觉自己被拥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温度和力度都恰到好处。
但等她真正睁开眼睛时，她才看清了自己并不在任何人的拥坏中，而是在营养仓内浸泡着。
舒适的营养液滋润着她的每一处皮肤，所有的胀痛和无力感都已经消失了。
营养仓门被推开，肌肤细腻的女人，从中坐起了身。
“星……”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又换了一种叫法，“阿晟，你还在吗？”
“苒苒，我在。”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云暮晟出现在了她的身侧，双腿一跪一曲，双手撑着营养仓一侧的外壁，与她平视。
这个姿势，像是他在避免看到什么藏在营养液下的隐秘的幻梦般。
白星苒看了他一会，忽然就在对方越发羞赧的表情中笑出了声：“阿晟，你的眼睛应该不长在这里吧？”
“……”云暮晟本有些不安的表情转眼就放松下来，转而有些委屈地解释，“是玛丽将你放入营养仓的，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我刚刚也一直没有偷看过，真的。”云暮晟小心翼翼地补充。
“好啦，我相信你。”
站在水中的白星苒，忽然就站了起来，营养液顺着她柔顺的黑发与曲线柔美的脊背滑下，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
把一旁的云暮晟吓了一跳。
整艘星舰，似乎都因此振了振。
她却像是满不在乎，背对着他的投影，擦干了身体，穿上了衣服。
一扭头，就看到云暮晟也背对着她。
“你不是只剩下精神力了吗？”白星苒问道。
她有些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怎么看见和听到的。
云暮晟似是用余光确认了一下，才转过了身，简单解释：“其实你可以想象成，我存在于这艘星舰的每一处，我的感官和人类的身体或许有些不同，但我能清晰地‘听到’和‘看到’。”
“哦……”白星苒意味深长，“那其实你都看到了。”
云暮晟：“……我没有。”
白星苒再次被她逗笑了。
即便有些事还没有解释通，但在见到他后，她笑得比之前都要多。
她朝他走近，本想去触碰他，想起了什么后，手停滞在了半空中。
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后，她转过身，冷静地说道：“估计姚晚也快醒了，我得赶快帮一下我的雇主找她的父亲。”
她其实，很想拥抱他。
*
前去找姚晚的路上，云暮晟一直跟在白星苒的身侧。
她偷偷地瞄他，不知道他究竟是以何种技术做到的这般真实。
云暮晟当然注意到了白星苒的小动作，他本想提醒她，她不是已经猜到他的视角其实不太一样怎么还装作偷看。
未开口时眼神忽然就凌厉起来。
“怎么了？”偷瞄的白星苒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
“刚刚有艘星舰擦着我过去了。”他告诉白星苒。
他甚至已经不打算用“星辰号”代称了，直接使用“我”。
白星苒的面容也严肃起来：“我们被发现了？”
“我开了隐形防护网，可能性不大。”星辰回答，“但是那艘星舰，是属于联邦的护卫舰，只有一些高层的人物才会乘坐。”
联邦的人？
还未细想，不远处的一扇舱门打开了。
刚刚收拾好自己的姚晚从内走了出来。
“苒苒，你去哪……”她的话才刚开了个口，视线就和两人撞上，“诶？”
白星苒知道，姚晚是因为云暮晟出现在这的原因而困惑的。
“我介绍一下吧，这就是星辰号的舰长，姓云，你也可以继续叫他星辰。”白星苒再次去瞄云暮晟的同时慢吞吞补充，“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只要他依旧对你有感觉，而他即便没能开口，也在用他的方式持续地向你表达爱意，那么这份关系，就是可以成立的。”
阿晟依旧是她的男朋友，过去是，现在也是，一直都是。
姚晚：“——诶？！”
云暮晟：“……”
刚睡醒的姚晚，像是被好姐妹的话敲击了一下大脑，整个人正处于一片震惊中。
这是什么情况？他们趁着她睡觉的时候，不仅见面了还正式确认了关系。
“这么快吗？！”
白星苒只笑不说话。
姚晚难以平静地，将星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喃喃道：“不对呀……”
“姚晚小姐，哪里不对？”云暮晟下意识地问道。
难道说，她在苒苒对朋友的描述中，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姚晚依旧满脸的不敢置信：“你不应该是个满脸肥肉一嘴黄牙的高龄老头吗？”
不然躲那么久，没有道理啊。
云暮晟：“……？”
白星苒：“。”
还是那句话，今天两更分开了，别错过上一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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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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