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啤酒促销妹

我们租了一条小船驶到那船边。上了船,李青霞脱掉外套躺在浮桥上晒日光浴。我在船尾偷偷瞧她。她□□□□、丰满,腰身苗条诱人。长长的黑发被微风一吹,便把整个面颊都遮住了。石磊直奔驾驶台的甲板舱,但那里面什么也没有,老鼠在里面乱窜。

刘秋生说,“这船楼和甲板室起码有八个舱室,按首尾长度和左右舷宽度计算,估计船位数在一百三十至一百五十人之间,它应该是条中型内河客运船。”我们坐在毁坏得面目全非的船员餐室里。这艘轮船虽说又旧又破,但当初装饰精细,木板上以及船员衣箱上的蜗形纹饰仍清晰可辨。那些曾在这里用过餐的、日夜漂泊在鄱阳湖上、饱经风霜的船长,还有那么多年轻的、生机勃勃的船员、大副、水手长们,他们都在哪里了?我在阳光下的餐室甲板上浮想联翩。

我从二层窗沿着楼梯来到驾驶台甲板上找石磊。“什么也没有。真不知道这条船在这里停放了多少年。”

“我们是它的最后一批旅客。”邓世明说,“不会再有谁来光顾了!”

“我真想在这艘船上睡上一晚,大雾笼罩,船体嘎吱作响,湖面浪涛呼啸,这种感觉该有多么美妙!”

听见这话,石磊吓了一跳。“丁仆,要是你真有胆量这么做,我请你吃饺头粑。”

“是啊,伙计,我也会亲自划船把你送到这儿来,给你准备好一条十公斤重的烤鳗鲡,外加一床毛毯、一只马灯和一个美女。”邓世明和石磊、刘秋生都在哈哈大笑,拉拉扯扯的。

“就这么定了!”我笑嘻嘻地说。

太阳开始西沉,夕阳下,清隐禅院的飞檐翘角、水面天心摩崖石刻显得格外神秘了;鄱阳湖,渔舟唱晚,岸芷汀兰,郁郁葱葱;波光闪闪,十分迷人。北岸,万家灯火的都昌县城,在地平线上静静地耸立,就像抛锚在码头的一艘巨轮。

“喔!兄弟们!我不能再陪你们了!我得先回趟单位报个到,你们就在县委招待所等我,房间我已订好了,我会马上来接你们去吃饭。你看你这车也脏兮兮的,我得开去清洗清洗。”说着,他把车就驶上了环城路,将我们带进城中心。

我们在县委招待所的大院里下车,步履踉跄。伸伸懒腰,站直身子,仿佛是在一次漫长的海上旅行之后终于上了岸;此刻,空气中飘散着鄱阳湖席草的气味。下班的男人正蹬着自行车回家,他们有的穿深蓝色中山装,有的穿浅灰色夹克衫,有的穿西装,个个步履匆匆,与其他任何城镇下班后的人们的装束一个样。我们来到邓世明在县委招待所订好了的房间。

“太好了,伙计,连毛巾都配有,”石磊说,“咱们得要好好享受享受。”

我进入浴室,果真,剃胡刀、毛巾、小香皂、牙膏牙刷、梳子,甚至连小瓶装的美国洗发水都配有,真是应有尽有啊。我边洗澡,边唱歌,这个夜晚真是奇妙无比。

太阳此时已完全隐没,我们在等邓世明。石磊躺靠在床上看电视新闻联播。报道的是一些“本届×××扩大会议上,×××提出党和国家领导制度要改革”之类的新闻。也有×××在会议上的讲话,他以“波兰团结工会事件”为例,说中国现在不能搞××××改革。刘秋生还在浴室里洗澡,我独此一人走出房间,来到楼顶露台上,站在绛紫色的夜幕中。只见庐山在我眼前,在远方,在灿灿的星光下,在辽阔的鄱阳湖西岸,犹如一片希望乐土隐约出现。我仿佛看见,在更遥远的地方,布达拉宫就像是一颗镶嵌在夜幕中的明珠。

那天晚上,石磊、邓世明、刘秋生和我都泡在一个叫三百六十度的酒吧里。我们边喝酒,边吹牛聊天,个个喝得酩酊大醉。那酒吧里的女服务员穿着低胸浅蓝色裙装,在我们身后走来走去,她们面带羞涩,目光诱人,个个青春靓丽。

“这是全都昌最开放的一家酒吧。这里的服务员没有一个正经货,她们常常对顾客眉来眼去,打情骂俏。”邓世明说,“你注意到那个斜倚在吧台边上的小姑娘吗?她叫小雪,在这家酒吧里做啤酒促销员,老家是浙江的,只有十八岁。但她十分能喝酒,我就被她灌醉过好几次。”

我转过头朝右边吧台望去,那姑娘看上去年龄实在太小了,我猜她实际年龄可能还不到十六岁。她神色有点忧郁,身穿一件印有“庐山牌”啤酒标志的短短的衬衫。那微微开着的衬衫下的肚脐眼,使我无法脱身。单凭她那气质就能猜测得出,这女孩一定出生于一个有教养的家庭。她干吗到都昌来干这种营生?也许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可怕痛苦迫使她这么干,也许是她贪图虚荣,想挣更多的钱,这一切只有上帝才知道。

“小雪,你们几个都过来,陪我兄弟喝酒。”邓世明刚一说完,她们一个个都脸带笑容走了过来。那个长头发穿红衣服的调音师不停地播放着乐曲,屋子里阵阵喧嚣,就像做梦一样。小雪紧紧挨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坐在邓世明身边喝酒的是一个长眼睫毛,身材高挑,样子有点像维族人的姑娘,她上衣的纽扣几乎有一半没扣上。刘秋生正在和另外一个姑娘玩骰盅,猜点数大小,六粒骰子一起玩,先摇骰盅,然后猜骰筒中骰子的大小数目,十五点为半数,过半则大,未过半则小。猜错了就罚喝酒。邓世明拿着酒水单点起小吃。小雪一坐下来,我就给她倒了一杯酒,她举起酒杯,一杯一杯地敬我,我说,我不能再喝了,可她勾着我的脖子,嚷着还要喝酒。

她拼命地喝酒,眼看快要喝完最后一口,马上就将酒杯拿开去,就这样一杯接一杯喝下去。好像有意让我们花钱,我们花得越多她越痛快似的。

后来,我干脆给了她一瓶啤酒,可她把酒瓶碰翻了。

我看得出来,她不是故意的,因为她那迷乱的眼神流露出懊恼。

“没事,美女。”我告诉她。我将她扶上凳子坐好,可她老坐不稳,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像她这样爱喝酒的女人,况且她还只有十八岁。我只好又给她一瓶啤酒,“这是最后一瓶,你不能再喝了。”我告诉她。她一饮而尽,并紧紧拉着我的裤子不放,要我再倒一杯酒给她。我没有理她。她倒在我身上,自言自语地说,她叫小雪,下午刚给家里打电话,可是她爸爸不肯接她电话。她说:“他们都不要我了——”

她软绵绵地抬起头,“你会要我吗?”那目光是那么忧郁、悲哀,仿佛她早已把一切都看透了。我说,“不会,永远不会。”

她抱着我泪流满面。我说,“对不起,小雪,我说的都是实话。”

“看得出,”小雪一边潸然泪下,一边点点头说,“大哥,你算是个好人,敢说真话,我很久没有听到真话了。他们都说要好好爱我,要娶我,要我等待,要我等伴娘,等鲜花,等八抬大轿,等一字排开的几十辆凯迪拉克。你看看,这眼角都有皱纹了,等得我都成了春闺怨妇,也没见一个狗娘养的露面,你说说看啊,这是什么道理?”

我点上一支烟递给小雪,我无言以对,我没有权利也没有脸去安慰她,我知道自己也在那狗娘养的之列,在这个世界上,小雪就像一片无根的浮萍,四处漂泊。这个世界的男人却把她伤害得太深,太深了。我突然想起因犯下风化之罪而被朱熹抓去坐牢的严蕊。朱熹改官后,提点刑狱岳霖就把严蕊给释放了。岳霖问严蕊今后有什么打算,她便作了一首《卜算子》: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岳霖读完这首小诗后,就判令其从良。不久后,严蕊被赵宋宗室纳为妾。

“我们走吧!”石磊大声说,目光有点呆滞,转过身来盯着小雪。她躺在椅子上,丝裙下裸露出一双雪白的大腿,被酒吧里的人看个一清二楚,在她身后,夜色正浓,五彩缤纷的灯光开始闪烁。

我们走出酒吧,却不见了邓世明,于是赶快奔回酒吧,发现他正同一个刚来换班的啤酒小妹在一起。

“先生,他已买过单了,他还要喝酒,可他已经醉了。”酒吧里的领班跑出来跟我们解释说。我和石磊不由分说,架起他,把他抬走。我们刚走出酒吧大门几步,他就哇地一声在路边呕吐起来。行人捂着鼻子从我们身边快步通过,一个个好奇地朝我们打量。每张陌生人的脸上都出现了各种不同的表情,他们有些人脸上留着没刮尽的胡髭,有些人头上长着小脓疱,也有人对我们一怒一颦等等,我们只好扶着他,待在原地,任凭他酒气熏天的臭味一个劲地往我鼻子里钻。

就在这时,我听见街道对面响起一阵节奏急速、旋律饱满的美国摇滚音乐。伴随着音乐声,一辆狂野绿颜色的越野车从街道对面缓缓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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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步尘流羽 /