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桃花水10

一道如寒山融化后缭绕烟气般清冽干净的声音乍起,凝着许行舟直望的月眠肩头陡然微颤,背心沁出的汗水随之变凉。

凉意夹携着的危险提醒她收回了神思。

稍显慌乱,她瞬间脖子仰后收紧了下颌。

双下巴都遭吓出来的月眠将手往后一背,脸蛋儿微红,整个人局促不安地跟个小鹌鹑似的。

再度偷偷抬眸轻瞥了眼周身气度极其不好惹的许行舟,月眠便垂下了眼帘,画扇般浓密的睫毛将她的思绪挡住。

她是见过许行舟几次,不过都是匆匆一瞥,抑或是在人潮臃塞之地。

他总是爱负着手长身玉立在逆光的地方,留给月眠的只有他清冷孤拔的背影和模糊的轮廓。

便是下九流混杂的望舒巷,素来对与仵作为邻是相当避之不及。

故望舒巷深处,仅月眠家独一的一进小院,平日鲜少有人踏足。

公门中养尊处优的县太爷不嫌晦气竟会亲临,她是始料未及的。

眼前这位江小娘子方才歪着头直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时候,桃花眼间蕴满了探索好奇的清亮眸光,倒也是珊珊可爱。

不过下蹿至鼻息底的酸馊味以及臂间的黏腻不适感,无一不在提醒许行舟。

她自称老娘,方才那般泼辣无理,可是和林庐烟口中的老实纯良半分不搭噶的。

现下嘛...扮猪吃老虎的功力兴许是不浅的。

薄唇再度抿紧几分,许行舟的唇角的弧度也向下耷拉去,平添了几分威严,“县衙来访,未向命人来向江姑娘递个帖子,到底算是冒犯了。不过...”

他的语气不乏是正经认真,月眠却听出了其间的戏谑。

县太爷亲自递帖子,到底是故意折煞人了。

收紧了下负在腰间的双手,许行舟抬起了颌,语气也随之加重,“本官既都到此,江姑娘岂能有不迎之礼。”

许行舟薄唇间吐出的淡漠字句却有如神力般,每每能迫使对方正视向他。

闻言微愣,月眠的目光不自然地被勾起,再度落在了许行舟身上。

日头突然打斜,透过花木间的罅隙打在许行舟身后的那抹薄阳弥散,镀在他周身的那圈浅浅淡淡的暖晕也随之淡去。

他身后的院墙垂满了叶翡枝茂的白玉兰,皎白的花瓣随风轻动,馨香幽幽。清冷矜贵地如被揉入了一片月白的许行舟,沉静地像是一方上好的千年白玉,温润无瑕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也是这时,月眠才看清。

乌纱帽下的那张脸沉郁静朗,肤色透出疲惫病态的白皙,阴郁的淡墨色眉毛下是一双明澈而冷沉的凤目。

而下许行舟正垂眸看向她,眼神是能将人举止千里之外的淡漠疏离。

若是月眠再离他近些,定然能看清许行舟现下面上覆着的一层薄冰。

他便是静默地站在哪里,纵使不动声色,也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清冷卓然,像是琼台仙君般遥不可及。

原来,笼罩在许行舟眉眼发梢的柔和光影消散后在月眠眼睛呈现地愈发清晰的湛蓝色毕露出的是他为上位者与生天然的冷感桀骜。

面部轮廓清晰而俊冷,目光寒凉,极好看的眉宇间疏离感满满...

高冷又神秘,兴许还深藏着腹黑。

月眠心头暗暗升起一个想法。

这新任县太爷难不成还是个天蝎男?

许行舟低咳了一声,提醒到,“江姑娘若是喜欢盯着本官看,可以随本官回县衙慢慢看个够。”

徐松溪是时抱着手臂站在了他身边,抚着下巴神色严肃,“也是,到底该严加审问下江姑娘偷袭朝廷命官到底算蓄意秘谋还是故意为之这等大事了!”

月眠:“?”

exm?自己连连半月免费给徐松溪加双蛋还送菓子和肉松并且还少收他一文钱的全家福煎饼果子终究是错付了?

她目光径直绕过许行舟,看向他身侧后的徐松溪,如盛出春水般的明眸间灼灼的满是不可置信。

“阿姐,你还傻愣着干嘛啊?非要等县太爷身上都晾干了才迎别人进去?”江镜潭从许行舟身后窜了出来,胖乎乎的脸上布满了着急。

“就是就是,这一家中还是得有拎的清事情的人。我先说三点啊,月眠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林庐烟开始附和起来。

“闭嘴。”

许行舟和徐松溪几乎异口同声。

“啊...对对对。”

心中窃喜的月眠咧嘴露出贝齿看向许行舟笑着,端出矜持姿态的她侧身,而后伸出手做出了个延请的动作。

“县令请进,寒舍简直蓬荜生辉啊。”月眠打着笑哈哈重复着,“蓬勃生辉。”

月眠这漫不经心的恭维话作效甚微。

许行舟的眉头是皱了又皱。

江镜潭却是热情地攥紧他的衣袖往里面拽。

路过月眠身边的时候,他斜了她一眼,心里是在冷哼。

呵,虚伪的女人。

终究是绷着比珍珠还真的假笑,和和气气却满是不情不愿地将县衙来的三人请了进来。

待走最后的林庐烟后脚甫一跨过门槛,月眠用力地阖上了门,并落了阀。

林庐烟整个人被门声吓得一颤,心头也是跟着一咯噔。

心头乱麻般的不安迫使他回首看去。

却见海棠花树下,光影迷离间,月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手间握着的擀面杖很有节奏地往另一只手的掌心敲打,每打一下,林庐烟的心跳便滞留一拍。

思及许行舟这一县之令都要在此处吃瘪,他更是觉得的没安全感了。

喉间狠狠一咽,林庐烟只觉后悔。

--

在里间用清水简单地洗濯净身上的污秽,换上月眠哥哥的衣服,许行舟便捧着整叠好的官袍走了出来。

甫一打开门牖,许行舟便觑见江镜潭捧着一只八宝攒盒,飞奔向徐松溪。

“徐哥哥,你来尝尝我攒的蜜饯果子,可甜了。”他站在徐松溪身边,手背摸了把额上的薄汗,也不停歇地气喘吁吁地说到。

徐松溪点点头,信手从里头拈起一只冬瓜蜜饯雕来,是只抱着药杵捣药的白胖兔儿模样,

“是...好甜啊!”简直甜到齁能灼心。

笑容凝固在徐松溪脸上,他默默将剩下的半只蜜饯放在茶碟中,然后连灌了好几口茶水淡口。

抚着江镜潭的小萝卜头,他笑着怜爱地说到,“少吃甜食,会蛀牙的。”

江镜潭乖巧地点头如捣蒜。

一把抱住许松溪,圆润的脸颊在他肩头直蹭,江镜潭笑嘻嘻地说到,“徐哥哥给我讲故事好不好嘛,一会我给你看我写得字。”

徐松溪满口答好。

眉宇间的阴郁霎时间褪去,许行舟沉静明亮的眼间漾出清清浅浅的笑意。

似乎天生自带亲昵迷人感磁场的徐松溪不愧是开封府的一把社交好手。

上至八十下至三岁,他总能恰到好处的散发自身的光和热去吸引对方,不自觉地便想与他热络,多说上几句话。

许行舟也发现。

江家两姐弟的性子反差极大,就像是自己和徐松溪一般。

一个外向热情,一个淡漠内敛。

弟弟江镜潭温和可爱,天然爱与人亲近。

而姐姐江月眠虽不至是周身缭绕着生人勿近的冷戾气场,但她活生像一只小刺猬般,深掩着情绪心性。便是热情,也很生硬。

透过小厨房半开的那扇门牖,许行舟看见。

林庐烟不知在与江月眠攀谈什么,看她的揉面的那副又捶又打地狠辣用力架势,怕是惹了她不快。

“临安算什么,再叫声徐哥哥,我今儿非得给你将开封府讲透彻。”徐松溪笑眼眯向坐在自己膝头的江镜头,豪迈拍胸脯夸下了海口。

许行舟冷嘁了一声,“稚童年幼,你而今几岁了,也好意思。”

“我生得年轻,我心态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撇嘴嘟囔着的徐松溪极不走心地朝许行舟瞥去。

缓缓转过头再度看向许行舟,徐松溪整个人滞停了一刹那。

靠在门框边上,姿势闲雅抱臂胸前捧着衣服的许行舟从徐松溪极力压制住往上翘的嘴角到面颊肌肉搐动中读出了一丝诡异的端倪。

他很快站正了身子,垂下头去,来来回回打量自己。

再度感受到调侃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许行舟抬起头来,对上的是徐松溪紧抿到几乎颤抖的薄唇,以及涨红的快要滴出血来的面容。

许行舟:“?”

再绷不住了,徐松溪大笑了出来,直直拍案到,“哥们儿我今儿可算明白捉襟见肘是什么意思了。”

墨绿色,浆洗的几乎发白的衫子很是紧身地贴合在许行舟身上,他便是不用刻意抬手也能看见白皙的手腕,脚下趿的那双布鞋更是不合时宜的露出了脚后跟儿来。

方才他斜斜往门框处一靠,闲散无度间又充斥着滑稽。

就连江镜潭都埋在徐松溪肩头开始窃笑起来。

许行舟倒是保持着一惯的淡定,理了理袖子和衣襟上的褶子便淡定从容的向葡萄架下的小案走去。

“果然啊,这人靠衣装马靠鞍,你许寻泓也不能免俗。”徐松溪揶揄到。

诸事繁忙,今日尽量两更。

下集女鹅请吃饭哟(*∩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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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桃花水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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