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渐浓,灼了桃花,翠了青柳。
三月中旬,骤雨连连降好些时日,引生桃花汛来势汹汹。
折月县外围的护城墙以及临河的码头,大多始建于前朝,距今已有百年。
疏于修缮维护,此次坍毁了不少。
影响了百姓的正常生活以及市井营生,自是怨声载道。
官衙门口的登闻鼓连着好几日不得停歇。
好在许行舟及时上书直属州刺史,极陈灾情严重。并临时设有司安抚民心,以及召令县衙全属官员和商解决方案。
刺史展信后立刻下布公文应急,并令可日行千里的龙驹运达赈灾款。
一连十日,各行工匠昼夜不息,才赶至天边**霁销之际,将县令下颁的任务基本完工,并静候原地待检收督验。
在衙署应完卯后,许行舟便带着师爷以及县丞乘着马车赶去各工点验收。
许行舟对工程营造的要求极为严苛细致。
不大的折月县,拢共八个工点,又有马车代步,偏生是挨到了近午时才赶赴最后一处点。
连轴转以及好几宿未得个完整的觉,忙活了一上午也只用了些干巴的点心和凉茶水垫吧肚子。
上了年纪的县丞林庐烟以及娇生惯养惯了的徐松溪是有些顶不住了。
便是在颠簸的马车上,也要见缝插针闭着眼睛贪婪地做个美梦。
反倒是许行舟,虽说又清减了不少,乌纱帽下冷峻的脸白皙得近乎病态,眼底也是一片黯青色。却是精神抖擞得很,依旧走路带风。
衙卫垫好马凳,搀扶着许行舟下马车,县丞林庐烟亦是忙不迭地伸出了手臂。
眉间掖藏着满满的疲倦,林庐烟着地后,先是垂首默了下,而后狠心一咬牙振奋起精气神来,并用力跺了下自己微痛的老寒腿。
“官人,这便是最后一处点了。”他扶了下乌纱帽,紧跟上了许行舟。
许行舟不动声色地轻‘嗯’了下,声音极低沉。
折月县的上任县令是个不折不扣的漂头鱼,功绩寥寥。
唯一可圈可点的地方便是许行舟脚下的这处防汛堤坝。
自他即任伊始,而后便在折月县稳扎稳打了十来几年,期间不是没有任何升擢的机会。
奈何资历平平,且不受百姓青睐赞赏,便是刺史有意提拔,看了他的功绩注色也只能摇头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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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柳垂青,倒影在清透如镜的江水间,摇曳生姿。绿丝绦依依垂下,沿着堤坝往港口方向的一来三里路,平添了碧沁的幔帐。
港口人声鼎沸,沿岸摆设的鱼鲜果蔬摊位一只蔓延到了东码头,更有甚驾着乌篷船售卖鱼味干货的。
春风最是能解人愁绪。
沐浴其中,摩肩接踵行走在此起彼伏吆喝声间的,无一不笑面盈腮。
而今正值鱼禁期间,空寂的港口倒是可以暂时分流,缓解县内乱设摊点的压力。
可是,一过鱼禁期,出海打鱼的渔家便会增多,码头歇船和晒鱼货的占地也会增多。
权宜之计,不为长久之功。
当提前布划,县城内的改造也当提上日程了。
不然,临时又得乱了套子。
许行舟默默在心头记下。
林庐烟突如其来的恭维,让许行舟不禁蹙了下眉。
他的语气控制得很平淡,但声线的起伏以及字里行间的小心刻意,许行舟一下便听出了端倪。
“官人有所不知啊,这百姓们刚开始被强行迁了址,尚还怨声载道呢,说我们官府的不作为,浑搅他们的生计。更有狂的,竟提着恭桶光天化日下往里正的门楣泼了黑狗血,扬言要延纳这个月的赋税呢。”
高凸无二两肉的两腮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林庐烟聚满了忧心忡忡的倒八字的眉间突然舒展,整个人转悲为喜。
他面色喜悦地一拍手,“结果怎么着。”
情绪拿捏得很到位,当真是极其会演戏的样子。
喜滋滋地看了眼港口集市井井有条的样子,林庐烟像是怕丢了嘴边肉的狐狸一般迫切地朝许行舟谄媚。
他恭恭敬敬地抗着驼背做了个长揖,“早闻官人少年英才,天纵之资。而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简直心中有神算又思虑周全。下官简直望尘莫及。”
“衙门所在的一里经了您的手笔改造后,官道两侧少了百姓的侵占,马车事故都少了不少呢。”
脖颈都虔诚低垂地快及地了,林庐烟自是未察觉到,许行舟早便负手往前方去了。
方才他的一番酝酿得炉火纯青而又情绪饱满的感慨,压根儿一个字都没落到许行舟耳朵里面。
反倒是被姗姗来迟的徐松溪全听了去。
嘴角勾起地全是轻蔑,徐松溪轻嘁了声。
身为东京开封府官场著名交际花的他什么没见过。
这么好打直球的老实人还是头一遭碰到。
满脸鄙夷,揣着手臂在胸前哈欠连天的徐松溪,用小指头钻了下耳朵后拍了下林庐烟肩头。
“师...师爷。”
觑了一眼远处的许行舟,林庐烟抬眸看清徐松溪一脸调侃戏耍的表情,陡然红了脖子根儿。
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头,徐松溪缓缓走到林庐烟身边,侧身贴耳对他低语道:“要不你给许县令磕一个,更显得你一片诚心诚意。”
嘴角微抽,林庐烟不情不愿地陪了个苦笑。
早便摸清了新任的县令以及师爷私交关系的他,再知徐松溪这人嘴皮子滑溜得很。
自是不敢用身份以及资历狠压他一头的。
便暂且忍了罢。
可林庐烟还是有些不死心。
待徐松溪脱队去自逛自乐的时候,他先是旁敲侧击,而后径直挑明。
“官人方才可有听清下官一片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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